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传奇之七把刀》碧旋

15、第十章

　　“满意……公子？”

　　满意怔怔看着陆小凤，面色惨白。
　　“我，……”他似乎想要解释，手指颤动。咣当一声，刀子掉落在地上，他盯着地上的刀子，视线又慢慢落在死去的桃枝身上。

　　陆小凤接住了满意，昏厥过去的少年轻的像一片羽毛。

　　染血的羽毛。

　　※

　　“我有一个故事要说。”

　　满意醒过来，睁着眼睛沉默很久。
　　他不说话不辩解，陆小凤在门外急的团团转，被花满楼拉住，才定下神，咬牙道：“他这样不辩解，会被认作凶手……”
　　花满楼道：“你相信他不是凶手？”
　　陆小凤怔了怔，眉毛耷拉下来，神色委顿：“我不知道。”
　　花满楼握住他的手，淡淡道：“我相信他。”

　　满意说的第一句话，是叫秦清歌过来。
　　“我有一个故事要说。”

　　“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的脸整个被烫坏，很狼狈，很无助，整个人都好像沉浸在巨大的绝望里，却努力挺直脊梁……那时候，看着她的眼神，再绝望也要撑下去，活下去的眼神，我才知道，原来至柔则刚。”
　　满意的眼神空洞，过了许久视线在轻轻落在秦清歌身上。秦清歌正蹙眉看他，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出声，静待他的下文。

　　我记忆里的她，好像还是那一年的女子，隔着湖上朦朦胧胧的水雾，鹅黄的衫子，髻上簪一朵新开的桃花你带她见我，她低着头，抬起脸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会有小小的梨涡。我在书房外，看到你写字，她磨墨。也许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

　　秦清歌的神色已经变了。
　　他的面上闪过惊疑、恍然、痛苦的神色，紧紧捉住了满意的肩膀，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手一直颤抖着。
　　“这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着，手上不觉用力。满意的面色一白，抿着唇没有说话，直到陆小凤强行将秦清歌带开，才看到他肩上衣衫碎裂，玉雕般的雪白肩膀上露出几个深深的指印。
　　秦清歌的面色痛苦，抱住了头，“这不可能，你们都说她已经死了……”
　　满意苍白着脸，凝视他，微微一笑：“我们说？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查。谁告诉你，她一定死了？”

　　她来寻求我的帮助，告诉我，张家之难，她父亲早有预料。她被母亲强行按住，被父亲亲手用烧红的铁块烫坏脸的时候，被安排出张家，几天之后却只见到张家残垣的时候，她真的想死。可是她不能，她的命已经承担了张家多少人命，她记得父母的眼泪，记得他们硬下心肠毁了女儿的脸，告诉她，从此张颜已死。
　　她说起与你泛舟湖上，上岸时，你从桃树上折下桃枝，簪在她的发髻上。从此她的名字便是桃枝。
　　不管是因为父母遗命，还是因为随时潜藏的危机，或是因为不再的美貌，她不能告诉她还活着。可是她依然想要和你在一起，所以她请求我，让她以桃枝的身份留在了斜风细雨楼。

　　斜风细雨楼扫地的丫鬟桃枝，那般丑陋的脸，有谁还能看出，她是昔日名动扬州的张家二小姐？

　　满意深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她告诉我，张家本是为斜风细雨楼的上一任楼主做事的。可是那位楼主将名义上的楼主之位传于你，张家转入地下，依旧为那位真正的楼主而存在。张老爷无意察觉到了那位楼主欲要让张家消失的心思，为了保全唯一的女儿，才出此计策……”
　　秦清歌跪倒在地，神情已经恍惚。满意掀开被子下床，半跪在他身边，扶住他的肩，“秦清歌，我曾经为她保密，现在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相信这个故事吗？”花满楼倚靠在栏杆上，忽然道。
　　满意的故事已经讲完，秦清歌神色恍惚回了房间，满意想要一个人静一静。陆小凤和花满楼并肩在斜风细雨楼的连廊末尾栏杆边吹风。
　　陆小凤道：“相信？”
　　“你并没有对这个故事产生任何质疑。”花满楼想了想。
　　陆小凤道：“你怀疑他？”
　　花满楼道：“他并不是会杀人的人。”他蹙了蹙眉，斟酌着词句：“而且，我在他身上，总是会感觉到一种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就像……家人一般。”
　　陆小凤微微惊异。花满楼虽然很温柔，也喜欢交朋友，但是他从来没有用过“家人”来形容他认识的人。
　　满意的身上，的确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气质，有时候陆小凤这样的也能或多或少的感觉到。

　　“只是没想到，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花满楼轻声道：“身在所爱之人的身边，却无法相认，该是如何怅惘。”
　　陆小凤皱眉，道：“只是如满意所说，张家是在两年前因为斜风细雨楼上一任楼主的杀意而亡，而张颜因为他们的计策得以存活……这段往事和两年后的今天，柳氏人所派遣的杀手是否有所联系？”
　　花满楼也蹙起眉，低眉沉思。

　　这时候，东方亮起了鱼肚白。
　　清晨来临了。花满楼虽看不见，也感受到了朝阳的温度，那么温暖。
　　然而陆小凤和花满楼立在一处，却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连日来的杀戮和疲倦，难以抓捕的凶手，一段才子佳人并未善终的往事，都令他们感受到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