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紫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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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从没有长开不败的花，也没有不能摆脱的执迷。
除了人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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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耶……高耶！到了。请下车吧。高耶……景虎大人……/
晦暗中，柔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执著的呼唤着，仍然有些混沌的意识慢慢恢复过来，/直江……/，直觉的叫出了这个名字的高耶睁大眼睛，略带茫然的看着车窗玻璃前半俯下身体几乎贴到自己耳际的男人，/这里是……我们是来吃饭的吧？/
/是的。我们到了。请这边走，座位我早就订好了。/
对……吃饭……直江说鱼津市里这一家海鲜做得非常不错。仰木高耶伸着懒腰，敏捷的从白色的塞西欧里面起身跟随黑衣的男人向日式的庭院深处走去。名义继承了上杉景虎的四百年记忆的古老灵魂，目前的□□毕竟还是停留在十八岁青春期的发育阶段，比起调幅那些莫名其妙的怨灵，他更亲赉美好的晚餐一些。
而且……今天真的很累了……自从出发到富山县之后不知为何总是非常容易在车上睡着，即使是十多分钟的路程也是一样。
难道是因为太累了吗？他不甘心的瞥一眼身边的男人——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疲倦的感觉。
在直江的眼里，乖乖跟在自己身边的高耶平素锐利的琥珀色眼睛里闪动着略带困乏的迷糊，绷紧的下颚，曲线柔和的嘴唇，简直好象是一只渴望着食物与温暖的猫一样……很想要多看一点这样的你呢……
察觉到自己心思的男人极快的苦笑了一瞬：即使失去了部分记忆的你，仍然保有着和往日相似的迷惑危险性，这么漫长的时间，难道我还不能死心么？
/这个日式的庭院……有点不一样的感觉呢……直江。/
忽然停下了脚步的高耶露出警觉的神色，目光一下锋利起来，就好像刚刚慵懒困倦的样子不过是一张可以随时脱下的面具。
/啊？是……不一样？/
停下脚步，直江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这里他并不是第一次来了，从停车位到正厅穿过这个比较古老的庭院也不是第一次，但以往从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难道是自己的灵查能力退步了吗？跟随着高耶视线，他也确实感觉到了……某种东西……在路径之外偏僻的角落里散发着灵气……不是怨灵但是……
/……好浓厚的思念啊……/
高耶喃喃的说。
/恩，似乎是残留的念，不激烈却非常浓厚的样子，以前不知为何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直江一边说一边径自向那个被林木遮挡的拐角走去——从这里只看到堆积一堆残破的枝叶而已——完全走出树的阴影的一刹那，他被面前的景色惊得屏住了呼吸。
大片大片成串的紫藤花从高高的墙沿上垂落，茂盛如泻落的瀑布一样，饱满柔腻的花骨朵透出匀净的深紫粉白，衬着灰色的石墙更令人觉得无比鲜润的色泽把这个角落完全淹没了。
这个是……？！
身材娇小的女子穿着白底上绣着淡紫色花串的和服，默默站在紫藤花下，长而直的黑发乖巧的梳齐耳际，正哀怨而又深情地注视着自己。
/……紫藤花……很漂亮啊。不过不应该这个时候开吧？/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后的高耶轻声说道，/直江，有哪种怨灵是会开花的？直江？怎么了？/
（好象在发呆一样。）
/啊？高耶，你没看到吗……？/
（直江棕色的双眼好象在看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看到什么？十一月会开花的紫藤？我看到了。随便找个地方吃饭都能碰到这种事情啊，真没有办法呢！/故作轻松的说着这样的话的高耶却看到直江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那个紫藤一样的女人……你果然看不到吗？/
/紫藤一样的女人……？/
/现在就站在紫藤花下面，穿着有紫藤花图案的白色和服的年轻女人……/
/！？我没看到什么女人。/高耶用力瞪着面前茂盛的紫藤花串，可眼前除了深深浅浅的紫色和白色就是浅灰发红晚霞轻柔的天空。
/……她在说话……对我说话……/
听不清的尾语消失在空气里，直江的目光渐渐变成失去了焦点般的空虚。
/直江……直江！你没事吧？！/感觉到危机的高耶一把抓住直江的肩膀，拼命的摇晃着他，/直江！我看不到什么女人……别管她说什么！！直江！/
（为什么？！再怎么用尽全力去感受也只有残念而已，感受不到任何怨灵的气息也无法调伏……）
过了几分钟，也许是几秒钟，高耶的时间感完全混乱掉了。最后的夕照中棕色的眼睛好象被什么惊了一下，然后高耶熟悉的那种沉静冷淡的神色慢慢回到了直江的脸上。
/高耶……？/
/太好了……/说不出来胸口瞬间的安心是为了什么，高耶顺势靠在宽大的肩膀上，/你刚刚怎么了？好象……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勉强找了个形容词。
