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然薇笑》寒夏若初

21、分手，也要仪式

　　周二早晨，我这一周第一天到公司上班。
　　左脚刚迈进公司的门槛，亮哥就迫不及待地到我面前跟我道歉，为了星期天在无锡帮他媳妇儿合伙骗万小勇的事情。
　　我受宠若惊地说没事没事、客气了客气了。首先我不是万小勇，受伤害的并不是我，就算关系再好我也不可以越俎代庖地接受亮哥的道歉；其次亮哥不是董雪，就算是夫妻俩也应该一人做事一人当，带错顶罪这种事自古就不成立。
　　所以，这事儿现在只能凉拌，等待着万小勇自然愈合或者等待着李蔚然棋高一着，把小勇给收了。我作为一局外人，再怎么蹦跶也改变不了配角的命运，所以干脆不管闲事。
　　一进办公室，小敏一个跨步把我按在了桌上。
　　“你干什么？”我大声呼救，“我取向正常，你搞基找错对象了！”
　　“搞你妹！”小敏神秘兮兮地说，“我帮你报了一箭之仇，你要请我吃饭。”
　　我讶异：“报什么仇，我跟谁有仇？”
　　“萧枫啊！你别装了，大家都知道的事。”小敏朝我挤眼睛，“他上次不是把你告到老黄那边去了么，我刚刚也到黄总那边汇报了点他的情况。”
　　“你有意思么？”我哑然失笑，“他告我是公事公办，我没办法的事情，你有什么好告他的？”
　　“我告他也是公事公办，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奇葩！”小敏做了个特夸张的表情，显然勾起了什么有意思的回忆，“昨个儿我带他去实验中学搞网络，他弄一台交换机足足搞了半个小时也没把网络调通。一旁的保安不耐烦了，问他什么学历，究竟懂不懂。他立刻就火了，觉得保安是在怀疑他的成绩、侮辱他的智商。就为这事，他当场跟保安吵了起来，一直吵到了实验中学的校长室，让校长给他评评理。”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真的假的？！你编的吧？”
　　“你听我说完，还有更精彩的呢！”小敏着急地打断我，“人校长也不想跟他过多纠缠，当场给了他一包烟，这事儿就算过了。你猜他跟人校长说什么？”
　　“什么？”
　　“哈哈哈...”小敏回忆到这儿情不自禁地开怀大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丫居然义正词严说，别想用香烟来贿赂俺，糖衣炮弹对俺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士可杀不可辱，俺今天来只求一公道，保安必须给俺道歉！”
　　我承认在背后嘲笑别人很可耻，但我此刻真的忍受不了了：“我去，真他妈牛逼....”
　　“不愧是你带出来的徒弟啊。”小敏顺带调侃了我一句，“跟你一样奇葩的。”
　　我一翻白眼：“现在是你的徒弟！这事儿最好别再提了，老黄不傻，你整萧枫他心里清楚得很，过分了他就会来治你。”
　　“这不是为你报仇么，中午一顿饭你可跑不了。”
　　“想都别想。”我说，“我可不会滋养你这种欺软怕硬的恶势力。”
　　“咚咚咚”一阵沉闷的脚步声走进了工程部办公室，萧大侠低着头丧着脸，不知道老黄跟他说了什么。
　　我跟小敏看着各自的电脑，不吭气。
　　“师父，对不起。”萧枫抬头，说。
　　我跟小敏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实在搞不清他是对哪一个师父说的。

