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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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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径正自酒虫入脑神经麻痹经不得咋唬,那尖锐的高音扎进耳朵,便好似千万把锤子同时作力,眼见着就近开了个铜锣铺子,脑浆都快要被震出半斤三两,他难受得恨不能立刻割了自己的双耳吃下肚。偏偏一阵轰鸣还没完,那童子居然又欺身上前,拧着李径的耳阔大声问:“死了没?死了没啊?”顺带狠狠摇了他几下子。这可好,李径彻底晕菜,胃里翻江倒海,什么红的绿的香的臭的“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那童子连忙跳开,捂了鼻子大叫:“哎呀,脏死了!”说罢,转头对着身后的人影道,“公子,莫不是长老他们弄错了吧?!你的命定之人怎可能是这般肮脏龌龊的?”
李径那边厢正吐得欢,险些就给这句话当场噎死在荒郊野外。
想他风流潇洒的李家公子自打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来奉承者有之,恭维者有之,追随者有之,溜须拍马处处光辉,哪里遇过形容他是用“肮脏龌龊”这四个字的,当下正要奋起辩驳,就听到另一人说:“青儿,不要胡说。”声音轻轻柔柔的,低沉婉转,李径顿觉四体通畅五脏帖服,心想果然还是主人家知书达理有见识,既然如此,实在无须和下人一般见识了。可是他不过安生短短一秒钟,而下一秒钟就几乎气得要枉顾身份破口大骂了。
“这垃圾大概不过碰巧路过,我的命定之人一会儿自会出现。你且站开,不要理他就是了。”
什么话?!这说的什么话?!无奈李径四肢瘫软,吐了之后更全身疲倦,实在对那主仆二人的恶评有心无力,只得暗骂几句孤魂野鬼等等,就作罢睡去了。
恍惚间不甚安稳,李径总觉得有人不断的嘀嘀咕咕,彷佛蚊子般远了又近。他伸手随便挥了挥,那声音果淡了,他便真的入了死睡,跟猪似的,鼾声如擂。
所谓日思夜梦,梦的确是好梦。李径此夜如愿抱着香罗享福,眸光脉脉,青丝飘飘,肤质光滑细腻,可正当他宝贝宝贝的凑上嘴,却忽然看到美人变成了一张看不清楚眉目的白脸子,正正反反扇了他几个耳光,怒喝道:“下流!”
李径顿时惊煞过来,他发现自己正四脚朝上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且这柱子还被前后两人吭哧吭哧的挑着往前走。李径有些找不着北,这是哪一出啊。但转念一想,是了,大抵还是做梦。梦里美女能变母夜叉,自然也能把他堂堂李大少变生猪抬。可这姿势,确是太不舒服了。于是,李径在最大的活动范围内,勉强蠕动蠕动,调整调整,继续陷入了昏沉状态。
这一次,彻底清静了,黑乎乎一片无人打扰,唯耳边反反复复是那个熟悉的轻柔声音在说些不明所以的话:
“子时三刻,红灯绿柳衣……相见不愁,人自明……”
“……红灯……绿柳……倒霉啊……”
“倒霉啊……”
……
再度醒转,首先映入李径眼帘的是一双漆黑晶亮的眸子。
彷佛最幽深的碧谭,又或者最澄明的天空,淡淡的,悠然而往,没有丝毫的涟漪。
李径立刻被那眼眸彻底吸了进去。虽然尚头痛的要死,凭禽兽的本能,他也知纵自己阅人无数,看遍扬州城中各色美人晨苏时的清纯美艳风骚各俱,可惜比起现在也是尽如粪土,哪及这一双朝露般清澈的眼睛。
李径思考停滞,身体已经自发行动,他刚想要伸出手去触碰碰触,不料根本无法动弹。他情知不对,这才仔细打量地理构造周边形势,愕然看到自己的双手被缚了吊在屋梁上。
顿有一把怒火把他全身烧了个通透,心想谁家不抬眼的竟不知道他李径的来历居然敢绑自己,还未开口,对面有人已经抢先答了腔:“你别乱动了,没用的。三叔亲自施法绑的你,我都没办法。”
李径闻到声音甚觉耳熟,不过此时此地他无暇细想,怒目瞪过去,居然不争气的呆了呆,虎目化作两枚死鱼眼。
一人端坐屋中,螓首蛾眉,蝤蛴瓠犀。周身白衣胜雪,隐约勾勒形状。可即使雪白绸衣也远不及那人肤色剔透晶莹,堪胜皓玉。满头青丝如缎,一条蓝带随意扎起来,四散垂着碎发,无端生出妩媚。背后窗棂子打入些暗光,映出半壁残辉。明明那样尘埃不染,却有妖冶的感觉,不似凡间俗物。
李径的口水差点淌了一地。若说昨夜香罗出尽扬州花魁的风头,眼前人一出,她只怕连倒夜壶的都不配。骨子里面疼惜美人成了习惯,再大的怨气也不会冲其发泄,他便扯出张虚假的笑脸问道:“敢问尊下是谁?源何你家三叔要绑我来此?”
