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游龙》阿踢仔

14、第十四回

　　“讲。”韩小易在货舱里寻了一处干净角落，一屁股坐下，满脸听书的表情望着尹空和，说了一个字。
　　尹大爷和他对看就是不说话。
　　“小气。”韩小易一想到自己家八辈祖宗的事儿都说给他听了，他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心里不悦，不悦完了就要动手动脚。
　　让尹空和杀人简单，让尹空和对韩小易严防死守实在困难，眼看着韩小易就要亲上嘴了，赶紧认输，“我说，你松开。”
　　“你说了，我才松。”现如今韩小易对尹空和也是了如指掌了，他毕竟舍不得把自己往死了整，只要自己忍得住，就绝对赢。
　　“代教主篡位……”尹空和终于咬牙切齿开了口。韩小爷粗粗略略的看也是一个正人君子吧，如约松了手。
　　“……我不愿随波逐流……”简洁有力，是尹空和的德行，死脑筋木头人儿也是尹空和的德行。
　　“完了？！”韩小易还以为能听上半个时辰，还没坐正，尹空和已经完事了，“没啦？”
　　“……”尹空和想：不就是这样，如果还有什么的话那应该是——“代教主是我师傅……”
　　韩小易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气得血溅当场了。
　　一时血脉左右横行奔流，找不到去处，脸上哭笑忧愁百感交集也不知道做什么脸色，更兼得手忙脚乱，顾了左右又舞了上下，终于伸手揭了自家的鞋子握在手里想抽他。
　　“你师傅做教主你有什么不好？”这升官发财的事儿尹空和就这么推出门去了。
　　尹空和手快捏着他握鞋子的手，“我没做错。”
　　一脸的认死理，让韩小易马上就想拿圣人言教育他。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
　　“师傅做得不对。”尹空和见韩小易的样子，不想多说，一句话说死了。
　　“……”韩小爷终于踢到铁板。
　　尹空和站起身来，一句也不说往甲板上去。留下韩小易在肚子里骂他就这鬼德行是当大侠的料子啊怎么就成了魔教？
　　罢了、罢了，女怕嫁错郎来男怕入错行，他家尹大爷一看就是一个入错了行的人，英雄美人儿得戏码要跟他演下去，自己得做‘英雄’。
　　想到这里噔噔上甲板，江面上夜色茫茫，雾气笼罩，就算点有灯火，也不清楚人在何方。韩小爷也不想花心思找了，直接的喊话：“尹空和，咱们马不停蹄的上长安城吧！”
　　尹空和正跟船老大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忽得听到这一句，实在的笑了，觉得韩小易还是能听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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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江上行船半月，转入大运河，又行了小三个月，走走停停，伴着这一年的第一场小雪，终于抵达长安城。
　　期间，为了躲避教众的追杀，他们是什么船都坐了，运布料的，运粮食的，运茶的，载客的，装香料的西域人的船也坐了，韩小易还帮助那几个西域人治好了晕船的毛病，跟着萧寻羽这么些年也不算白混呢！
　　到了长安城，俩人都算松一口气。在繁华长安千辛万苦找了僻静客栈住下，尹空和努力争取到了住一间带有宽榻的雅间儿，再不用被韩小易抱着轻薄，那兴奋溢于言表，让韩小爷好生不痛快。
　　韩小易这时候终于觉得开年春闱是件事儿了，半夜窜到尹空和的床上，又是一番对持，尹空和依然败下阵来，认了。被韩小易抱着，听他那撒娇的调调说话忍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尹大爷，人家也是想要温习温习课业了，咱们找个好所在，单独处嘛！”
　　虽说说的是正经事儿，可正经人尹空和听到了‘单独处’三个字，脑子里全是韩小易怎么轻薄自己的事儿了。
　　“我和东郊广阳宫的一琴道长相熟，那里也清净，你尽可温书，也有照料。”尹空和想那广阳宫虽是城外却又不远，有什么要应酬的，也是方便，也是他心细什么都想到了。
　　“不去，没吃的……”韩小易竟没有从尹大爷的话里觉出一点儿好来，连忙否决了，小脑袋枕在尹大爷的手臂上还不满足，又抬腿缠上了腰，“听闻你们闻迦神教多有女教众，因此上凡教中男子不得入秦楼楚馆，是还是不是？”
　　“是。”尹大爷为人正直，就是不作他想。说到此处了，唯一不作他想的就只剩他了吧！
　　“那就好，我们在长安城里挑一处上等的妓院住下，又不被你们得教众查出，又能安心温书，还能吃喝无虞，岂不是两全其美，不，三全齐美的好法子！”韩小爷果然天赋异禀，想的全部是常人之所不能想。
　　尹空和听了，自然又是不知道做何说法。
