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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清清寂寂的年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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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腊月二十九,小除夕。新年到了,除旧迎新的欢乐氛围充斥了整个皇朝,而将军府上上下下也是热热闹闹的。
林慕望着雨雪交加的天空,深深吐纳了一口气,想这一切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这二十天以来,白绮异常安静,几乎是足不出户,连林慕也很少见到她。她仿佛真的已经把大理寺的事给忘了,也把曾遭“织影”绑架的事给忘了。最重要的是,她似乎连自己那颇似“壮烈”的“告白”也忘了。
林慕原本以为,等前面所发生的事风平浪静之后,总有面对她质问的一天,或者会做出一点引起他注意的事。可是,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做,更什么都没有再提。仿似,过去只是她开的一个玩笑。
也许,经历过这次事件,恐惧已经将她逼退。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是啊,孩子说的话,是不能当真的。
岁尾的小除夕极是热闹。将军府平日里奉行节俭,这种重要的日子却是除外。管家李福已经在将军府当差三十年,是看着林慕长大的。每到重要的年节,他都会提前两个月将所有的物什准备妥当了,不用林慕操这份心。
其实林慕对所有的节日习俗都不甚上心,但是又不能违拗李管家的心意。十年前老将军去世后,他嘴上虽没有说什么,脸色却一天比一天差。有一次他对林慕说,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年节可以熬。
林慕心里都明白,平时府里的内务也都听从他的意见,不多加干涉。
白绮来到将军府之后,李管家出乎意料对她很是喜欢,时而还像个老顽童,互相闹腾开玩笑。林慕知道李管家往日有个女儿,同白绮一般大小,后来不幸早夭了。此刻见到白绮,或许是有一些移情的缘故。
否则,以白绮爱闯祸的个性,若不是李管家“包庇”她,丫头碧落也在旁边帮忙周旋,她恐怕就没那么“逍遥自在”了。
正是正午热闹的时候,全府上下都沉浸在忙碌的喜气里,为晚间的宴席做着准备。丫头碧落却忙里偷闲,将各处院落转了一个遍,时而在假山后探头探脑,时而又在梅林里停停看看,寻找着什么东西似的。
另一个小丫头碧莹看见了她,就笑着说:“你再偷懒,我就跟李管家告状,让你这一回的压岁钱就此落了空!”
碧落正从一条小路上岔出来,眨眼便到了她的面前,笑回道:“你还真是我的冤家!”“不过你要去,我也不拦你,”说着,就将碧莹的肩头一扳,推着她往前走,“快快快,过了我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
碧莹被她推得歪歪倒倒的,当下笑得更灿烂了:“这可是你说的,我看你平时被白小姐欺负得可怜,本来还打算放过你一回呢……”
“嘿嘿嘿,你还瞎说话,白小姐人好着呢,平日里总赏我东西,可不像你还是个‘穷鬼’!”
“你再揶揄我,我就真把你出卖了啊……”碧落在后面敲了敲她的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
两人就这样说说闹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内房。
没过一会儿,两人干脆就在自个儿房里偷起闲来,唠起了一些“闲话”。刚开始还是碧莹在寒碜着碧落的那个“穷相好”,之后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转了话头。
“哎,你说咱们将军,今年已是二十有五了,怎么还不赶紧娶个将军夫人呢?”碧莹的两只眼盈盈发着光。“咱们将军这么优秀,眼光自然是比平常人高出许多倍。”碧落想了一想又谨慎道,“将军的事,我们背地里可不能瞎说。”
碧莹却不以为意:“我们不说,别人也早就说开了,我看就你还老老实实被蒙在鼓里!”
“我怎么了,我还被你们孤立了不成?”
“我可没有说啊,是你自己被那白小姐给收买了,大家才不告诉你。”碧莹神神秘秘的。碧落见她这个样子,嗓子也压低了,显出了“真面目”:“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碧莹笑了,见她原来还是以前那个爱闲话的碧落,也不跟她卖关子了:“大家都说,那白小姐暗恋咱们将军呢!”
