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散》猫邪

1、第 1 章

　　自我接受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要用何其沉重的代价去完成这项盛大的别离。
　　我看着我们的宿命被世人搬上茶桌，成为饭后的谈资，它们被描绘成各式各样的版本，可那一切，无论如何改变，也离不开正义，黑白，爱情之类的字眼。
　　我看着往日的兄弟，他们在另一些人的功勋中成了牺牲品，或被囚禁，或被流放，或在某个清晨被巡夜的警察将未僵的身躯搬离，我想抚摸他们，像往日一样拍拍他们的肩，接过他们手中的烈性雪茄，任那些烟雾猛烈地撕裂喉咙——就像是死亡的快感，可我不能。
　　我只是灵魂，无悲无喜，不生不死。
　　我喜欢游荡，甚至是迷恋，我热爱用我残破的魂灵去见证世间的变故，看着那些痴情的男女们如何在悲剧中为自己寻到一个位置然后对号入座，我喜欢这样。
　　我说太多了是不是？
　　原谅我只是一个灵魂，我日复一日的流浪却失去了话语，所以只能靠这些繁碎的絮语重述一段旧事。请不要厌倦我。
　　好吧。我们切入正题，像所有古老故事的开场白一样，我要讲一个故事，你不必细究它的真假，只把它当做这因果中小小的一环就好，或者，或者，把我当成一个路人，他只要你一点点的时间，去聆听他的命运，把它讲出来，讲给你听。
　　一.
　　盛夏的西西里岛。
　　阳光从来不让人如愿，它总是在你最想沉溺梦乡的时候从窗缝钻进来，提醒你这一整天的奔波。
　　“该死，”我的一天是从对白昼的咒骂开始的，以致很多年后，我才发觉，也许正是这种不恭，它们堆砌成了命运对我的惩戒。可那时，我并不懂这些。
　　我穿上那件黑色西装，它让我看起来就像是要参加婚礼的新郎，那么正式，正式的土气十足，好吧，如果再给我一个公文包，我就是每天赶地铁，看上司脸色只为了挣些糊口钱的上班族了。
　　是谁规定黑手党要穿黑色来着？
　　这真是有史以来最愚蠢的决定。
　　我穿过长廊，柱子上的中世纪花纹是唯一让我看的过去的东西，纠缠，环绕，是摆脱不了的宿命，我的祖父，一个可怜的老头，还没来得及看一眼他半生的心血，就被彻底吞没在了惊涛骇浪中。而我的父亲，他从不讲究所谓的浪漫，他在城堡下面建造了一个足够巨大的军火库，足以毁灭整个西西里岛。他总是说，孩子，当你注定要失败的时候，就点燃它，让这里永远沉睡下去，这里是我们的家。你懂吗？
　　直到很多年后，当我回忆起父亲的话，仍会发笑，它们听起来包含着巨大的勇气，可实际上，这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不会改变什么，只不过是为牺牲平添了一些殉葬品而已。
　　“早上好，”我懒洋洋的问候证明了我绝对不喜欢早晨，可是艾伦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他本不应出生在这里，他是一株神奇的植物，可以在任何地方向所有人展开最璀璨的花，除了这里，他可以是艺术家，是诗人，是歌手，或是许许多多迷人的小人儿中最特别的一个，偏偏不可以是一个黑手党。可上帝为他选择了这里，所以我，我们，就不得不背负着宿命走向注定的毁灭。
　　“早上好，爱德华，”艾伦的脸有点红，是我最喜欢的苹果色，他停下手中的活儿，抬头看我，眼睛一闪一闪的，真是有趣的孩子。
　　亲爱的艾伦，如果那时，我再敏感一点点，就该猜出你这些日子异常的缘由，比如你一遇见我脸颊就会浮起些许的玫瑰红，比如你总是一个人捧着我的衬衫发呆，比如我每一次开玩笑似的拥抱你，你都会显得手忙脚乱。我亲爱的艾伦，你长大了不是吗？你一直那么聪明，足够隐瞒我那么久，让这一切看起来那么含蓄又恰到好处。
　　“你看起来不太好，来杯咖啡怎么样？”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的脸，这个可怕的人，明明只比我大两岁，可他的骨架显示他已经是一个结实的男人了，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拧断那些狡猾的美国军火商的脖子，他甚至能徒手抓住一只野猪！而我，我永远不变的黑色西装和白色衬衫，还有这该死的金色头发，让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娘娘腔，就算是一样的衣服，我的也比肖的小两号，如果你是个男人，你一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至于艾伦，我不忍心说他，这孩子简直是个小姑娘，唯一让我气愤的是他永远吃不胖的身材。
　　“美国那边有消息了，那些美国佬竟然要每支加价百分之十！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我接过肖手中的咖啡，我想他一定把这只杯子当做那些该死的美国佬了，我真担心他会捏碎它，我丝毫不怀疑肖的能力，所以我解救了它。
　　“说明我们所有的人都买不起一件像样的衣服而只能穿廉价的牛仔裤了。”上帝保佑，我每次穿那玩意儿都会磨破皮，从小就这样，所以才给肖嘲笑我身娇肉贵的机会。
　　"就是这样。"肖耸耸肩，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
　　“你们认真点，这可是大事。”
　　乔恩放下蛋糕，用非常厌恶的眼神盯着我们。我一直不喜欢他，这个傲慢的家伙，总是板着一张冰山脸，和他父亲一样。他就像一只冰冷的蛇，在黑暗中靠近你，把你吞掉，连根头发都不剩。
　　“哦，亲爱的乔恩，我只是在用比较生动的语言去陈述未来的事实而已。”我放下咖啡杯。
　　“黑手党可不是喜剧演员。”他撇撇嘴，好像我的行为玷污了这个身份——让他引以为傲的身份。
　　“可是黑手党也需要娱乐，”我挑起一个邪气的笑，“亲爱的乔恩，上次我们在剧院遇上的那位兄弟怎么样了？”
　　上个星期，我和艾伦还有肖去剧院打发时间，不巧在豪华包厢里撞上了乔恩和他的“朋友”在床上翻来覆去，我真担心那张古老的床承受不了他们的重量，毕竟，他们俩太激烈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乔恩，我们骄傲的大少爷，是被压的那一个，而且看起来他很乐在其中。
　　乔恩的脸一下子红了，你知道煮熟的虾米什么样么？就是那种颜色了。（真是差劲的比喻）他苍白的手指和通红的脸组成了非常诡异的画面，可我没时间和他周旋这个，欣赏对手落败的样子的确不错，可时间久了也会让人厌烦的。
　　“走吧艾伦！”
　　“去哪儿？”
　　“去会会那些不怕死的美国佬！”我起身，顺便观察了一下乔恩，这种像被鱼刺卡住喉咙的表情真不错。
　　“那么，家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乔恩。”
　　“是的。”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就在这个清晨，我和所有人一起，被摆上了宿命的轮回，而后那些无谓的挣扎，都成了神眼中的笑柄。
　　可是，上帝原谅无知者，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亲们，这是本人第一次写文，就是传说中的处女作（捂脸） ，什么也不多说了，本身就是表达障碍者一枚，各位多多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