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WH,R]To Canterbury And Beyond》ricecake

1、第 1 章

　　\"John\",一个声音传来，“你还没跟我道早安呢。”
　　我猛地转过身，对面那牧师放下手里的报纸，慢慢抬起脸来。他那头本来应当是蓬松而卷曲的黑发被用定型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露出整个象牙般的额头，鼻梁上还好整以暇地架了一副金丝眼镜。

　　“Sherlock！”我吓了一跳，然后看见他那身行头，无论是硬领还是玫瑰念珠都是半旧的。想到这可能是他用鬼才知道的什么法子从一位真正的牧师身上扯下来的，我不由得笑了。
　　但Sherlock只是缓缓从报纸底下抬起一只手，示意着敲了敲窗玻璃。
　　“看来我们的小Jimmy赶不上火车了。”他戴着薄薄的丝绒手套，正好能遮住昨晚我给他包扎的伤处。我来不及细看就立刻转过头去，却只在熙攘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个模糊的残影。紧接着，飞速掠过的一根根台柱就占据了我的视野。

　　Sherlock满意地叹了一声，将报纸粗鲁地叠了一下扔到小桌上。我注意到他身旁有个鼓鼓囊囊的提包，但接下来他显然是没有换衣服的打算。

　　“看来你在221B的火灾中全身而退。”他突然开口，然后孩子气地皱了皱眉，“Hunderson太太一定受惊不小。”
　　“她差点在我怀里哭昏过去。”我抬手压了压太阳穴，不经意地摸到一小片烧焦的头发。
　　“交给Mycroft好了，他最擅长搪塞民心。”他不在意地挥挥手，习惯性地将指尖叩在唇边，脸上依然水波不兴。窗外疾速倒退的光影摇晃着投射进来，将他的五官渲染出分外深刻的轮廓。
　　我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腰，脊背后方枪身冰凉，足够真实醒神。

　　“扔了它。”Sherlock突然说。
　　“什么？”
　　“你的枪，”他终于把脸从窗边转过来，毫不回避地直面我的瞪视，“可能会被偷、被破坏，更有可能会被巧妙地置换，然后没等我们出国境苏格兰场就会在一个谋杀现场找到它，轨道测试完美吻合，上面还带着你热腾腾的指纹——是的John，即使我们从现在起一刻也不分开，我也依然无法杜绝上述可能。”
　　“明白了，可是……？”我掏出枪来，犹豫地搁在膝盖上。
　　“拆掉，分成四份放进你座位下用胶带粘着的信封里。等到胸前带着镀银鹰头徽章的乘务员——当然，也分别有四位——走来的时候递过去，不要说话。”

　　我依言而行，在信封被拿走时尽量不去想它们的命运。尽管清楚事态紧急，却还是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但当Sherlock哼了一声，把两个崭新但型号显然是过时了的手机从手提包里掏出来扔到桌上时，我顿时觉得找回了一点儿平衡。
　　然后我才注意到，他一直摆在桌子底下不曾展示的另一只手里，托着本圣经。比一般书店和教堂里的要大一圈，也厚一些，可能是什么珍稀的版本。

　　我曾见过尸块、骨殖、畸胎甚至冒血的子宫在Sherlock掌上流水般来去，鄙人的【和谐】偶尔也加入其中，滞留时间还在平均水准以上。但现在我盯着那本印刷品，不知怎的觉得相比而言“我们正被欧洲No.1的犯罪头子全力追杀”的事实还更有现实感——追杀和被追杀什么的，难道不早就是家常便饭了吗？

　　Sherlock注意到我的神情，却只是带着点神秘的笑意勾起了嘴角。下一刻火车呼啸着穿越隧道，而在眼前被黑暗侵占前的那个瞬间，我清楚地看见Sherlock琉璃色的双眸中泛起凛冽的光芒，照亮他的唇线精致冷薄如刀刻，仿佛一开口即可割裂时光。

　　路途不长，我们几乎都是在沉默中度过剩下的几个小时。雾气一度于窗外弥漫，在看见Canterbury的站牌时才意犹未尽地散去。列车有条不紊地减速，Sherlock伸手握住提包，然后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起身去取自己的行李时却被Sherlock压住衣袖，他把那本圣经塞进我手里。
　　“我以为你才是该负责布道的那一个？”我下意识地掂了掂，还真沉。
　　“拿住了John，”圣经沉甸甸的，被他握了一路，真皮封面已经温热发软。“没有这个，恐怕我的博客作家会迷失的。”

　　说完，他就步履轻快地从我身边走过去。我莫名其妙地捻起几页翻了几下，然后猛地吸了口气，啪地合上了它。
　　“Sherlock——”这个钟点车厢里没什么人，谢天谢地，但我还是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叫他。我的室友没回头，他就那么挺直了脊背一路直行到出口处。我没办法，只好拎起背包跟上去，还在最后一次刹车时差点撞到对方的肩胛。

　　车门吱呀一声开启，Sherlock大踏步走下去，然后转过身来看向我。
　　“John，”他的目光莫名其妙地让我想起很久以前他站在楼梯上的俯视，沉着自信，又带着点兴致勃勃的催促。那时他的身后是一扇门，门扉后有光微微泄出，柔和淡漠却足够令我战死经年的渴望重返人间。

　　我抿紧嘴唇，清楚自己的指掌正稳稳地拿着圣经，还有里面那支被严丝合缝地嵌入挖空处的勃朗宁。我不想知道Sherlock究竟亵渎了哪些章节字句，但想必也没什么大碍。

　　接下来无论前往何处，都不是神灵庇佑的路途。
　　那只不过，是属于Sherlock Holmes和John Watson的战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