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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一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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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一千(一)
后山青湖,猩红荡漾,微波粼粼,冷风切切。
这日,妩婵身着淡黄色长裙,一瀑长发直达腰际。哼着小调,仿佛中了头彩一样,满怀欣喜的来到青湖。
自那次掉入蛇窟以来,就没怎么来过这里,这里的诡异还和那日一样。碧翠云波,彤湖入云。妩婵寻了个不起眼亭子,将茶盅放置石桌上,用手轻捂着茶盅,但茶盅透出的温暖却丝毫无法渗进妩婵的体内,看着湖边的一帘翠屏在眼前肆意摇曳,眼里生出些迷茫来,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午后的骄阳肆虐,已经一个时辰了,半个人影都没有,妩婵心灰,心里暗忖,定是喜鹊想找机会和景玄独处,才刻意支开她。
妩婵气闷,狠命的将自己身上的束带乱扯一番,而后拾起石子路旁一根柳条,脚下一蹬,跃过翠屏,以柳作剑,在湖畔拼命横鞭乱舞。放情纵意,柳鞭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不知在气喜鹊存心支离,还是在恼缚子延没有回来,此时的妩婵完全没了理智,像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幼雏,却迟迟得不到喂哺,急切的寻觅,却一无所获,只能独自发泄自己的无助,恼恨……
那人竟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留下一点讯息,只交代景炎好生看管,却也没有提到自己,临走前,连一面都没见着。绮梦也不知道哪去了。
一想到他两肯定是撇下自己到哪逍遥去了,妩婵的胸口就闷得慌,眼里尽是雾气,咬着下唇,仿佛这样能缓解胸中的气闷。最后终是力竭,停下动作,弯下身子,大口喘息。
却还不泄恨,站在湖边,用尽力气对着一片死红大喊:“缚子延,你怎可不告而别,难不成你也嫌我烦?”两行清泪滑下,双唇颤抖,嘴里不知是咸涩还是腥甜,最后哽咽的吼道:“连你也不要我了吗”手里的柳鞭已破落不堪,却还是被妩婵狠狠攥进手心,留下鲜艳血痕,那血腥沿着妩婵手上的纹理静静滴入湖面,仿佛着青湖的赤红是因她而起的一样。
青湖依然死寂一片,只是偶尔会回荡着妩婵的吼叫和鞭笞。
“师父……你在哪里?”妩婵低头泣声道,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血湖。
眼前闪过一阵朦胧,像是梦魇,这六年,历历在目……
雷鸣之夜,缩至墙角,狠狠抓着冰凉的被子,仿佛那是自己唯一的堡垒。看着越发狰狞的闪电,不觉将头深深埋入被中,只闻窗外惊雷乍响,像是野兽的呼啸,可怕极了,慌忙用手捂着耳朵,与外界隔离,却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臂弯缓缓圈着自己瘦小的身躯,仿佛可以给自己撑起一个世界,那世界不再有哭泣,不再有别离。俯身埋进他胸膛,贪婪的嗅着那独特的檀香。他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拍打着自己的后背,把身前的被子裹得更紧了些,让冰冷的被子里添一份暖意。
…………
第一次杀人,那时只有十二岁。手里尽是血腥,脸上身上尽是说不出的痛痒难耐,浑身颤抖。见他静坐在青殿上写字连不看自己一眼。心里寒意崩起,手攥着拳头,眼前一片模糊,不记得怎么回的房间,只记得那日自己做了个噩梦,梦里那人面目狰狞,死死掐着自己不放,睁开眼,室内的明亮,晃乱了双眼。
那人坐在床沿为自己上着药,眉头微紧。自己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别开脸,抽回手,气恼得不让他治伤。他却一次次把手揽回,但自己像是着了魔般,手又狠的一抽,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执意拉扯过手臂,他越是这样淡然,就越使自己疯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竟狠狠咬住他的手臂,可他却眼不眨,心不慌,继续为自己疗伤。待到深夜睁开双眼,那人还坐在床沿,闭目守候……
一眼恍惚,竟已过六年。惊觉身后有异动,猛的转身察看,只觉一阵热浪扑面,柳絮纷纷,惊起云雀扑飞。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檀香,只见那人依然一袭出尘白裳,脚边荡起一阵柳絮飘飞,手握柳枝,跃过蓬蒿,像是脚踏彤云的仙人,翩翩而来。
这,一定是梦……妩婵不觉喃喃。
直到一鞭柳枝劈面而来时,妩婵才醒觉,侧身偏闪,只差一毫,就砸在自己的脸上。
那人依然云淡风轻,脸若温玉,一手持着柳枝,一手负于身后。见妩婵毫无提防,反应迟钝,眉头微拧,淡淡道:“为师,就是这样教你御敌的?”
妩婵看清眼前的人后,喜上眉梢,本欲凑上前絮叨一番,却见缚子延手握横柳,一脸寒霜。不悦的握紧手里的柳条,撅着嘴,怒视着那白衣。
什么反应,像是见了仇人一样,大半年没见,你就这样对我?
黄昏降至,绯云滔滔,雾霭沉沉。满湖的腥艳瞬间被铺上了一层淡淡的灿黄,没有了先前的诡异,倒是多了几分温馨……
湖畔边,两人被漫天的红霞染了一身,却依然毫无倦容。一攻一守,一腾一跃,时而凌空翻腾,时而挥鞭相搏,没有杀戮,没有角逐…… 柳絮飘绕,青湖上空回荡着默契的剑击声响,清脆,悦耳;剑锋所到之处,折射出瑰丽的光影,犹如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