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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关关雎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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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家在扬州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虽没人入朝为官,却世代经营食盐,富甲一方。
慕容色一行六人,一踏进商家,便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富贵之气。
白云飞暗暗对墨离道:“这雕梁画栋,比皇宫也不输了。”
墨离笑眯眯:“兄长,这以后可能就是你的亲家哦。夭夭若是嫁给这样人家,就不用愁了。”
“倒是平凡些比较好。”说这话的是刘玉。曾是太子的他,见惯了富贵荣华,也看透了成败荣辱,反觉有一知心之人相伴天涯,才是幸福之最。
慕风风点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只希望他家不要有太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才好。”
“你个乌鸦嘴。”墨离白了慕容色一眼。
慕容风耸耸肩:“我说的是事实。”
几个人正在客厅你一言我一语轻轻谈论,那厢商紫夜已换了衣服出来:“几位久等了。对了,家父今日有些事,可能要晚些才回来,几位先随紫夜去吃些小菜吧。”
慕容色摸摸肚子:“你倒是懂事了一回。确实饿了。”
慕容风摇头,暗叹:这哪里像个女孩子。
饭桌上,商紫夜举杯:“小妹今日失礼了,在下待她向各位道歉。”
刘玉等人纷纷举杯,陪饮。
商紫月却不肯举杯。慕容色瞟了商紫月一眼,也懒得举杯。慕容风见状,瞪了慕容色一眼,慕容色一嘟嘴,端起杯子飞快饮尽,然后照杯。商紫夜也瞪了商紫月一眼,商紫月却一推酒杯,径自走了出去。
“哎……”商紫夜无奈。
慕容色却乐了。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男子翩翩走出,朝刘桃夭文质彬彬见礼开始,她就很讨厌他,他礼数越好,她就越讨厌。此时看他管不住自己的妹妹,心里莫名高兴,于是便挑了几筷子青菜丢进嘴里,连夸好吃。
“这位公子喜欢就好。”商紫夜笑笑,然后给刘桃夭也夹起几根青菜,“这些小菜味道还算清淡,姑娘要不要尝一尝?”
“谢公子。”刘桃夭半低着头,含羞带怯。心中却暗骂:谁告诉你我爱吃清淡的?难道美女就一定爱吃清淡的?姑娘我就爱吃红烧肉!
“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商紫夜看着她的羞怯模样,痴了。
“在下刘桃夭。”刘桃夭小声说。心中暗道:现在才想起问我姓名,早干嘛去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好名字,好名字。”他原本想说人如其名,但又恐第一次见面显得唐突,生生咽了回去。
“对了,不知几位是?”他这才想起在座的其他人。
白云飞对他对女儿的迷恋态度很满意:“桃夭是我们的女儿,拙夫姓刘。这两位是我们的朋友,他们是那位……公子的父母,哦,那位公子叫慕容色。”因为不知道慕容色愿不愿意吐露女儿身份,故此只介绍做男儿。
“噢……原来,慕容公子与刘姑娘不是亲兄妹呀。”言谈间,眼神里露出失落与隐隐的担忧。他看得出来慕容色对自己的敌意,也看得出来刘桃夭对慕容色是青梅竹马。
慕容色斜睨商紫夜,继续吃着自己的菜。
到了晚上,几人各自歇息。慕容色自然睡不着,睡不着自然找刘桃夭。
推开刘桃夭的房门时,她正在托腮。慕容色笑嘻嘻:“你也没睡呀。想什么呢?”
“嘘。”刘桃夭给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在听曲。”
“曲?哪来的曲?”慕容色一脸茫然。
刘桃夭惊奇地看着她:“你听不出来么?有人在弹琴啊?”
慕容色静听,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睡不着,原来这吱吱呀呀的在弹琴啊!”
刘桃夭白了她一眼:“不要说得好像你没听过弹琴一样。你爹娘都是文中圣手,琴棋书画哪一样不是傲绝当世?他们的琴箫合奏,你又不是没听过!”
慕容色挠挠头:“是听过。可我爹娘弹得多好听呀。而且他们不会吵我睡觉呀。再说……”再说她今晚都在想那个商紫夜,一想到他看刘桃夭的眼神,就越想越气,想到他还那么彬彬有礼,就更越想越气,想到家人居然还非要来商府,这不是送鸡给黄鼠狼么?于是他坐在房里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根本没在意什么琴声。
刘桃夭不再跟他说话,而是安静静听。
慕容色无聊:“夭夭,这琴有什么好听的?陪我说会话吧。”
刘桃夭神秘一笑:“这琴是弹给我听的,我不可以不听。”
慕容色茫然地眨巴着眼睛:“你怎么知道是弹给你听的?”
