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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大叔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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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瑞一身月白的缎面袍子,容貌漂亮,小小的个子,一本正经的表情,偶尔看看手中的糖兔子才回露出一个小小的天真可爱的笑容,任谁看都是一个富贵小公子。
反观俞静姝,灰色布衣,薄底儿靴子,相貌也是斯文俊俏白白净净似妇人一般,正是大户人家小厮的长相……陆仁笑得异常猥琐,高门大户里的那点阴私他也听说过,这小厮说不准是哪个老爷的娈宠,这么一来就更好办了,两个都是拿不了主意的,想必好骗的很。
陆仁打得好算盘,先对白云瑞装模作样的作了一揖,笑道:“小公子,在下是此处的地甲,姓陆名仁。”
路人。俞静姝可乐地想,感觉莫名其妙,不过她没说话,安静的看着这地头蛇想做什么,跟一个六岁大的小孩子打官腔,把她这个成年人给忽略,在她看来很是滑稽可笑。
白云瑞可不是俞静姝所想的现代那些只知道调皮玩乐的幼稚园小朋友,白云瑞天资聪慧,又有白秀才亲自教导,能理解的话远远比俞静姝认为的多得多。见俞静姝静默不语,白云瑞仰头看着陆仁,面无怯色,问:“何事?”声音稚嫩,却很镇定。
俞静姝看他严肃的样子,好笑的同时不由得有些意外。
陆仁没觉得白云瑞的态度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大户人家的公子理当如此,他故作惊讶,又似乎理解的样子说道:“小公子恐怕还不知道,要大祸临头了啊!”
白云瑞眉头狠狠皱在一起,生气的喝道:“闭嘴,不准胡说!”
俞静姝也反感地瞪着陆仁,这人嘴巴可真坏,张嘴闭嘴说人大祸临头,吓唬人吧!
陆仁面色一肃,眼睛里划过一道令人反感厌恶的精光,道:“小公子且听在下说来。今日辰时,有两个外地的客人被人谋害了性命,凶犯也是外地人,你身边这位小哥手中的镯子,被害人的行李中也有一只,这两个分明是一双,这小哥是如何得来的?包大人问起,说的清吗?这可是与凶杀案有了牵连,纵然这小哥不是凶犯,一旦包大人审起来,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呀,说不定还会牵连主人家,这难道不是大祸临头了嘛!”
“你胡说,另一只姐姐刚刚用来买了糖人了,怎么会和别人的是一对?”白云瑞虽口齿伶俐,可到底年纪太小,心思单纯,被陆仁这么一吓唬,又气又急,不小心把俞静姝的女儿家的身份给透露出来。俞静姝暗暗喊糟,脑袋转得飞快,看陆仁的一系列表现肯定是有备而来,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看他盯着自己手镯的贪婪的神色,俞静姝也猜得七七八八。
把白云瑞揽到怀里,俞静姝不慌不忙,对陆仁客气道:“我们是外地来的没错,可却是在凶案发生之后才到的六里墩,这镯子是在路上捡的,怎么知道竟然是那凶犯落下的,我们可不敢再留着它了,请您帮忙把它交给包大人吧,我们一个弱女子,一个小娃娃,怎么可能和凶案有关联呢?”说完,把镯子递过去,还冲着陆仁微微一笑,心存侥幸,只盼这个人别太贪心,要不然她可没多余的银子破财消灾。
古代女子含蓄而羞怯,讲究隐而不露,别说大家闺秀,纵然是小家碧玉,也绝不会轻易和一个陌生男子讲话,即便是不得已,也要遮住容貌,或者低下头不直视对方。乡野村妇当然就另当别论了。
陆仁直勾勾的盯着俞静姝,这样近距离同一个大方漂亮的年轻女子相处还是头一遭,陆仁似乎闻到了俞静姝身上传来的清淡的香气,这是完全不同于风尘女子的感觉,对陆仁来说,如此亲密的距离,慢慢绽放的微笑,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贪婪的抓住那只伸过来的柔夷。
陆仁下流的神态,王吉与谢氏调情的神态,两者渐渐地重叠,白云瑞眼里燃烧着两团火焰,仿佛听到了邻里对父亲的耻笑和怜悯,他似懂非懂,只牢牢记住这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厌恶和痛恨埋在心底。白云瑞闷声不响,如一只被激怒的幼兽般冲过去,狠狠的撞在陆仁的肚子上,随着一声惊愕而痛苦的惨叫,陆仁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四脚朝天,滑稽可笑。
俞静姝错愕不已,微微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解气的大笑两声:“好瑞瑞!”趁机又黑了陆仁一脚,抱起白云瑞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如果只有陆仁一个,俞静姝也许就跑掉了,可惜的是,往往反派都是有爪牙若干,陆仁的一帮子狗腿子,早就等在周围,俞静姝没跑两步,就被两个人一人一边抓住胳膊。
“混蛋,放开!”俞静姝挣不开,急了,顾不了许多,扯开嗓子就高喊,“杀人了,救命啊!”
