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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红烛自怜无好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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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行行
总是凄凉意
红烛自怜无好计
夜寒空替人垂泪
这一觉睡的,那叫一个难受。
所以说,轻功再好有什么用?这时候的莫离园真是恨不得自己练得是软体神功。
她艰难地翻了翻身子,黑色长袍还好好地盖在身上,手脚像被人捆绑了一夜才松开。她咬着牙撑了三次,才把酸疼的身子支了起来。四下望望,发现唐烜已经不在屋子里了。惺忪滴眸子猛地清醒过来。
可恶,都怪这硬邦邦的横梁。害她前半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结果,拖到后半夜,累得彻底睡死过去了。
该死,居然连他离开都没发觉!
莫离园哪里还顾得上身子是酸是硬,起身准备下梁。恰时,门被人缓缓推开,她立马缩回手脚,一动不动。
来人正是唐烜。原来他没有离开,似乎只是出去办事了。莫离园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是,细想想他订了五天的房间,又怎么会突然离开呢?根本就是自己刚刚太紧张了。莫离园伸头看去,只觉今日的他,已经没了苍白的神色,动作也不再有迟缓,分明是病痛已经过去了。
看来这家伙的身体还真不是一般人,病起来的时候死去活来,不靠灵丹妙药居然也能好得这么快。
想到这里,脸上不禁划过释然地一笑。
唐烜回到屋子里倒也没呆多久,只是吃了早点喝了几杯茶便又出门去了。莫离园早在梁上呆不下去了,前面唐烜刚合了门,后脚她就麻利地一个翩然着地。
她揉着自己痛苦不堪的腰,心下想到:
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熬不到杀手冲出来,我要先挂了!眼下这是县城里了,许多东西有银子就能买到。看来,她歹在这以后要长久下榻的地方置办点儿软货了……
…… ……
唐烜把书信寄出去以后,心里的焦躁似乎缓和了不少。但一想到辛城与鳌汶之间的秘密,眉头,又深深地纠结了起来。
他已经密令黑旗军一些人马向着这里悄悄赶来,只要人手充沛,这里的调查也就可以全面展开了。眼下他只身一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际,还是莫要打草惊蛇。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思来想去,在这辛城,能帮得上忙的,似乎也只有那个人了。
想到这里,唐烜不禁扶了扶额头。不知怎的,只是想到那个人,他的头就会隐隐地发痛……
于是,他就在一阵一阵的头痛中,来回徘徊、踱步,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却始终没有勇气去推开那大门。
就在他犹豫之际,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天啊!我不是眼花了吧?是、是、是唐……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了。
只见唐烜肩头一抖,缓缓抬起脸来,对上了那熟悉、却又是十分陌生的一张脸。
熟悉,因为那是他闭上眼睛也能描绘出的一张脸;陌生,因为他与这脸的主人,并不熟识。
只见那女子着一湛蓝色纱衣,内衣单薄,隐隐有肉粉色袒露在外,其景香艳无比。她丰容盛鬋,面若桃花,袅娜依人地靠在二楼的围栏上。她将一手轻搭在栏杆上,身子微斜,笑盈盈地与楼下的唐烜对视着。
唐烜隐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进了那房子,似乎一个抬脚一个落脚的瞬间就抽去了他半身的力气。
青楼里刺鼻的味道,让他极不适应,于是只能忍不住地以袖掩鼻。那个女人走下来,走到他的面前,原来近距离的看,她便不再如刚才那般美艳动人了,眼角细微的纹路出卖了她的年龄。
眼见唐烜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女子倒也不羞,笑得风娇水湄。“十几年没有见,你怎的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子。也不打招呼,真像你爹一样,就会板着个臭脸。”那软声软气,似要酥到人骨子里去。
“……”唐烜避开她刺目的探究,环望了下四周。原来,白天的青楼是如此的安静,那些妖娆的女子还没起身,这倒让他原本慌乱的心平定了不少。
“那个……我来这里办事,路过。所以,来看看。”这借口,说出口,似乎连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了。
那女人听了他的话,一直笑着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惊愕。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刚刚那风尘的语气,说道:“这辛城可是个小地方,能让您亲自来这里,想必是有大案子了。”
唐烜觉得此时的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避无可避。她明显猜到了自己的来意,是的,不是迫不得已,他不会来见她;不是遇到了棘手的事,他不会想到要来找她。
那女人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倒也不再发难,笑着掩了大门,将他引到了二楼的厢房。
她差丫鬟沏了一壶茶。小丫鬟不禁惊讶,连县太爷来得时候夫人都舍不得沏得观音衫,如今竟拿出来伺候这位爷了。看样子,来人身份颇高。丫鬟不敢怠慢,送茶的时候又端了几碟精美的小食。待盘上布置满了,这才作揖离去。
“说吧,唐大人。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需要芹芹帮忙的。”她得口气很随意,似乎二人间很熟的样子。
唐烜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其实没什么大案,只是近来听到些关于辛城的事,不放心,便来探探。”他在给她一些暗示,希望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辛城距离皇城甚远,哪里有什么大事值得你这个暗察官注意的。有什么难处,大人也不妨直说……”知道唐烜是在试探自己,她不愿两人间的谈话始终隔着一层,干脆挑明。
唐烜明白她得意思,直接地问道:“辛城知县大人可有在这里私开煤矿、金矿,或者……是一些不合法的营生?”