“因为这首曲子是《关雎》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男子弹给心仪女子示爱的曲子。这商府,只有我一个外人女眷呀。”
“什么雎鸠,什么好逑?你是说那个穷酸文人勾引人富家小寡妇弹的曲子吗?这定是商紫夜弹的对不对?他也要你跟他在夜里私奔吗?”慕容色越说越烦躁,似乎面前的女子真的要被人勾引了去私奔似的。
刘桃夭耐心给她解释:“不是。你说的那个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他当日弹的是《凤求凰》,不是《关雎》啦。而且,你不要叫卓文君小寡妇,这样对人家不尊重,她是个才女。还有,司马相如也是个才子。他们都很有才的,也算是一对传奇的佳偶。”
“有才又怎么样?什么佳偶?凭什么有才的才是佳偶。那个商紫夜也有才是不是?”她越说越气,越气越委屈。商紫夜彬彬有礼还懂弹琴,自己却连两首曲子都分不清。
刘桃夭好奇地看着慕容色:“你在说些什么呢?”自己只是听个琴而已,她用得着这样生气吗?
慕容色给她看得如泄了气的皮球:“没什么。”是啊,自己这生的是哪门子气?
门外的琴声几起几落,婉转低徊,最终归于沉寂。
正待慕容色庆幸这摧耳魔音终于过去了时,一人却站到对面的墙头,一身白衣,临风而立,倒颇有几分风度翩翩之意。那个白衣人轻叹一声,吟起诗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听声音,果然是商紫夜。
慕容色气不打一出来,抓起桌上的茶杯,朝他扔去。
“哎呀!”那个白影应声而倒,栽落墙头。
“没有武功就别学人家翻墙吟诗!”慕容色狠狠道。
“扑哧!”刘桃夭忍不住笑了起来。继而哈哈大笑。
与此同时,慕容风却一声叹息。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位商公子就是被自己的宝贝女儿砸下去的。
墨离上前安慰:“别叹气了,叹气也没用。”
“你不着急?”
“急什么?”
“小色的婚事呀!你看她也不小了,还整天像个男孩子!而且她跟夭夭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你看不出来吗,她对那个商紫夜有敌意,那说明什么?说明他在……”他说不出那个词。
“吃醋。”墨离却接了出来。
听到妻子说出那个词,慕容色虽然明知事实是如此,也还是心头一震。
墨离叹气:“我也是在欢场打滚过的人,还能看不出来么。”
“那怎么办?她都已经对夭夭有了那样的感情。”
墨离笑:“也未必如此。感情本就多变,她还年轻,也没见过年轻的男子,从小跟夭夭感情又好,有这些感情错位也正常。也许过些时候,他懂得了男人的好,便会发觉对夭夭的这种占有欲,只是亲情,而不是爱情。”
“那如果她不变呢?”慕容色看着妻子,她当年对自己不就是始终如一么?这孩子若有她的遗传基因,怎么办?
墨离无奈叹息:“如果不变,你觉得我们能改变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墨离给慕容风倒了杯茶,才慢悠悠道:“前半生的经历与感情,让我看透了很多东西。也许幸福本身就是个百转千回的东西,谁也不能预先知道哪一条路是对的,也无法说哪一种选择是对的,但最后的幸福,总有冥冥之中的答案。我想,不管是以什么形式,老天总记得给我们每一个人幸福。哪怕,这个幸福只有自己能体会。”
慕容风接过茶杯,看着妻子,良久,道:“嫁给我这个花心浪子,你,幸福吗?”
墨离笑:“花心浪子肯为我回头,还不够我幸福的吗?”
慕容风却摇摇头:“这一路等待的日子,辛苦你了。”
墨离也摇头:“辛不辛苦,冷暖自知。”
慕容风一怔。记得墨离曾说过,为你等待或哭泣,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起码,那会让我的心还灵动,不至于是死水。
与墨离心有灵犀的,是刘玉。
另一个房间里,刘玉和白云飞二人自然也听出了些端倪。
“我对这个商紫夜还是挺满意的,他儒雅知礼,又会弹琴,想必文采不差。今晚以琴传情,显然对夭夭有意。可小色……”
刘玉笑:“你是担心小色跟夭夭之间?”
白云飞点头:“难道你不担心么?”
刘玉却笑:“你忘了你是怎么嫁给我的么?”
白云飞一愣。
刘玉续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当初爱的是墨离吧?可是她终究选择的是她师父,所以你选择了我。飞儿……你不觉得很多事是百转千回的命中注定么?”
“你信命?”
“怎么能不信呢?看着万里江山在自己面前土崩瓦解,又看着自己心仪的女子从最开始身不由己的身份,到后来她对另一个女子的一往情深,却最终做了我的妻子……如果你是我,你也会相信命运?”
“那……我们明天要不要再去找算命的算一算?”白云飞也来了兴致。
“呃……飞儿,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个三姑六婆了,居然迷起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刘玉笑,“好吧,只要不再找那个三文三文的神棍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