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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第三百二十二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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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泣道:“我本是羌国的元贞公主,来中原途中遇到了东吴少主孙伯符,暗生情愫与他在紫雲庄生下了你,可是你的父亲回到建业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伤心欲绝,遂在你的胸前纹上青狼首,那是羌人该有的纹身......”
云翔大吃一惊,他一下扯开自己的衣襟,胸口现出那张口露牙,青郁郁的狼头来,他自幼便有此纹身,从来不知来历,也羞于向他人启齿,可每当听到有人骂他是野孩子时,他又难受至极,觉抬不起头来。
这时,陡然听到妇人的话,当真有如半空中打了个霹雳,扑通跪地,恸哭起来,“是,是,是你......是母亲......是你给我纹上去的?”
元贞放哭,叫道:“是啊,是啊!若不是我给你纹上去的,我怎么知道?我......苦命的孩子,是娘对不起你!”一面哭,一面伸手去抚云翔的面颊。
云翔不再避让,任由她抱在怀中。
他自幼无爹无娘,只知自己是司马府收养的一个孤儿,他胸前纹有青狼头,外人从不知晓,这妇人居然知悉,哪里还有假?突然间想起在羌国无意中看见那名老内侍官,在一幅画像前哭泣不止,诉说宫中秘事,他这才领悟到了其中玄机,眼泪涔涔而下,叫道:“母亲......母亲,你是我的母亲!”
云翔缓缓回过神来,轻抚她雪白脸颊上那道伤痕,皱眉低问:“母亲,您脸上的伤?”
元贞冷笑:“许多年前,有人用剑将我的脸划得这般模样,我的儿子,你觉得母亲该不该报这个仇?”
云翔点点头,突然间眼前一花,一个白色人影遮在元贞之前,这人似有似无,若往若还,全身白色衣衫如雪飘,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
元贞尖声惊呼,把云翔护在身后。
那白衫人低声道:“妹妹,你在这里好自在啊!”
却是个女子的声音,甚是轻柔婉转。
云翔定睛一看,见那白衫人身形苗条婀娜,显然是个女子,脸上蒙了块白绸,瞧不见她面容,但那哀怨的眼神似曾相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当他偏首看元贞时,却见她脸色极是奇怪,又是惊恐,又是气愤,更夹着几分鄙夷之色。
元贞回首低语,“你快走!她要找的人是我,快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云翔不断摇首,拉住元贞的手,道:“不......母亲,孩儿才与您相认,岂能轻易抛下您?”
元贞大怒,反手啪的一声,便打了他一个耳光,叫道:“这贼贱人追了来,要取我的性命,难道要你留下来,陪我一起死吗?”
这时元贞出手着实不轻,云翔给打了这个耳光,半边面颊登时肿了起来。
那白衫人笑道:“妹妹,你到老还是这个脾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这样打打骂骂的,好不让人寒心,云翔,我们见过面,你不会忘了吧?”她摘下白绸,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轻风动袂,飘飘若仙。
云翔愕然,“你......你不是孙少主的母亲?那日你不是已经投湖......”
“那还不都是为了骗韶华那个傻孩子?我哪里舍得这么快就去死?而且元贞公主尚活在人世,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我的好妹妹元贞一起下那阴曹地府!”乔夫人浅笑,目射狠芒。
元贞大声道:“贱人,你害得我容颜尽毁,这笔账我记在心头!”
云翔一惊,转而怒声喝道:“乔夫人,我母亲并未加害于你,你怎能忍心下此毒手?”
乔夫人冷冷笑道:“不错,她的脸是我划伤的,可是当年她引诱我的夫君,破坏我原本幸福的生活......什么羌国的公主,我看她只是个喜欢勾yin别人的男人的无耻□□,毁她容颜,只是小惩,让她生下你这个野种,还算我仁慈......”
云翔灼灼盯着她,胸膛起伏,似压抑着极大的愤怒,“住口!你这妒妇!父亲怎会喜欢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父亲一生最爱山茶花,他可曾与你一起种过山茶?紫雲庄遍地的山茶花,全是母亲悉心栽植的,你抢夺了紫雲庄,却抢不去那些最懂人心的山茶,因为你根本就是个无知、愚蠢的女人......”
乔夫人全身发颤,嘶哑着嗓子道:“你说谎,你说谎,伯符他......他只爱我一个人,他绝不会爱上你这个西羌蛮人!”
倏然寒风扑面,一股厉害之极的掌力击了过来,云翔当下无暇思索,拔出白虹剑凌空向她砍去,乔夫人旋即变化掌法,一红线紧紧缠住剑柄。
云翔大惊,元贞当即在云翔身后突施暗袭,向乔夫人偷击一掌,这一掌无声无息,纯是阴柔之力,两人相距又近,乔夫人待得发觉,待欲招架,元贞的掌力已袭到胸前,她急忙飘身退后,但终于慢了一步,只觉气息闭塞,经脉已然受伤。
元贞笑道:“乔夫人,我说过我会寻你报仇的!”
乔夫人急运内力调息,竟不敢还嘴。
元贞偷袭成功,得理不让人,纵身扑上,掌声呼呼的朝她击去。
忽听一声高喝,“元贞公主,手下留情!”迅即挡住她击向乔夫人的三掌。
元贞大怒,骂道:“孙韶华,这是我与你母亲多年的积怨,今日我定要取她性命!”
孙韶华满面愧色,双膝跪地,垂眸央求道:“元贞公主,我知父亲亏欠你太多,母亲又毁你容颜,你心中有恨,你要报仇我不拦,但我愿代替母亲赎罪,你现在可以动手杀了我,只求你放过我的母亲!”
元贞一字一句坚硬如铁,“仇深似海,不死不休!”
乔夫人唇畔浮起一抹诡笑,伸手在地上一撑,便欲纵身向元贞扑去,哪知孙韶华闪电般挡在了元贞身前。
乔夫人一怔,收回双掌。
孙韶华泪流两行,断断续续道:“母亲......您一辈子深爱着父亲......可......可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您该放下了......杀了她,您就会夺回父亲的心吗?父亲已经不在了......”
乔夫人摇了摇头,怔怔的流下泪来,双目向着远处,似乎凝思往昔,悠然神往,缓缓道:“当年我和你的父亲住在江东太和湖畔,他练剑,我抚琴,胜似神仙眷侣,我们还有了你这样可爱的儿子,我以为我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可有一天,他离开了江东,一年都没有回来,好不容易盼他回到我身边,他却告诉我,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并且还有了孩子,我那时心凉透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挽回这一切,从那以后,我便发了疯一样,四处找寻那母子俩,可当我来到紫雲庄,那里除了山茶花,已没有了人迹,我就一直守在那里,为的就是等那个女人重新出现......”
元贞听了,身子不住的发抖,似乎已忘了云翔就在身旁,低低泣道:“我.....我也在等,一直等,可他都没有回来,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知何时,一老尼手敲木鱼,缓缓走来,颔首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