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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大雨(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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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承真凝视那一副《旧海》,问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周之欢。” “欢”字的音尾像旗帜一样扬起,她看出沈承真对自己的嘉赏,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学过画罢?”沈承真顿一顿说,“我看出你非常的有天赋。”
“我学过三年的油画和半年的国画,老师。”
沈承真听到这里,已经决定要收这一个学生,但他还是多问一句,
“告诉我,你画里的海洋色泽凝沉,天空怎么却是日光灼灼?”
周之欢怔住,“老师,这样的搭配很奇怪么?”
沈承真笑笑,“不,很出色。倾尽所有想念的同时又现出必将重游的决然,对不对?”
“你看得出想念?不过老师,其实本来我画的天同海几乎黑成一气,可是我姐姐告诉我,让我把天光抹得亮些,然后才是这一幅画。”
沈承真点点头,“只题目里一个旧字便足够让人明白主题。你姐姐可学过画画?”
周之欢有些黯然,“她没有。我和姐姐很小从家里出来,一直是姐姐工作供我学画,有时候我想姐姐要是学过,她一定画的更好。”
“你姐姐呢?可有陪你一起来?”
“她送我来这里,但姐姐还要工作,所以先走,”之欢说到这里,眼角瞥到房子外面成群结队捧着画轴的学生站在初晴的碧空下,等待着和沈承真的这一次会面,声音不由自主便微微夹了些愤慨, “老师,我们上一次来是两个周之前,从早上六点钟直等到下午两点,那天你只看了三十个人的画。这一次,我和姐姐早上四点半开始往这里赶,是队伍里的第三个,你从八点开始看作品,一个小时只看了两个人,为什么会这么慢?我想如果把这些家长里短的问话截掉,大家也许都不会等得那么辛苦。”
沈承真愣一愣,反应半响,回答道,“孩子,抱歉,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一些学生,我会叫他们现场再即兴一幅出来,才花了太久时间。 ”
之欢长长地“喔”了一声,本想要默然站了一会,等待沈承真对自己的评价,可还是终于忍不住问出来,“那我要不要现在画一幅?“
”
沈承真抿嘴笑了笑,“你有天赋,懂得技巧,只是学的时间还不够长,所以作品还不至‘惊人’的程度,不必再画就一幅出来让我确定你真正的水平。不过当然,你这样子的画上这所学校已是足够了。”
听得最后一句,之欢紧抿嘴唇把笑容直逼回心里去,故作严肃道,老师,我会努力。
沈承真点点头,送她出去。
他一直到目送之欢挤过人群不见踪影了也没有说出来的另一句话是:“和你话家常,只是因为看你太像另一个很久未见的女孩子,太觉得亲切怀念而已。
之欢在晚餐时把录取的事向姐姐完完整整描述了一遍,拿着筷子把锅碗瓢盆伴着敲得当当作响,不住地问长意,“我不会听错吧,姐?就是录取了是不是?”
长意笑说,“是啊,之欢,你考了三次画,又经过这一次面试才拿到一个录取的准信儿,真是不容易。”
之欢回答,“我知道了,姐,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之欢你一定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不要辜负你的天赋啊。”
长意捏一捏之欢的脸,说,“你知道,和你离开浮城十年,芝麻琐事我全部要管,老妈子性格早已根深蒂固,你不要嫌姐姐总说些老生常谈,除了你的事,我还有什么需要花更多精力去关心?当我七老八十,便轮到你管我。”
之欢听出来话里微微的凄清,便努力想要长意开怀:“姐,我现在就可以管你啊,你可有要好的男朋友?”
长意笑答,“之欢,你不知道我多么忙,哪有时间顾这些,” 看之欢一副追问的神情,长意又道,“原来画家只会管这样的鸡毛蒜皮。”
之欢凑上前去,点头,“艺术源于生活,鸡毛蒜皮也得当成大事来看。我不信没有男孩子追你。”
长意不答,扭头望向窗外,“又下雨了。” 之欢顺着姐姐目光也看过去,城郊稀落的灯火在雨里模糊成一片橘红,像是那幅画里天际的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