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指间风月

28、第27章 祸不单行

　　听见敲门声，正埋首书案的楚长歌头也不抬，随口说道：“进。”
　　夏莞推门而入，只见楚长歌正执笔在案上写些什么，神情很是专注，连她进来看也没看。夏莞撇撇嘴，眼神移向他处。
　　书房很宽敞，正对着门口摆着书案，临窗设有圆桌锦凳，再往里则是一排排的书架，列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书架的尽头有一张软榻供休息所用。
　　夏莞上前几步，放下茶碗，将托盘揽在怀中，发现楚长歌仍是一派专注，往纸上一瞅，密密麻麻地黑字乍看之下一团黑。
　　夏莞一时好奇心起，忍不住微微俯身想看清楚他在写什么，垂下的发丝好巧不巧地划过楚长歌的左颊。
　　执笔的手陡然顿住，执笔的手陡然顿住，楚长歌抬起头来，好巧不巧地碰到夏莞的下巴，她低呼一声，捂着痛处错开一步。
　　他似笑非笑道：“不是说不识字？”
　　夏莞登时忘了痛，讪笑着把茶碗推到他面前，干笑道：“王爷，喝茶。”
　　楚长歌却看也不看，搁了笔，身体靠向椅背，懒懒地问：“在王府这几日可还适应？”
　　这算是体察民情？想起自己被强留在王府，夏莞仍有不满，敷衍地应了声。
　　楚长歌皱着眉：“你还是不死心？”
　　夏莞点头，毫不避讳地承认。
　　“你就等到下辈子吧！”楚长歌泼来一盆冷水，话里掺杂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怒意。
　　夏莞一僵，沉默了会儿，忍无可忍道：“王府不差我一个婢女吧？你为何要强留我？”
　　楚长歌坐直了身体，慢声道：“就是不让你走。”
　　就是不让你走！
　　没有任何理由，这近乎小孩子任性的无籁话语，还有那漫不经心中带点倨傲的口吻越发激怒了夏莞，她怒道：“我对你已经没有用处了，你要嘛一刀杀了我，要嘛放我走！把我囚禁在王府对你有什么好处！”
　　楚长歌终于变了脸色，压抑地低吼：“出去！”
　　夏莞一呆，迅速地转过身，心里堵得发慌，手一用力，重重地甩上门，发出重大声响。楚长歌望着来回摇晃的门扇，从缝隙中依稀可以看见夏莞甩衣服跺脚气呼呼的背影。
　　楚长歌轻皱眉头，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他是不是对她太过放纵？想着又失声笑了出来。

　　草长莺飞，芳菲满园，花瓣零零落落飘在碧澄净的湖水上，离远了看星星点点，如碧绿的蓝宝石点缀着花钻，煞是好看。夏莞离开书房后，满心郁卒，一路走到回廊尽头，发现这清幽雅致，干脆坐在廊下的栏杆上，身子半倚着柱子悬空的双腿来回晃荡着，极目远眺，不知明的藤蔓植物在廊檐上攀爬生长，偶尔垂下几条，在湖面形成了倒影。
　　夏莞直起身子，伸长了胳膊摘下几片叶子，再一个个揉成团状扔进湖里。
　　日渐西斜，天空升起一抹晚霞，夏莞打了个哈欠，双手搂着柱子睡着了。碧雪找到她的时候，看见她这副模样时着实吓了一大跳，就怕她睡得糊里糊涂地掉下去。就算已是春末夏初，傍晚的湖水也让人难以承受。
　　碧雪无奈地叹了口气，找了半天她竟躲在这睡觉！认命地上前拍拍她的肩。
　　夏莞不安地哼了声，睫毛微颤了颤，睁开迷蒙的双眼，她侧着脑袋，看到眼前晃动着鹅黄身影。夏莞微微困惑，她揉揉眼睛，模糊的影像逐渐清晰。“碧雪？”
　　碧雪哼了一声，单手插起腰，小脸气得鼓鼓的：“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下午，你竟然又躲起来偷懒。”
　　夏莞被她一吼，思绪清明起来，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呵欠，由于她刚醒过来神智有些不清醒，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懒懒地举起双臂，身子后仰伸懒腰。
　　碧雪瞪圆了双眼，惊呼：“不……”
　　“不”字犹在口中打转，耳闻扑通一声。碧雪哀叫着闭上了眼睛，不忍看下去。下一秒又马上睁开，一手扶着栏杆弯着身子往下搜寻。
　　碧雪吓白了脸，本想喊救命，转念一想，这里比较偏僻，平常很少有人经过，就算喊救命也不见得有人听得见。
　　碧雪慌得眼泪直掉，火急火燎地跑着想要去找人救命。突然“哗”的一声水响声，碧雪不敢置信地回头，入目处水花四溅，一条人影“噌”地从湖水中冒了出来。
　　碧雪先是一惊，接着兴奋地手舞足蹈：“令兰，你没事太好了，刚才吓死我了！”
　　夏莞浑身湿透，脸上发梢都在滴水，狼狈万分，牙齿冷得都在打颤，双目喷火地死盯着碧雪。碧雪不明所以，笑嘻嘻地走到栏杆处，俯下身子朝夏莞伸出手：“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夏莞胡乱地抹了把脸，将因被水浸透而过重的裙摆撩起，让它浮在水面上，小心缓慢地朝碧雪走去，一手搭着碧雪的手，另一手抓紧了栏杆，借力攀了上去。
　　一回到地面，碧雪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夏莞始终脸臭臭的：“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掉到湖里去。”顶多栽到地面上，摔个四脚朝天。因为碧雪的惊呼，她惊得一颤，身子向前挺去，一头栽进了湖里。湖水寒凉，刺激得她头晕呼呼的，还有点疼。
　　“我一番好心，反而帮了倒忙。”碧雪低下头，呐呐道。
　　夏莞低头拧着衣服上的水，闻言抬起头没好气瞪她：“算我倒……阿嚏……”晚风吹来，夏莞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喷嚏连连。
　　碧雪关切道：“没事吧？”
　　夏莞吸吸鼻子：“你该干嘛干嘛去，我换身衣服去。”
　　“我陪你去。”
　　夏莞抚平拧皱的衣衫，道：“我自己就行了，你忙你的！”
　　“可是……”碧雪迟疑着，心里还是过意他去。“好了好了你不要操心了……”
　　夏莞边说边推着她走。碧雪拗不过她，踌蹰了下，先走了。
　　夏莞皱眉看着身上的薄衫，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异常难受。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叹了口气，匆匆回房换衣服去了。换好衣服后，碧雪怕她感染风寒，还特意为她熬了碗姜汤让她喝下。夏莞笑她大惊小怪，她身体一向健健康康，很少生病，不过看在碧雪的心意，还是苦着脸喝下。