　　晚上七点零五分，枫丹白露。
　　我知道自己迟到了，并不是故意要爽沈薇薇的约，今天本来就下班得晚，路上又遇到了潇筱，闲扯了几句。
　　这样一来，我连回去换身漂亮衣服的工夫都没了，直接穿着工作服就来赴约，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突然间意识到：原来在沈薇薇面前，自己居然一直都是不修边幅的。紧接着又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究竟是沈薇薇在我心目中有所特殊还是自己从没把她当做一个女人？
　　还没容我想出答案，我便走进了茶社的包厢，然后就看到了自己不想见到的一幕。
　　准确地说，我看到的是一张桌子，三把椅子，三杯茶。对面的两把椅子各坐着一个人，其中一个是穿得非常漂亮的沈薇薇，另一个是她的男朋友，穿得非常帅气的周扬。
　　我一个愣神，继而内心深处升腾起一股即将溢出身外的不爽：第一、你俩都穿的这么体面，让我这么一个穿着工作服突然出现的人有一种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尴尬；第二、沈薇薇骗了我，首先你不该骗我今晚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其次你不该骗我你跟周扬早就分手了；第三，有一种我自己也讲不清楚的情绪游荡在肺腑之间，既愤怒又苦涩。
　　“莫墨，你迟到了五分钟。”这一刻的沈薇薇浑身洋溢着一种一姐范儿，“坐，我给你点了铁观音。”
　　我在是留下还是扭头走人之间犹豫了五秒，然后才发现已经过了摔门而走扮酷的时限，只能拖椅子坐下。
　　“你俩约会也要叫着我，不大合适吧。”我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摆好老朋友叙旧的架势。
　　周扬的眼神隔着一层眼镜玻璃依旧刻薄犀利，从衣兜里拆了包新烟，扔给我一根，一言不发。
　　“麻烦两位不要抽烟。”沈薇薇今天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今天不是我跟周扬约会，是其他的事。”
　　“那是！”我笑，“有我这个外人在，你俩也不可能痛快。”
　　“莫墨，你够了没有？”周扬皱着眉看我，声音冰冷得直掉渣。
　　“够了，所以我要走了。”我站起来准备走，“我还有事，要回去陪同事打游戏。”
　　“莫墨！”沈薇薇终于抬头对视我，“今天是我跟周扬的分手典礼。”
　　分手典礼？！我突然间明白了沈薇薇想干什么，原本心里荡漾着的不爽悄然散去，但立刻又被另一种不爽所取代。
　　“真够浪漫，但关我什么事？”
　　“哼...”周扬一声冷哼，意味深长。
　　“当初我俩恋爱典礼是你做的见证人，所以今天我还请你来做我们分手典礼的见证人。”沈薇薇一口气说完，遏制了误会在这间包厢里继续蔓延。
　　“莫墨，你觉得我跟沈薇薇该分手么？”周扬没理会沈薇薇，反问我。
　　我感觉周扬丢给我的这个问题像极了一个随时会引爆的不定时炸弹，只能假装理智地说：“问题的本质是想不想，而不是该不该。”
　　“那你想不想？”周扬追问我。
　　周扬惹怒了我，但这种场合这种氛围我无力去辩驳什么，况且从心底我根本就不想去面对这个问题，端杯子喝茶：“按照沈薇薇的意思，我就是个见证人，决定不了什么。”
　　“周扬，今天是我跟你的事情，希望彼此都有一个良好的收尾。”沈薇薇出声了。
　　说实话她再不出声我都想揍她了。
　　“沈薇薇！！”周扬一拍桌子，全身颤抖着、毒蝎般地盯着沈薇薇，“你究竟玩够了没有？我犯贱了才会让你这么糟蹋！你觉得这样算是给我一个良好的收尾？”
　　“你是我的初恋。”沈薇薇毫不畏惧地对视周扬，语气郑重其事加义无反顾，“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月，但我觉得开心、快乐、甜蜜，我会带着这段回忆过一辈子。分手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原因只是我俩不合适，没有其他任何一丝一毫的外界因素。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我今天把你约到这儿来，就是为了给这段恋爱画一个完整的休止符。这是对我的感情负责，也是对你的感情负责。”
　　周扬沉默，继而又苦涩地傻笑，把面前的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像喝酒一样：“我懂了，祝你快乐。”
　　周扬起身，走人，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折过身子，说了最后一句话：“下次，我做你俩的见证人。”
　　我刚想说话，迎接我的是“砰”地一声剧烈关门声。
　　我低着头把一杯茶喝完，说：“沈薇薇，你有病是吧？”
　　抬起头才发现她正趴在桌子上哭泣。
　　“哎--你果然有病。”我点燃了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