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临檐 凤压枝》雅道和三流小说

3、花儿爷回家（二）

　　从账房取了钱的老管家路过院子，那棵大树挺拔而萧瑟，有种看尽这个家的起起落落的沧桑。

　　这是个老故事。

　　与大夫人不同，新夫人知书达理，学富五车，添了男丁之后老爷更是对母子俩疼爱有加，二夫人甚至帮解老爷处理生意上的事，这在大夫人眼里无异于是要夺她地位，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平日里这对母子甚是刺眼，只要看见便要上前挑一挑事端，儿时的解语花几乎看见大夫人泪珠子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这几日府里的下人都忙得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账房先生更是连眉毛都忙着打结一刻也没松开过，解家不是原来的解家了，无论账房先生怎么旁敲侧击大夫人都执意要大摆寿宴，老爷不在了，现在按着辈分算下来就是这个挥霍无度的大夫人当家，解家看来是要垮了。

　　枝头上的麻雀只叫得欢，怕是在它们眼中地上这些个忙忙碌碌的人不过是庸人自扰。大夫人正召集下人做最后的的训话，明儿个便是寿宴，今儿当然得给这些个没脑子的收收骨头，二夫人和小少爷也在，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唯恐又惹大夫人不高兴。

　　雀儿依旧叫得欢，此时大夫人突然停下，朝着枝头瞧上那么一瞧，道：“看见攀在高枝儿上的那几只鸟雀儿没？都给我看清楚了，它还是麻雀，就是站的再高它也变不了凤凰！”

　　所有的下人都在场哪，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是说给谁听的？府里头是谁的天下？

　　没有人不明白。

　　“给我把这几只小畜生从树上打下来！”

　　几只僵硬瑟缩的的小东西躺在树下一动不动，小少爷已经吓得拉住娘亲的衣摆哭个不停，却又不敢哭出声。

　　下人们依旧忙手头上的事，甚至没人敢挖个坑替那几个小生命收尸。

　　明天的寿宴大夫人是不让二夫人和解小少爷参加的，他们是被这个家排除在外的人。

　　房里头二夫人替孩子擦干眼泪，道：“还记得上次娘带你去听戏的园子不？”

　　“记得。”莫不是娘要带我去听戏？

　　“赶明儿起，你就去那学戏罢，娘都替你打点好了。”

　　的确是早就打点好了，龙生龙凤生凤，她出生低微，一个ji楼里头出来的女子得老爷厚爱才做了二夫人，这已是天大的恩德，如今老爷不在了，她算什么？大夫人说不定哪天脸孔一板，到时候恐怕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不求别的，自己的孩子以后能养活自己，去二爷那儿也算是个收留。

　　小孩儿睁圆了眼睛，娘亲这是要赶他走啊！他害怕道：“娘，我不去，别赶我走，我做错什么了您告诉我，我改。”扑簌扑簌地眼泪又下来了。

　　“雨臣！你还不明白吗？经过今天你还不明白吗？！这个家已经容不下咱们母子俩了！”端庄的二夫人失了风度也不过是个和大夫人一般的普通女人罢了，她知自己不该将这一腔怒火全数发泄在自己孩子身上，可刚才所受的屈辱到现在依旧让她脸色发白。

　　是了，解雨臣，他有个威风凛凛的民字叫解雨臣，是爹给他的名字，解家老爷还活着的时候每回牵着小小的他见商友时，他总是大声而自豪地说，我叫解雨臣。

　　现在他不是解雨臣，他是解语花，自打进了戏园子那天起，二夫人便没有叫过解雨臣。

　　其他人也没叫过。

　　是个暖冬，淡淡的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倚在窗前的解雨臣不愿意张开眼睛。

　　“醒了？”

　　“醒了。”解语花语带不快，虽说他是自己醒来的，但还是想好好在梦的味道里漂浮一会儿。

　　梦里大夫人欺负他，他像个姑娘家似的哭，娘要他去学戏，还有什么来着？．．．．．．麻雀，他把那几只小东西埋了，在大夫人寿辰那天，府上热热闹闹的，可院子里只有他，连手都来不及洗就被管家拉走了，二爷头次看见他时秀眉都拧歪了，好长一段时间吃饭前二爷都问他洗手没。。。。。。

　　没有特定的顺序，特定的节奏，有些混乱，却讲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一个连自己都快忘了的老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