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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我觉得我是在恶搞日吉……有喜欢他的比较严肃的大人就还是不要看了,汗。不过越本命当中有喜欢日吉的么……]

      神景八年,夏天。
      “父王!”
      “什么事?”
      “这花好香!” 小小的日吉奔向迹部。

      迹部很少真正在笑。即使是在面对自己亲手所立的太子时也一样。他实在不是个亲切的父亲。尽管如此,日吉却始终坚信,父皇是爱他的。
      白色的花在日吉手中,怒放如初。

      “啊呀!”
      “怎么了?”迹部依旧没有动容,却已经转身向日吉走来。

      白色的花静静地躺在地上,却沾了一点点血迹。

      好痛好痛。这种外国进贡来的花,漂亮是漂亮,却原来是有刺的啊……小小的日吉委屈得挤出了眼泪。抬头看他英俊伟大的父王时,却发现父王直直盯着那朵花,脸上是一种恍惚而久远,温柔却悲伤的神情。该如何形容那样的悲伤和温柔?

      日吉望着父王优雅的下颌,小小声地说:“父皇,不要哭。”
      迹部轻轻一震,转回头来看着日吉,微笑:“父皇没有哭。”
      日吉傻傻地点头。父王的眼睛里确实没有叫做眼泪的东西——可是为什么,刚才却觉得父王在哭呢?

      这一年,冰帝帝国的太子日吉若三岁。

      日吉的生日是在冬天。十二月五日。
      他是个弃婴,所有人都知道。冰帝的皇帝迹部聪明天纵,英明威严,却独独没有后宫。
      迹部有很多的红颜知己,大都身材修长容貌妩媚,眉眼细长面靥风流,解语生香婉约销魂。所有的硕荚诓虏猓遣皇窃谕ü腔衬钏<2孔匀灰蔡焦庵至餮裕粗皇锹冻隽顺胺淼男θ荩恢每煞瘛?
      可是她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取得正式的名份,或是为迹部生下孩子。

      日吉生于神景五年。那年冬天,雪比往年下得似乎都更大些。迹部在微服出行的时候捡到了出生十九天的他。他被严严实实地裹在襁褓里,身上塞着一张纸条,写了生辰年月。
      没人知道迹部为什么捡他回来。

      神景十二年。冰帝太子日吉若虽然才七岁,聪慧过人之名早已遍传天下。最固执的臣子也已经放弃追究他的身世。日吉用他的实力向全天下证明了他有资格继承迹部的皇位。
      这年冬天十二月五日,又是一次小宴。

      日吉的神色却始终淡淡的,只是恭谨有礼地接受群臣的道贺。他心里知道,他真正的生日不是这天。因为迹部,他的父皇从不在他的生日宴上露面。也许父皇认为捡到他的那天才是他的生日,日吉如是猜测。
      因为迹部只有在那一天才会简简单单地摆一桌小菜,喝一点酒。没有人敢在那时打扰他。
      除了为他过生日,父皇还能在这天,在每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干什么呢?
      日吉是如此相信的。

      十二月二十四日。日吉悄悄地走向御花园。每年的这一天,虽然父皇不准人打扰,他也会静静躲在外边,远远地看着父皇一个人默默地自斟自饮。
      冰帝的冬天是银白色的。日吉穿过雪花,却听到了箫声。

      箫声溢着满满的温柔。
      像久违的春天重到,古旧的凝冰都哗哗地解冻;像三月的和风从脸庞边滑过,带着青草树叶和大地的触摸;像浓夏粉红的花瓣飞旋著飘落在水面,漾起一圈圈的涟漪;像初秋午后落满黄叶的林间,渗透着阳光的清香;像眼前没有重量的雪片融化在指间,悄然消失不见。

      那么温柔的悲伤,悲伤的温柔。难道,真的是他霸气的父皇么?

      他默默地向着箫声走去。风并不大,雪落在身上,沙沙凉凉。
      好像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该过去。可是……他要去看看。父皇的箫,是吹给他的吗。
      去证明吧,证明他是为父皇所爱的,优秀的孩子。

      那个地方他是再熟悉不过的。
      怀龙亭。

      是御花园里最精致最美丽的亭子。在扩建之后的御花园中心新建的,周围假山林木,水缠花绕,无论春夏秋冬,都是绝景。听说在原来的御花园之中,只是一个偏僻的角落而已。还听说,那种秀气如梦的样式,本不属于冰帝。
      而是属于一个被冰帝灭掉的,几乎快被人们忘记的国家。
      名字也不是父皇起的,而是丞相忍足侑士的作品。
      听说那时父皇随口要丞相为这亭起个名字,而后忍足笑得“狡猾如狐”。然后说:“就叫怀龙亭吧。”
      听说当时父皇正在喝酒,杯子竟然一下没拿稳,千金难买的酒都洒在了桌上。就在父皇怒气发作之前,忍足继续狐狸一般地笑着,说:“陛下登基之时的神龙降临,是冰帝永远的吉兆。我们应当世世代代怀念神龙,不忘陛下打江山的辛苦血汗。”
      然后父皇居然就奇迹般地收敛了怒气,默许了这名字,还亲手写了匾额。
      父皇是冰帝有名的书法天才,那三个字自然也是写得苍劲挺拔,力透纸背,堪称绝品。
      近了。现在已经隐约可以看得到那黑色的匾额。