　　韩小易随即上去搂了尹大爷，呵呵笑着道：“小易保你周全啊尹大爷，安心、安心。”
　　这一日便是熬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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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在益州会馆与各家书院的秀才交谊，使了宁厚书院的名声，韩小爷一收平日的宵小做派，倒是潇洒文人了。刚日落，韩小易便撺掇着满城挑去处。一家家打听过去，相中名叫来凤楼的，大刺刺领着尹空和进去了，走路尽是大摇大摆的样子。
　　老鸨子瞧他的模样，低声向着边上的人道：“你妈妈我的眼力好得很，这个一看就是乡下少爷头回进京城，领着个木头木脑的护院保镖，趁着老子不在好混来，这是来开荤的，咱们今儿有银子进账咯！”
　　韩小爷早看见老鸨子在楼上的假笑了，四周看过，也跟尹大爷低声说呢！
　　“你家小易我的眼力好得很，这家一看姑娘就知道不是一般的来处。尹大爷你听这琴声。了不得的。就是这儿了。”
　　老鸨子一步三扭下得楼来，把韩小易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公子想是初到京城的？”
　　“你看。”韩小易不多说，看老鸨子那脸上能拧出朵花儿来，这话头又是探虚实的，就想起南影楼的老鸨子了。这模样定是痛宰恩客的前奏，莫不是把韩小爷当初来乍到的土包子了。
　　有趣、有趣！
　　韩小爷一笑，尹大爷心跳。
　　拉拉衣袖，想叫他节制，谁知道韩小爷对于现在即将受到的‘礼遇’很是激动，头也不回的，“妈妈好眼力啊！”还就一脸惊讶演上了。
　　“哼哼哼哼，有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小公子要哪位姑娘啊？”老鸨子一边盘算要多少银子一边盘算看样子这回赚大了。
　　“弹琴的那位。”韩小易听琴声想这位姑娘怕是花魁，管他的反正就是闲着嘛！
　　“……呵呵……”老鸨子说着就变了脸色，“弹琴的这位姑娘，公子你初来咋到不知道吧这可是我们秋爽姑娘。”秋爽二字说的可重。
　　“这名字不好，缺一份媚气。”韩小易明明知道，老鸨子要抬高姑娘的身价，叫你心生无限向往，然后教你花出可以睡上一个月一般姑娘的钱，叫出秋爽姑娘陪你在花厅坐坐谈谈天，然后打听的你的住处，有事儿没事送份绣活，说是姑娘请你，一来二去用你千儿八百的银子，还不叫你摸一下花魁姑娘的手儿。嗨，跟南影楼砚池小爷那儿一个样儿。再不被她吓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老鸨子一听，傻了。这公子是真听不懂这话装书呆子，还是跟她装糊涂呢！
　　“秋爽这名字在公子看来不好，可也是当今长公主亲赐的呢！公子你是外乡人，所以不知道。春天里，长公主做玉琴会，我们秋爽一琴惊人，长公主说听你琴音如见秋日天高气爽的景在眼前一般，赐你秋爽的名字，琴艺当做长安第一。”老鸨子说时，唾沫飞溅，神色中傲慢满满，“这长安城里几时有人得到过这份荣耀，不瞒你说，一般的王公贵族在我们这儿太平常了，长公主和几位王爷也是常来走动的。”
　　韩小易甫一听老鸨子长公主长，长公主短的，心下失笑，自己此一行不但有尹空和护着，天老爷也特别眷顾着自己呢！
　　“长公主啊？就是那位带着自家一众面首出入烟花之地的长公主？”
　　“哼，当然了，就是当今圣上的胞姐，滟阳公主殿下。”老鸨子仰脖子说完，回首一笑，“不过公子你想见秋爽也不是不行，只是……”
　　“这个嘛！”韩小易扒拉出银票的速度尹空和颇为赞赏。
　　一千两？！
　　老鸨子的心都跟着银票荡漾了。
　　“挑拣清净的房子，爷要住下。”
　　韩小易如今在老鸨子眼里再不是乡下小少爷，是豪情花间客了。忙不迭的叫人去办。韩小易又开口，“妈妈是明白人，还有一事相求。”
　　“公子尽管吩咐。”
　　“如果有人问可曾见过……”韩小易地笑着指指自己又指指尹空和。
　　“啊哈哈哈……家里人管得严是不是？”老鸨子明白的很。
　　“妈妈，圣明。”韩小易奉承到。
　　“折寿哦！”老鸨子立刻跟韩小易熟络，打掉韩小易作揖的手。
　　“哦妈妈，叫人在我屋子里放上一间小榻，我这家人好住下。离了他我不安心！”老鸨子岂有不答应的，连声说是后就叫人去办。自己这是亲自领着韩小易，楼上雅间跟咱们秋爽姑娘叙叙。
　　尹空和一时不知道韩小易做什么想，又不方便问，只能在后边跟着，做闷头小厮了。
　　老鸨子安排他们坐下，酒肉小食即刻上来，自己笑着说去请姑娘，只剩下韩小易他们‘主仆’二人了，韩小易就原形毕露：“嗯……这酒不错，尹大爷你尝尝……”
　　尹空和推开，韩小易就笑，“真是脾气越来越不好，瞧我把你惯的，稍安勿躁嘛尹大爷！夜里小易慢慢跟你说……”
　　这一说尹空和偏又要喝那酒了，端了一杯往最边上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