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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第三百零三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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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香楼,作为洛阳城第一老字号,由来是各方豪客饕香饕美食的盛地,酒香,菜佳,料足价钱适宜,跑堂机灵,掌柜和气,多是挑剔饕客满意而归,但既然是酒楼,难免有藉酒装疯或酒后失仪的悍客。
饕香楼为此,也请了几个膀阔腰圆功夫傍身的伙计压阵,旨在唬客唬不住时便扔客,但是,绝没有人敢去招惹今日蓄意滋事的黑衣男子。
最香的女儿红,最浓的老花雕,最肥的肉鸡,最嫩的河鱼,最鲜的龙虾,最......真金白银累出的“最”啊,尽都盛上了他的桌,而他眼皮也未抬一下,幽幽道:“难道你这酒楼只有这些了?”
“这位公子,”胖掌柜堆了笑纹,涎上脸来,“您这一个人,要了这么些佳肴,也不见您享用,莫不是都不合您的口味?”
支颐侧卧长桌的男子,高举一壶女儿红,慢慢浇在地上,轻轻摇首,“反正是你们的主爷请,他有的是银子,对我,有何可惜?”
“啊?”掌柜慌了,旋即叫来几个壮汉,贴耳嘀咕道:“你们给我看紧他,不许让他跑了,我去回禀主子。”说罢跑下楼去。
“大人,大人!”牡丹园内,吕巽,吕安正执杯小酌,青衣小帽的侍从一路长喊着跑来。
“哥哥,听见这毛躁叫声,还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呢。”吕安谑道。
吕巽却反唇相讥,“如此说来,你这才子府上的奴才也是个个懂得怜香惜玉的痴情种了?”
“嗯?兄长此话何意?”
“弟妹近来过府探望母亲,温婉有礼,还真不像是在青楼待过的女子啊......”
兄弟二人在此方来语往,那青衣小帽的吕府侍从已行近了,“大人,饕香楼掌柜差人来报,有个黑衣男子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大帮又脏又臭的叫花子进了饕香楼,整整两层楼都给占满了不说,这吃食都快给耗光了,掌柜的实在没辙,请您去一趟呐。”
吕巽闻言立时阴了脸,“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敢在我的眼皮下闹事,哼,我保管他有命来,无命走!”
“哥哥,在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害他性命。”吕安浅蹙眉心。
吕巽怒嗔道:“你这个书呆子,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还叫我怎么咽下这口气?”
竹影与兰影二人恰好路过饕香楼,瞧见楼外围堵了好些人,遂生了疑,挤进楼去。
“公子好酒量!”玄色衣影进了眼际时,黑衣男子眼睑未抬,依旧长饮不辍。
吕安一迳撩衣坐下,“敢问公子高姓,可是从外乡来的?”
“吕大人好眼力!”男子放下酒壶,睨视他,“那想必楼下的人,吕大人也该知道他们。”
吕巽朝下一望,冷冷一笑,“他们只是些流离失所的穷人,没想到公子竟有如此善心,请他们吃饭?”
“这客,不是我请。”男子双颊酡红,折扇却摇得呼呼生风,吹起了玉冠绾着的发梢,“自然是由你吕大人请,哈哈......”
吕巽眉峰微微褶皱一下,迅即按捺下,“公子真会开玩笑,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为何邀他们吃食?”
“吕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已经不记得这些可怜的纤夫们,您前一阵子刚还得了好几艘船的官盐,朝廷追究下来,你便将罪责全推到纤户身上,说他们粗野难以管束,疏于护漕修整河岸,才致官盐丢失......”
“休得胡言!”吕巽终是忍不下去,怒拍桌案,浓眉掀出冷意,“你这厮敢来我这里撒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把他给我捆了!”
“吕巽,我看你才是活得不耐烦了!”男子抓起一酒壶扔了出去,“敢来惹你爷爷!”
吕巽见势不妙,忙躲至带来的一队侍卫身后。
顷刻间,一道掌风凌厉劈出,卷向扑上来的侍卫们,若物件也有吉凶日,那么今日,必然是饕香楼的大凶日。
待竹影她们回府禀明此事,司马昭急命云翔去解救吕巽,当云翔快马加鞭赶到时,整座酒楼,除了顶楼贵宾层幸免于难,首、二、三楼都已是浩劫深陷,一、二为疯狂饕客给吃成狼藉一片,三楼雅座层,则教浑厚内力震荡得雅致不复,更甚的,是破坏尚在持续中。
“救命啊!”吕巽被男子倒提起,自三楼窗口抛下。
当空,云翔大喝一声,“休伤他性命!”
他飞身离鞍,张臂将魄散魂飞的吕巽接住,侧身交与沈沛他们看护,眸光对上那黑衣男子的幽邃视线,道:“不管你是谁,我奉劝你就此打住,司马府的人不是你能动得了的!”
“你是司马府的人?”黑衣男子抱胸而立,衣袍在夜风骚动下猎猎生响,月的光辉下,整人宛若修罗。
“既知我的来历,就请离开此地,我无意伤你!”云翔立在他眼前,眸内熠熠生光。
“你以为我会怕司马府的人?”深眸明灭一闪,”不过,我方才已经打够了,今日就便宜了这个狗贼,谁让他找了个好靠山呢?”
笑声消失在夜幕之中,空气里却弥漫着淡淡香气,云翔心神一震,冷道:“哪来的女人身上的香气?”
“云翔,你怎可放走他?你要知道,他分明是冲着司马府来的!”吕巽骑在马上,拂了拂额头,兀自吐出这一问。
“闭嘴!”云翔调转马头,行至他面前,面目肃凛,声嗓压抑,“吕巽,你自己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公子不追究,并不说明他不知道,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吕巽唇角勾起冷冷笑意,“你动什么气,我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公子,你怎么不明白呢?”
云翔不愿再听他的狡辩言辞,独自扬鞭而去。
夜已深,司马府甚是阗静,炎儿平躺在芙蓉簟上直盯着摇曳着的银色纱帘,浑无睡意,索性披上外衣,跑进花丛里,捕捉萤火虫,正跑得大汗淋漓之时,倏地望见一黑影闯入自己屋内,他起了兴致,蹑手蹑脚地爬至窗口。
但见芙蓉簟上有一黑衣人,正在包扎伤口,红薄的唇畔还流有血迹,炎儿思忖着,他是刺客,可是刺客都干杀人的勾当,她却被人所伤,尚未在府上行凶,真真怪哉!
忽然有人捂住他的口,他心惊,回头一望,却是竹影,耳畔传来低语:“少主人,千万别出声。”
炎儿愣怔住,却见竹影用手指在窗子上戳破一洞,点燃一炷香,往里面吹,室内的黑衣人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