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画船听雨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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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成恩跪在宜嫔面前，觉得自己的双膝被青石地面冰凉着仿佛要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宜嫔才冷冷哼了一声，道：“皇上连续三天召卫婕妤侍寝，这卫江亭倒是不知有什么狐媚子功夫。”
许成恩只忙磕头道：“娘娘说的是。”
宜嫔又问：“今晚皇上召了谁？”许成恩忙答：“皇上今晚没有召妃子侍寝。”
宜嫔这才露了笑容，伸手拿茶喝了，道：“许公公，本宫素日待你如何？”
许成恩想来她便是要道这句，忙答道：“娘娘素日待奴才亲厚，奴才感激不尽。”
宜嫔冷笑道：“你倒是说得好听。”许成恩只吓得又磕了几个头，宜嫔正打算说什么，门外又有太监来报，宜嫔让进来。太监磕了头道：“娘娘千岁。今晚万岁爷批阅奏折后起驾去了沉雁馆……”
未等那太监说完，宜嫔瞪眼道：“没用的狗奴！”伸手便把手中茶碗摔在地上。满宫的太监宫女都出来，哗啦啦跪下了一地。宜嫔也不叫起身，只是收了怒色，挂上了笑脸道：“许公公，你既然知道本宫素日待你亲厚，自然也知道该做什么来回报了，希望公公在皇上面前要时常想起本宫就好。”
许成恩忙点头道：“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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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素日醒得早，偏过头见皇帝仍然睡得沉，便轻手轻脚翻身坐起了下床，走到茶几前喝水。沉雁馆已经有了与原先卫家中一样的习惯，每晚睡前都沏一杯茶搁在案几上，第二天早晨就全凉了。她伸手端起便仰头灌下，冰凉的茶水将干涩的喉间润湿。身后突然传来被褥窸窣，她回过头，原来只是皇帝翻了个身。虽然入了春，但因为她自小怕冷，依旧用着夹棉的缎被，他也迁就她用这被子，清晨已经却已经热得将被子团在一边。
皇帝未醒，她亦不好传宫女进来穿戴，便就那样立着静静看着他。他又翻个身，脸正朝着她，她细细端详着皇帝的面容，她看着他的眉眼，又顺着鼻梁看下去。皇家人素来都生得好看，奕律也是，他也是。这样淡淡光芒映照下静立着望着他的睡容，她的心不知为何突然间跳得厉害。
突然他睁开了眼，她正瞪着他，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直抚着胸口出气。他见她这样，也咧嘴笑了，睡眼惺忪的样子莫名让她觉得好看。他朝她伸出手，她将手放上去，他便顺势把她拉到床沿上坐着，轻轻“嗯”一声，把头埋到她大腿上。
她推他，他就伸出手抱住她的腰，也不肯动，她只好任他。又见他头发散着像是黑色的缎子，忍不住伸手去用手指梳。他很舒服似地发出一点喉音，双手紧了紧，然后闷闷地叫了一声：“江亭。”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子透出来的光照的连空气中尘埃飞舞都看得见，此情此景，她心中柔软一片，忍不住也叫了一声：“奕循——”
他听她这样叫，来不及起身，就忙翻了个身，枕在她腿上看着她，眼睛里竟都是欣喜，挂着笑道：“江亭叫我真好听，再叫一次来。”
她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便推开他，这次他倒是没防备被推在床上，她起身出门叫候在外面的宫女。
宫女们鱼贯而入，他只好起来，接了漱盂漱了嘴，又洗了脸穿衣。宫女们又依次退下了，只剩两个宫婢跪在地下为他整袍角。她觉得就这样站着似乎不妥，也上前替他整腰间的龙纹腰带。他本面对着窗户，感觉到背后一双手，也不回头，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胸前，将她虚虚环在臂弯里。她被这一拽惊着了，只伸手推他，他亦笑着放开她，双眼瞧着窗纱道：“睁眼就看见这窗纱，远远的太阳一照像是青色的一团烟雾。”
她顺着话答道：“这是从娘家带来的，名叫‘软烟罗’，这是松绿色的一种。”
他听了，点点头，没有回答。康定德打着帘子进来行礼问安，又道：“万岁爷该起驾上朝了。”江亭便送了他出了门，到了廊子上，皇帝住了脚步回头看她。她尚未梳洗，一头青丝披散着垂落，身上依旧穿着嫩粉色的睡袍，薄薄一层缎子裹着她身躯，本瘦削的身子更显得单薄，却又有种独特的味道，让人忍不住要搂入怀中。
