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棉》落木唯萧

16、男人的成长

　　唐记的烤鸭是秦阳最喜欢的食物，没有之一。陆哲陶一早就猜到了，早早就让助手订了座位，不然等他们这个点开过去，一定是没有空位置的。
　　早2年，秦棉还只是木易一个小小的设计师，生活条件不是很好。陆哲陶那时还未随着贺子梅去H市，去过之前她们母女的住房几次，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有意想帮衬，说给她在陆家的企业中随便寻个高薪的职位，被秦棉拒绝了。但陆哲陶每次说要带孩子出去吃好吃的，她一般都不会拒绝。那时孩子就最喜欢吃这一家唐记的烤鸭。
　　3岁大的孩子其实吃不了什么，秦棉是存着让孩子多和差不多梁辰年纪的男性相处的想法同意的。当然，这和当初孩子周岁的时候，陆哲陶提出来当孩子的干爹这回事是不一样的性质。那次，秦棉拒绝了。她知道陆哲陶是为了孩子好，希望孩子有一个相对正常的生长环境，但这对陆哲陶不公平。陆家是大家，他们断也不会同意陆哲陶这单方面的想法。所以，当陆哲陶的娘找上门时，秦棉大惊失色了好半天，可谁曾想，人压根就不是为着这事来的。
　　陆哲陶的娘，秦棉从来都是佩服的。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子。说话，看人都认认真真，断没有看不起你，或者有意为难你的意思在里面。她来找秦棉一是单纯为了看看让她儿子平白无故照顾的孩子的娘长的什么摸样，二是想让秦棉劝劝陆哲陶赶紧去找一个。
　　秦棉暗自松了一口气得同时倒真的去和陆哲陶说了，让他赶紧去找一个。这陆哲陶倒也是个行动派，不出一个星期就领着贺子梅出现了。但连他娘都没想到的是，后来他居然跟着那姑娘跑到H市去了。真真是把他娘气得不轻。也叫秦棉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那些，又想到现下，贺子梅已经为他人妻，陆哲陶不久也要去见她东家的千金了，不免生出些感慨。
　　“那你是不是要回N市了？”
　　“差不多吧！等那边今年的合同满了就回来了。”
　　“也好。”
　　“陆叔叔，那以后阳阳是不是可以经常见到你了？”
　　“对呀！”
　　“好耶！”陆哲陶见小太阳对自己将要回归的消息这么开心，决定今晚再赏她一碗冰激凌。刚伸手招了服务员过来，就听那孩子咽下一口菜接着说：“那我以后就可以经常玩钻地了。”钻地是陆哲陶的PSP中的一款游戏，那时陆哲陶见她追着要玩，想送给孩子，话还没出口就被秦棉一个眼神给挡了回去。所以每次只有陆哲陶来看她的时候，她才能玩上一回，很是不过瘾。
　　陆哲陶的手还举在半空中，秦棉又没忍住笑了出来。
　　唐记的服务员眼力劲不错，陆哲陶有些萎的这么举了一下，还是看到走了过来。“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来份冰激凌球。”颇有些不甘心的说，转头对着秦棉咧了咧嘴，做一个手附在心上的动作：“阿棉，我内伤了。这几天不见，你们家小太阳功力见长呀。”
　　“阳阳，陆叔叔夸你厉害，待会儿还要请你吃冰激凌球呢！”秦棉今日心情不错，转头对自己身边正津津有味的吃着鸭腿的孩子说到。
　　“谢谢陆叔叔。”孩子啃着那美味的鸭腿，连头都没抬一下的说。
　　陆哲陶默默的转身望天。
　　无比想念秦阳还不怎么会说话，依依呀呀腻在他的怀中叫他叔叔的日子。

　　晚饭后，陆哲陶照例开车送这对母女回家。到了楼下后，秦棉让孩子自己先上去，说有话要和陆哲陶说。孩子便就开了车门，自己一个人走了上去。
　　“阿陶。我前几年一直会想，那年，要是我没遇见你和骆晓。我现在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的？不过最近我又想，不是你们还会是其他人。不管是那段时间还是以后的日子，我总会遇到一些人，发生一些事。有时候，我们能做选择不是很多。阿陶，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
　　“你那个时候遇到了贺子梅，她陪你走了一段，不管结果怎么样，你终究是因为那时遇到了她才是这样的一个结局。你总会再遇到另外的一个人的，可能就是杨小姐，也可能不是。但首先你得学着把她放下。”
　　“我知道。”
　　“看着你们在一起，看着你跟着她去了H市，看着你跑来说她一次又一次的骗你。现在我才敢说一句，贺子梅不适合你。她性子刚烈，受不得激，你为人随和，不喜拘束，她要的，你暂时不想给，你要的，她骗着给。想想，她要的也就是一份稳妥的保证。她骗你那些事情固然是她不对，却总是想在你身上寻些更多的安全。你呢执着那些谎话不可自拔，看不到她惴惴不安的心。诶，我一个人旁观者，说了那么多，你也还是没听进去。你和晓晓都一样，都是看着表面乐乐呵呵的一天又一天。”
　　秦棉这些话这个时候说，有些迟，又不算迟。她也没打算能开解陆哲陶多少，想说便就说出来了。陆哲陶倚在车上，望着一个方向很久。
　　“她结婚那天，我做的是一个高难度的心脏手术。那场手术我从上午10点做到晚上12点。从手术室中出来，我一身的汗，望着已经黑透了天我喘着粗气，就知道我们结束了。就这么平平静静的结束了。然后老头子打电话过来让我回来见杨烟烟。我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我说一个好字，他就愣在那里很久，再说话时声音明显得有些颤抖。挂了电话，我就想这世上我父母健在，有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弟弟，有你这个能说话的朋友，有小太阳这个鬼灵精。我又有什么资格那么悲伤。”
　　陆哲陶年龄上只比秦棉小了一岁。一直在秦棉看来却是个没长大的半大孩子。后来和贺子梅处了朋友，在她面前还是有些幼稚，即使那些贺子梅伤他的时候，他跑来找她倾诉，一杯杯的喝酒，说那些话，秦棉很大程度上也总是感觉像得不到糖果的孩子的低低哭诉。现在，他依靠在车上，望着前面不知什么地方，还是以往熟悉的声线说那些话时，秦棉终于觉得陆哲陶长大了。
　　这种长大不同与阳阳的长大，那是一个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责任，明白生命中某些不可言喻的道理，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要去做什么的长大。
　　贺子梅做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陆哲陶吗？可惜，她却再也看不到了。可要是没有贺子梅这么一折腾，这陆哲陶又不会这么快的到这一步。秦棉这样想着，又生出许多感慨来。
　　她告了别，抬了抬手，慢慢往楼上走，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贺子梅就是陆哲陶生命中的跳板，注定在不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