碧落原本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似的,现在却像听见了什么笑话,哈哈笑了几声,遂道:“你们、你们还真是……”话没说完,就要笑得背过气去。
碧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以后再也不跟你说了!”
碧落赶忙止住了笑,语声里却还有丝笑意,解释道:“白小姐比咱们几个,都还要小一两岁,如今还没成年。可却被你们这帮乌鸦嘴道西说东,你说我能不笑吗?”
“哼,说到底你还是被她收买了!”碧莹不屈不挠地生着气。碧落见实在是没辙了,只得逗她,故作神秘地说:“我也有一个‘八卦’要告诉你,想不想听?”
碧莹别扭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耐不住好奇心,问道:“是什么?”
“我估摸着,咱们将军府明年恐怕就要办喜事了。”
碧莹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真的?哪里听说的?”
前门幽深的庭院里,一串串炮竹声间或响起,衬得席间竟有一丝冷清了。
白绮在晚间的宴席上吃得心不在焉,筷子磕着碗沿,目光虚浮地飘着,没精打采的样子。
“李管家,你也一起入席吧!”林慕瞥了一眼白绮,转而对身后的李管家说道。
“将军与白小姐慢用,我站着服侍就好!”李管家笑着拒绝了,“各房的下人们都被您遣去自个儿乐呵去了,我可不能像他们那样没规没距。”
“今日也不是大年三十,就不用拘泥于繁文缛节了。”林慕仍旧劝说道。
白绮本来就没有胃口,干脆放下筷子,对李管家笑道:“李管家,快过来坐吧!说到没规没矩,您还比不过我呢!快来快来……”说着就要站起来,将李管家请到席上去。
李管家见状,忙摆手:“白小姐这样,存心是要折煞老头子我呀!”
“咦,您老人家平时不都叫我‘丫头’吗?原来规矩都是现在临时改的嘛!”白绮故意逗趣。
李管家终究说不过这两个“滑舌”之人,挑了挑花白的胡子,极不情愿地找了一个角落入了席。白绮见他那个位置根本碰不到菜,便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为他挟了菜放在面前的瓷碟子里。李管家吃着吃着,突然就有了一丝哽咽之声。
“怎么了?”白绮关心地问。
“……若是将军府没出这么多变故,也不至于如此冷清……”李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望向白绮,“幸好还有白小姐,否则恐怕又像往年……”“李管家,别提了。”林慕出声截断了他。
往年?白绮来了两年有余,往年的这一日,应该就只有林慕一个人坐在席间了。上次打猎他带她去见了林老夫人,而他的父亲,据闻已经过世许多年了。
不过明天除夕之夜,皇宫之中大宴群臣,想必比现在热闹十倍还不止。白绮本来还有点同情他的,想到这里又有些嫉妒了。嫉妒谁?当然是嫉妒皇帝。当皇帝的人,痛苦都由大臣来分担,欢乐的时候还要让人陪着他一起庆祝。
“你怎么不吃了?”林慕开口问她。
白绮抿抿嘴,笑了笑:“吃饱了。”
林慕摇头,将视线往席间一扫,故意纳闷地说:“哦,这菜怎么没见少呢?”
“不是,我没什么胃口。”
李管家听见了,也关心地问:“怎么会没有胃口呢?要不让张大夫……”
“没事儿!”白绮撇撇嘴,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前阵子丢了一样东西,现在还有点儿心疼。”
“什么东西?”林慕接口就问。
白绮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闷道:“没什么。”
林慕扫了她一眼,也没有继续追究,而是调转了话题:“等会儿将下午练的字拿过来给我看看。”
白绮却蓦地抬起了头:“你怎么知道?”
林慕的嘴角噙起一丝笑:“今天碧落到处找你,最后在书房看见了你。你正在练字。”“她干嘛要找我?”林慕不做声,白绮就明白了,不悦道:“原来是你吩咐她的。”
“记住了,等会儿给我看。”
白绮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是,将军大人。”
李管家见两人虽然总是斗嘴,但是感情很好的样子,发自心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