美人闲闲端起一杯茶水啜了一口,皱眉道:“哎呀,笨蛋青儿,跟他说我要喝雨前龙井的。这什么呀,苦死了。”说罢,自顾自的捡了些茶叶出来把玩,显见是将旁边某人说的话当放屁。
李径额头青筋小露,他深呼一口气,忍耐的问道:“阁下到底是谁?可认识我城南王世子李径?”
“当然不认识。”话本需要点到为止免得伤人自尊,可有种人打小心直口快百无禁忌,于是美人轻蔑的看了李径一眼,继续说:“我哪儿会认识你这么脏的人?”
李径翻翻白眼背过去。
脏?!居然说他脏!
可惜身处不明,再如何想要生煎活炸了说话人,可屋檐上吊着,气势业已矮了半截。何况,再笨也知道俊杰都是识时务的,他李径自认不是俊杰勉强也能攀上个俊字,再努力深呼几口,李径又温言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抓我呢?”
“谁想捉你啊?!”美人冰山般凝固的脸蛋好歹算是有了些表情,他站起来,直走到李径身前,抬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你不提倒罢,提起来我就有气!”
李径被打的不明所以,被人羞辱这一事实历来只有他为之而无被为之,立马气急败坏露了原形,怒道:“你敢打我?!”
美人二话不说,上前接着几个耳光招呼在李径英俊不凡的脸颊上,嘴角一撇:“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我还要打!再说,我昨晚上就打过了!哼!”
李径彻底打懵了去,不单为眼前人那和外表极不想相称的言行举止,更模模糊糊咂出个阴谋的味道。昨晚上……难道昨晚上被人抬回来不是在做梦……寻仇?!绑票?!劫财乎劫色乎另有所图乎……他嚣张气焰灭了不少,所谓君子不吃眼前亏,李径强压了火气,笑的无比难看:“好,随便打,我说错话了,该打!可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当然是我的房间了。笨!”美人嫌恶的瞪了李径一眼,“你说你昨晚上干嘛好死不死的半夜跑到那条路去?!”
李径思维显然跟不上这般莫名其妙的责难,他张口作白痴状:“啊?”
“啊什么啊?!怎么偏偏是个人呢?!就是鼠精兔精什么的也比人强啊!”美人懊恼的回到桌边坐下,嘴里依然抱怨个不停,“那些狗屁长老凭什么就不会出错啊?!凭什么就必须是昨晚出现啊?!凭什么我必须和这笨猪成亲才能行成人礼啊?!……”
“你说什么?!”李径再傻再笨,面前美人所用也俱为人类语言,从字面理解并无太大困难,关键的意思还是懂了。他花容失色,尖声道:“什么成亲?!谁和谁成亲?!”
“你和我啊!”美人袖子一拂点了李径的哑穴,任他在那边垂死挣扎,自己则哀嚎一声趴倒在桌面半天起不来身,“真是倒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