她的皮肤天生白皙，衬得她那双眸子出奇的幽黑，就那样望着他，仿佛汪着盈盈一潭水。他只担心那水要滴落下来，忍不住伸手去接，伸到一半才发现那是他的错觉，又不能就此收手，只好顺着伸出去将她鬓角的几丝头发拨到了耳后。他手触及她脸颊时，她偏头到一边，他只当她犹是羞涩，便亦收了手顺着她目光望去，院里两盆海棠，一团团的花蕾已经有几朵耐不住半开。
他笑道：“这是西府海棠。”
她似笑非笑：“这海棠是皇上当初自个儿赏下给胡婕妤的，哪有不认得之理。”
“是嘛，”他哂笑道，“朕险些忘了这回事。这院子里只有这两盆，赶明朕再让人给你多搬了几盆来。”
她只静静望着那两盆海棠，仿佛望穿了般，开口轻声道：“两盆便够了，多了等开起来太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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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的雨像是终有消停的样子，但却只半日，未及晌午便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江亭在窗前坐了，刚拿起一本书没多久，便有太监报康定德来了。江亭迎出去，康定德领着两个宫女刚入了门来，见了江亭，只笑着作揖问安。原来是皇帝早晨走时说，要给沉雁馆多两个宫女。她只当他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竟让康定德专程去选了来。
康定德笑着说：“这两个宫婢都是刚入宫一年的，是新宫人，不曾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些故事，而又老实懂规矩。”江亭便谢了，康定德让两个宫女上来，一一指着道：“这是明芸，这是晴茉。”
两人上来行礼，江亭见她们皆是顺着眼的乖巧模样，心中也起了爱怜之心，将两人扶起。康定德道：“娘娘要是看着好了，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江亭笑送了康定德，转身来叫青萱上来认得这二人。两个宫女便叫姐姐，青萱亦是欢喜得不得了。江亭便说：“我这虽不比别处显赫，但也一直彼此和睦，你们两人来了后，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青萱，既在一处了，也难得好一场，我也以姐妹之谊待你们。”
二人又要谢恩，江亭止住她们，又向明芸道：“你这‘明’字和宜嫔的大丫鬟明月犯了，从今便改了好。正好晴茉又有个‘晴’字，你们以后只按青萱的辈，就叫青芸和青茉罢。”
两人刚刚谢恩，便有太监道有宫女来。江亭自侍寝以来，便渐渐有别的宫中妃嫔打发送礼来的，她倒也不客气，来者不拒只是谢过收下。此次她只以为又是送礼来的，便叫进来。却是胡婕妤的大丫鬟锦珠进来，行礼问安后笑道：“我家娘娘多日未见娘娘，今日有娘家人进京送来的绍兴酒，想请婕妤娘娘去坐坐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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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漱口后随即有宫女进来替皇帝宽衣，康定德亦进来，伺立一旁，皇帝瞟见他进来，便问：“如何？”
康定德答道：“卫娘娘往明霞馆胡婕妤处去了，午膳亦是在那里用的。”皇帝“噢”一声，除下外袍，随口说：“胡乔纾那里朕亦有日子没去了。今晚传她侍寝罢。”康定德应了便退下去告知许成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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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亭从明霞馆出来已经是下午。青萱陪在一边道：“这胡婕妤娘娘倒是一直想着娘娘，有了好东西也不忘与娘娘共赏。”
江亭听了笑道：“绍兴酒真是好味道，这样的女儿红我还只是两年前在家尝过一回。只不过她虽想着我，但却不见得目的有多纯。”
青萱不解，反问：“娘娘是什么意思？”江亭只笑笑不答话，只慢步进了沉雁馆。
胡乔纾刚送走卫江亭，便有太监来报许成恩来见。胡乔纾边道请，边向旁边锦珠道：“我说罢，请了江亭来，晚些皇上便也要来了。”
锦珠应道：“恭喜娘娘。”乔纾笑着哼了声，道：“只是不知道江亭哪来这样福气。皇上怕是担心连续多日召卫婕妤，某位娘娘又要气着不知做出什么来。”见外面依旧沥沥下着雨，便说：“这天气早晚一个样，看不出个变化来。你现在去传晚膳罢，今日要早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画船听雨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