　　第二天，夏莞一起床就觉得头昏昏的，鼻孔也不通气，喉咙干干的，说起话来声音都变了。夏莞苦涩地笑了，真的让碧雪那个乌鸦嘴说中了！碧雪为此自责不已，非得让夏莞呆在房里休息。“我替你向大总管告个假，你好好休息。”
　　夏莞觉得全身绵软无力，也就由着她了。
　　“我去给你抓点药。”
　　夏莞轻咳道：“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碧雪急了：“那怎么行呢！”
　　夏莞懒懒道：“随便你！反正我不喝。”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一向健康得不得了，一个小感冒，睡一觉就差不多好了，又何必委屈自己喝苦药。
　　“你！”碧雪拿她没办法，看她自个又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嘟嘟嘴，转身出去了。夏莞听见门响，眼睁了睁又闭上，头昏沉沉的，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晕黄的余晖透过窗棂投射在地上，造成或明或暗的光影。夏莞翻了下身，半睁开眼，发觉屋内暗了下来。
　　夏莞一惊，她怎么这么能睡？迅速地弹身而起，爬起来倒了杯水喝。打开门正要出去，恰巧撞到由外进入的碧雪。
　　碧雪措手不及，被她撞了个踉跄，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抬起头看夏莞神清气爽的模样，被撞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拉起夏莞的手又蹦又跳：“你真的好了？”
　　夏莞点点头：“不碍事了，不过我饿了。”她摸摸快要被饿扁的肚子，又看了看天色，叹息，“不过现在连剩饭残羹都没了吧？”
　　“我给你留着呢，来了好几回，见你一直睡着，也没打扰。”
　　夏莞双眸一亮，搂着碧雪的脖子狠狠地朝她脸上亲了一口：“就知道你最好了！”
　　碧雪羞红了脸，呐呐不成言，手指着里面：“就……在屋……里。”陡然想到什么似的，俏脸暗了下来，“不过早就凉了……”
　　“没关系，有吃的就行了！”夏莞满不在乎地说着，撒腿就往屋里跑。
　　碧雪跟着进来的时候，夏莞已经坐在那大快朵颐了。
　　碧雪扑嗤一笑，走到她旁边坐下，满脸担忧：“你病还没好就吃冷掉的饭菜会不会雪上加霜？”
　　夏莞百忙之中回了她两个字：“不会！”她哪有那么娇弱！
　　碧雪见她爱搭不理的，叹了口气，换了话题：“也不知道为什么，王爷把府里的所有男子全部召集了起来。”
　　夏莞陡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碧雪。
　　碧雪也没指望夏莞会有反应，连看都没看，软软地趴在桌上，喃喃自语着：“那个卫王的弟弟气势汹汹的，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后面她嘟囔了些什么，夏莞没在意，她只知道她逃跑的时机来了。召集王府所有男子，自然也包括那些侍卫喽，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夏莞不动声色地继续扒着碗里的饭。碧雪仍在那自言自语，全然没有注意到夏莞的神色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