闻言,柳芹芹笑言:“大人可是知道了那高知县每月都要来我这里光顾,又时常单独会面芹芹,所以才来我这里探探口风。”
唐烜哪知道这些,不过是凭经验而行,试问有几个地方官不沾烟花味甚至在外侍小的?他没有直面回答,只是在等自己要的答案。
柳芹芹知他性子,也没再多问,镜子说道:“他高知县做没做违法的营生我不知道,我只知,他在外号称清廉,跟大人你一样,一不收贿二不贪赃。可是……又与大人你不同,他来我们引香楼,赏钱给的总是最多的。”
这意味着什么?一个官不贪不贿,若只靠每年的俸禄怕连着青楼的小食都吃不了几盘,也就是说,他必是有额外的收入。
柳芹芹虽没有从正面解他的疑惑,却也不失为一个提点。二人又聊了一些关于辛城近来的热点和一些关于知县的话题,柳芹芹说了不少,却也对案子的发展没什么帮助。无论如何,唐烜还是一一谢过,又饮了几杯茶,准备道别。
柳芹芹似乎有些不舍,于是又问:“大人可是一人来得?可有地方下榻,不嫌弃的话,不如……”
“不用,我不是一人来得,我在客栈付了几日租金了。”
也是,他堂堂暗察使大人怎么会下榻青楼呢?名誉姑且不说,这里的乌烟瘴气也是他避之不及的。想他刚刚在外徘徊多时都不肯推门的犹豫之色,他该是多么厌恶这烟花之地啊!
柳芹芹不再做留,只送他到门外。看着他的背影渐远,眼中流露出难忍的情绪。
唐烜走到巷口时,似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补了一句:“这几日我都住在城西的景福客栈,有事可以来找我。”说完这一句,背手而去,渐渐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中。
这时的柳芹芹,微微一笑,眼中闪烁过着的晶莹,盖去了之前淡淡地哀伤。她合上引香楼的大门,插上门栓,一切,重归死寂。
是啊,这便够了,还能再奢求些什么呢?
…… ……
莫离园不知唐烜那小子要去多久,甚至有点儿后悔当时让他自己一个人进那屋子是不是正确的。想起他当时在那个屋外一直犹豫不肯进入的样子,那神情像极了当日她向他逼亲的情景。
难不成里面真是龙潭虎穴?
她当时只是一心抱着棉花包子冲回客栈,就想着要在他回来之前布置好她的小窝。这不,原本硬邦邦的横梁上被她铺了三层锦褥,现在舒服得不得了。她还在梁边的柱子上,钉了两个钉子,上面挂一小木盒,盒子里塞满了各式的点心。被她这么一布置,这梁上的世界俨然变成了一个温馨的小阁楼。
原本心情大好,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他回来。莫离园越想越不对劲,匆匆起了身子,准备去寻他。
好巧不巧,那熟悉地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外。
而且不是一个人,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客栈的小二。只见那小二一脸为难的样子,嘴里咕咕哝哝的不知在抱怨着什么。接着就听见唐烜唐大人不急不慢的开口了。
“只帮我把被褥换过去就好了。”
小二不情愿地抱着被子,磨磨蹭蹭地说:“客官,我们这里哪有什么老鼠啊?刚才在您柜台那么一说,以后谁还敢来住我门客栈啊!”再说了,一个大男人怕什么老鼠,还非要换一间房,那么矫情就回家住去啊,来我们客栈捣什么乱。
“给掌柜和小二添麻烦了,在下觉轻,旁边哪怕一点动静我都会难眠的,这些算打赏,小二你也多多包涵。”说着,掏出半打铜板,小二见有得赚,自然把毁了店誉的事忘了个精光。
反正老板不是他,亏了赚了与他无异。
当下换成一张乐呵呵的脸,抱着那被褥就往隔壁房蹿。
只是可怜了那一只下巴落在半空中掉也不是合也不是的莫离园了,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在停止运转后过了很久,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这家伙要么就是发现了她的踪迹,故意耍弄于她;
要么,就是她上辈子杀了他全家上百口啊上百口,他是来讨债的啊讨债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
要不做寡妇吧!她想起老三教过她的一个词,叫‘玉石俱粪’。好吧,就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