      日吉也曾问过丞相这件事情。按说父皇本来不是不喜欢这名字么,怎么会突然态度大变,还年年都在里面喝酒?
      忍足扶了扶眼镜(不要问我哪来的眼镜!爆!),笑得如同……成精多年的狐狸。
      “人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我只是给他一个理由。”随后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日吉没有听太清楚,似乎是说“……明明就是忘不了……那个地方修那种亭子……”
      日吉一直不懂他的话。直到现在,也还是不懂。

      箫声停了。日吉走向那亭子。没有躲藏。有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
      他要的答案就在这里。
      迹部的身影凝立不动。侧脸深沉如刻,眼神仿佛胶在眼前的画上。
      ——是的,一幅画。画上有一个人。画高高地挂在那里,如果不是从正面走近到一定程度,本是看不见的。
      那是个怎样的人呀——安静而锋利。无语地站在画上,睥睨世间,如同一抹悬着的月光……
      还有那种眼神!日吉猛然想起极小的时候。那时,父皇盯着一朵花的神情。脚下于是一顿。
      迹部立即警觉,极快地转过身来,与日吉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青年在亭上;孩子在亭下。这一望,日吉只觉得父皇的目光在一瞬间经历了惊、怒、然后却变成了迷惘和怀想——那样的目光。似乎直直地就这么穿透了微风穿透了轻雪,穿透了他的身体——穿透了匆匆时光。

      “是了……”迹部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时,他就是这样。”

      “他”是谁?
      日吉在这一瞬间,只觉得那漫天的雪都静静浸进了心里。

      然而日吉没有哭,也没有说任何话。迹部也没有再说半个字,只是回身卷了那画,径自离开了。
      然后日吉回了东宫。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烧。只是低烧,却怎么也不退。安静地躺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三天之后,却又奇迹般地好了。

      日吉自从醒来,就去了翰林院的藏书库。迹部知道这件事情,却依旧是不置可否地笑笑,由日吉去了。迹部甚至还特地跟管书的官员说了一声,要太子可以自由翻阅所有资料。
      很多事情,只要有心,完全可以发现。日吉很快就领悟到了这个道理。
      更何况,他的父皇其实并无意刻意对他隐瞒什么。

      那个亭拥难樱谴忧暗那喙慕ㄖ袷健?
      青国曾经有个王子,也就是后来传说中的“龙子”,他的名字里面恰巧也有个“龙”字。
      他叫做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生于……十二月二十四日。
      “王十五岁邂逅越前龙马于青国御花园……”
      那年,越前龙马七岁。
      那些红颜知己,身上连一丝越前龙马的影子也无……是为了不再想起。
      “给他一个理由”。忍足说。

      日吉站在大大的藏书库中。藏书的架子好高,散发着故纸特有的陈旧而年迈的气味。日吉忽然觉得,他是那么、那么讨厌这种味道。还有自己的生日也很讨厌,年龄更讨厌。那座破亭子更加更加讨厌。
      日吉安静地把史料放回书架,走到墙角坐下,把头埋进了膝盖之间。高大的书架遮蔽了他小小的身影。慢慢地,响起了一丝几不可闻的细细的抽泣。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变成了接近于声嘶力竭的嚎啕。

      太子越来越像皇帝了,大家都这么说。其实日吉和迹部长得一点都不像。日吉的相貌是清秀的,清秀颀长。而迹部的长相,比其“英俊”之类的词汇来,倒不如说“艳丽”更适合。可是却不是阴柔的艳丽……该怎么说呢。那种混合了霸气、自信、野心、力量的艳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迹部景吾的标签。但是,他们却在某种时候,显示出一点类似的寂寞和邪气来。
      而且,日吉的能力是无可置疑的。他奇迹般地继承了迹部的天资,小小年纪就具备了才华、野心和城府。坊间甚至开始传说,日吉是龙神赐给他们伟大的皇帝迹部的孩子。

      神景十七年,日吉十二岁,迹部三十八岁。迹部几乎没有怎么见老。依旧是强大的,优雅的,无人可及的帝王。
      依旧是风雪之冬。日吉刚刚回宫,还为抖尽斗笠上的雪,却忽然有人来报:“陛下病倒了!”
      日吉手蓦地一抖——送走了报信的宫使,招来心腹吩咐几句,便匆匆向了迹部寝宫去。

      到了寝宫时,地上已经跪了一片。问及情况时,却都说不出所以然,只说陛下本来好好的,忽然用手捂住了眉心,一言不发就倒了下去——

      眉心?