奇迹竟然真的出现了。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由半空窜了过来,两声闷闷的响声之后,俞静姝感觉到钳住胳膊的力道突然一松,便由于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慌乱之中,她紧紧抱住怀里的白云瑞,闭上眼睛,承受住胸前后背的两道重击。
“姐姐!”白云瑞压在她身上,惊慌的喊道,俞静姝没力气应答,闭着眼睛装死,顺便小小的郁闷一下为什么想象中的手臂没出现。
“好侄女呀,有口气就自己起来吧!”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凉凉的说道。她身上一轻,顿时松了口气,慢吞吞的爬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服,抬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俞静姝讨好的笑:“大叔……”
“嗯。”慕同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没有平日的嘻笑,严肃的样子,倒真有些长辈的感觉,“你还有个女儿家的样子吗?野丫头!”
俞静姝心里也不大痛快,没再理他,往旁边的白影看过去。
这一看,俞静姝眼睛都直了,美人哟!恕她词汇贫乏,真的不会形容,英俊不全面,漂亮太轻浮,湛然若神、见之忘俗又太抽象,在见到他之前,你无法相信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风华绝代的人物。他肤色白皙,唇红而薄,本应是艳丽的,却又因他覆面的冰雪而显出几分狠厉,什么旖旎的想法被他那双含煞的桃花眼轻飘飘的一瞥,都要消散的一干二净,手脚冰凉,似坠入冰窖一般。这样的人,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好惹的,分明是个玉面修罗,难怪明明生得一副潘安宋玉的相貌,却不会出现路人围观,蔬果抛车的盛况。
俞静姝这么直白的眼光,男子当然发觉了,不知为何,竟没有不悦,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她,直到俞静姝回过神来迎上他的视线。俞静姝心里尴尬的要死,却不想在“美人”面前丢脸,硬撑着没表现出来,声音镇定,带着十二分的真诚地道歉:“失态了,请原谅。”顿了一下,有一本正经的加上一句,“我只是被你的风采折服了。”
男子脸上竟有一瞬的呆滞,沉默了一下,颇有些无语的意味,道:“无妨,过奖。”
慕同在一边看着也十分的无语,更觉得万分丢人,把脸瞥向一边,叹道:“出息……”就看到趁着这会儿工夫,陆仁已经带着一干狗腿灰溜溜地逃跑了,也算他识相。
俞静姝啧啧叹息:“所谓欺软怕硬呀……”
“姐姐。”白云瑞被慕同抱得不舒服,扭扭身子,清清脆脆的对慕同说道,“放我下来。”
俞静姝忙伸手把他从慕同怀里报过来放到地上,牵着他的手。慕同却向白衣男子走过去,惊喜道:“五哥,许久不见了,竟在此处遇到了你,白大哥也来了吗?”
男子看了慕同良久,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冰冷的脸变得柔和起来,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亲切:“煦之。”他带着几分调侃道,“你怎的这般模样,我险些没认出你来。”
慕同哈哈一笑:“男人嘛!”又拍拍正在发呆的俞静姝,道,“五哥,我来跟你介绍,这是小弟的侄女儿,哈哈,方才五哥也看到了吧,小丫头机灵的很!”
男子忍俊不禁,桃花眼里含着促狭之色,俞静姝再也忍不住了,虚心地请教慕同:“慕大侠,敢问您老贵庚?”
“年方弱冠。”男子好心替慕同答了。
那就是二十,俞静姝哦了一声,微微一笑,眼里冰凉冰凉的,不去看慕同,客客气气的问男子:“少侠怎么称呼?”
慕同看不见俞静姝隐藏着怒气的表情,依旧没心没肺,揉揉她的脑袋,开玩笑道:“好侄女呀,我五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锦毛鼠白玉堂,等闲之辈那是无缘相见的,你能和五哥说上话,三生修来的福气罢!”
俞静姝面团儿似的没一点脾气,轻轻一笑,道:“慕大侠可真爱说笑。白五侠,刚才多谢您出手相助,这恩情我记下了,我叫俞静姝,俞伯牙的俞,静女其姝的静姝,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请一定不要客气。”
白玉堂不认为自己会有需要她帮忙的那一天,他是个自信的近乎自负的人,正是年少轻狂,桀骜不羁,没把什么人放在眼里过,只是俞静姝说的认真诚挚,他不是轻贱别人心意的人,也就笑着接了下来。
俞静姝松了口气,白玉堂不是想象中的高不可攀,不过她还是容易紧张,这个人是在太出色了,她压力大。笑了笑,摸摸白云瑞的脑袋说道:“那我先带着这孩子回去了。”
白玉堂点点头:“俞姑娘请便。”等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灯火绚烂的街头,白玉堂才轻飘飘地瞟向慕同。
慕同摸摸鼻子,难得露出一分尴尬:“她这是生气了?”
“爷怎么知道。”白玉堂懒洋洋道,单独和慕同在一起,他态度随意很多,晃了晃象牙股缎面描金的扇子,视线在慕同身上转了一圈,敲敲他左肩,“好小子,那猫还等着爷呢,先走了,明日找我喝酒!”说完,晃晃悠悠地去找展昭。
“娘的,女人!”慕同嘀咕一句,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