      日吉挑了挑眉毛。只是沉默地挥挥手,道:“一丝风声也不可透到宫外!”
      周围自然有人把宫女侍卫都带走。
      日吉沉吟一下,抬起头来。
      床上的迹部面容平静,虽然在沉睡之中,却也自有一种沉潜的压迫感。
      日吉静静看了那面容,忽然咬了嘴唇微笑。

      转眼半个月过去。太医院的人来了又走,迹部却一直未曾醒来。朝野上下人心浮动,议论纷纷。上书探问者有之,请日吉代朝者有之。日吉兵来将挡,倒是不得清闲。
      这一日,日吉照常去探望迹部,却见到迹部已经起身,坐在窗口,手里拿着什么看着,嘴角却噙了一丝冷笑。
      日吉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翻身跪倒:“不知父皇已经苏醒……”
      “我再不醒,还不让你把这天地都翻个个?”
      日吉耳边如响了个炸雷。依稀听得迹部极快地颁下旨意,一些人或贬、或弃、或杀……
      竟全都是他几年工夫组织起来的亲信,这几日四处活动帮助他即位的鹰犬。
      本来以为迹部不会这么快醒过来的。一子错,全盘输。

      “怎么不抬头。”迹部一笑,扔下一道旨意,“最后一个了,你就自己看看吧。”
      日吉颤抖着捡起,闭了下眼睛,静静打开。
      却是对他大加褒奖的诏书。说他在迹部病重期间“克尽孝道,堪为表范”——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日吉再看迹部时,那人已经施施然出了屋外,仿佛不可追赶。

      日吉望定了那背影,用全身力气大叫道:“他是不是死了?!”
      迹部一顿,道:“是。你不知道,他用自己的寿命布阵,我们之间已经是不完全的契约……所以他死,我却不会如何。佐伯也死了……”
      日吉道:“你一直都派人跟着他们?”
      “是。”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日吉木然看那身影沉默,然后远去。

      不是因为忘记。而是因为不能忘记。

      这个答案,心里早就清楚。
      虽然清楚,却依旧忍不住想问。
      日吉咬了嘴唇,露出嘲讽的笑来。

      之后迹部一日比一日懒于朝政,大事都交了太子处理。只是每日游玩,春观万树梨花,夏赏一池白荷,秋编茅草作乐,冬看雪落雪融。身体却一日日地衰败下去,无论用什么补药都不见起色。偶然写些什么,却又都烧了。就这么时好时坏拖了两年,再次一病不起。
      日吉再不敢动什么念头,只是催促太医院。太医院倾力去治,看那药换了一种又一种,却不见起色。直到一日,有人急急来报“——陛下驾崩!”

      日吉只觉得天地都轰然一声,塌了下来。吩咐了左右之后赶去迹部的宫殿,斥退左右,却见了迹部留下的几道旨意,未盖大印,却是要把之前贬弃的日吉的人尽皆启用,另外几道已经颁下,盖了迹部的印,是将朝中一些老臣都贬了回乡。
      日吉性本聪明,脑中一转便明白迹部此举用意。日吉扶植的官自然对他感恩戴德,掣肘老臣也已经拔除……

      是要他为冰帝开拓天下么。日吉闭上了眼睛。
      却看到火盆里依稀还有之前迹部烧了的手稿残烬。捡了些未烧尽的出来看,翻来覆去却只有一句话——
      “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

      残烬尚温人已去。日吉痴痴看了那熟悉的字,却笑了起来。这一场倾城之恋,他不过是个局外人。从头至尾,什么都不是。
      掏了火折子,看着那仅余的一点字迹也烧了去。

      直到眼前只剩了灰黑色的纸灰,再也寻不到一点点白色。
      日吉静静地蜷起了身子,把头埋进了两膝之间,慢慢地哭了起来。
      一如幼时。

      =============================
      冰帝王迹部景吾七岁登基,十五岁访问青国。
      十八岁灭青国,二十岁灭圣鲁道夫,二十一岁灭不动峰,二十二岁灭六角。
      ……
      六角王葵剑太郎献城降。尔后自尽以谢天下。是日大雨,连绵一月。
      ……
      是年冰帝王迹部景吾一统天下,称“皇帝”,年号神景,该年即神景元年。神景二年三月,行祭天大典。
      ……
      神景五年十二月,帝立太子日吉若。
      ……
      神景十七年,帝忽然昏迷,药石罔效。半月之内,日吉若代行帝事。半月后帝苏醒。
      ……
      神景十九年,冰帝皇朝神景帝迹部景吾崩。无疾而终,寿四十。太子日吉若即位。
      史称………………………………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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