（他没事吧？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恩，没什么。那个女人生前应该是住在这里的，大概是非常喜欢紫藤花吧，在天天凝视着紫藤的时候不自觉把自己思念情人的执念注入了……不知道为什么竟会忽然变得这么浓厚……/沉着回答高耶提问的直江完全回复了平常的样子，/没什么关系。根本不是怨灵，也没有调伏的必要。/做了这样结论的男人安抚的注视着高耶的双眼，/抱歉刚刚我有点失神，大概是一直开车有点累了。我们去吃饭吧。/
/……真的没关系吗？/
/恩。没关系的。/
直江如此保证着，握住高耶的手。
/外面已经很冷了，请赶快进到屋里用餐吧！/
高耶沉默着点头。转身之前疑虑的看了那怒放的花瀑最后一眼，微光中美得几乎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的紫藤，这是为了什么，又是什么样的执念啊……
（为什么……直江完全不提那个女人的事情……）
1
当天晚上，在两人共同闭口不谈的默契下，高耶在这家餐厅里很满足的吃到一顿海鲜大餐。之后，直江带高耶去了两人此行的目的地之一——鱼津城遗址，为近来不太安定的阵亡的鱼津上杉军施行镇灵法。
/我不会抛弃你们的……/
这样小声地自言自语的高耶看起来有种无法忽略的光辉，甚至比起调伏时所散发出的白色净化之炎毫不逊色，那是纯粹的洁白的赤子之心，越在黑暗中就越显得明亮。
直江略带苦涩的注视着这样的高耶，四百年来都留在他身边的自己，不是早就应该明白这一点吗？
（景虎大人……不会属于自己的……他从不会属于任何人……）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能看到那个紫藤花下的女人……高耶却看不到……这是理所当然的……）
鱼津城遗址所在的小学离日本海很近。晚间的海，黑暗中看不清深色的波浪形态却可以清楚地听见细碎的反复不断的海潮声，当然若没有那群喧闹的高中生会更好些，但他们也带来了一些真实感。直江是这么觉得的，否则他大概会以为这样平和舒适的气氛是一场梦境。
静静看着繁星下坐在防波堤上的高耶，这样低声地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一些或远或近的话题，他俊秀的侧面被远方的火光照得忽明忽暗，空气里的咸腥淡淡的漂浮着，并不让人觉得有任何反感，相反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安心。
（想要多了解你一些……抛弃了过往，今生作为仰木高耶的你……）
/我想……早点解放鱼津城里的他們……/
忽然听到这句话，直江的胸口闪过一丝痛楚，终究还是忍住了，冷静的向那个的背影回話。
/确实……我们全都是在矛盾中活过來的。但我认为这样很好。如果不是謙信公召唤的話，我現在一定还是在黑暗里徘徊的怨灵，而且──/停了一下，直江看着高耶，静静地微笑，/如果不是換生的話，我也不会有像这样了解您这个人的机会。/
高耶瞪圆了眼。
/如果不是谦信公选我为夜叉众之一的话，对我而言您始终只是〝御馆之乱〞的敌人而已，也无法像这样留在您身边，所以我衷心感谢把我选为您的监视人的谦信公。/
凝视着直江复杂却清澈的眼神，高耶稍微显得有些慌張的把脸转开。
/你……真的是很奇怪的人……只要一跟你讲话，整个人的步调都会乱掉。那种……那种……像是要让对方撒娇的話，只要对女人讲就好了！/
女人吗……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多么幸福啊……
海风中，抱住几乎失足落下海的高耶的直江，心里充满了苦涩和温暖交错的满足感，一直到晚上，两人在富山室内的旅馆住下之后都是如此。
看着钻进毛毯里就呼呼大睡的高耶，本来就已经开始不安定的直江的心格外的动摇了，理性和感性持续拉锯式的鏖战着。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单纯和不加戒备，或者是因为……今天遇到的那个女人所说的话……
（……好幸福的睡颜啊……真是让人放心不下的人……这样信任曾经是敌人的我也没有关系吗？这样信任三十年前曾把你逼死的我也可以吗？）
直江微微合上眼，在海风中抱过他的冰冷的触感还留在指尖上。他握紧双拳。
（执迷之爱……可以把胸口的这种凶暴疯狂的感情称之为爱吗？无法得到的东西……无法平息的感情……如果可以放弃，只把你作为主君来服从来敬爱的话，你我都会幸福得多吧？）
如同黑曜石一样的玻璃上照出的那双棕色的眼睛里，确确实实，是充满了疯狂的念头吧？或许是生存得太久，已经不可能如正常人一样的思考和感受了？
（这种扭曲的妄念……无法自拔的感情……不是爱吧……所谓的“超脱执迷之爱”又从何而来呢？我现在想要的东西……只有从你身上才能得到的东西……）
直江疼痛似的眯起双眼，直视窗外的夜景好像给他带来莫大的痛楚。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解开衬衣的扣子正准备去沐浴，却听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女人的哭声——充满了怨念的悲痛的哭声。
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呢？这么强烈的思念波……感觉上竟和今天下午遇到的那个紫藤女子有些相似，却是满怀怨恨……带着深红色的血腥的怨恨……
直江无意识的叹了一口气，恐怕是和这里的暗战国怨将有关吧？
/……你要去哪？/
/抱歉，吵到你了。这个声音……我有点在意，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啊，等等，我也去。/
直江披上外套，微笑着站在门边等待着高耶穿好衣服准备出发，他的头已经因为那样的哭声开始一阵阵疼痛起来，心里浮现的却是有些奇妙的念头：这种怨恨的声音之所以每次都是我更深感觉到，和灵查能力是无关的吧？是因为我自身怀着相当程度的怨念而形成了共鸣吗？
（如那个女子所唱的：明日香河水，逝者如飞鸟。上游水藻生，漂漂流下沼。绸缪共一处，君子宜偕老。岂意肌肤柔，不复亲怀抱。常虑冥寝地，无□□寂寥。或亦冀一遇，庐墓越智郊。朝露沾我裳，夕雾沁我袄。不辞枕草宿，但以故君悼。）
（只是……对她而言大概是因爱成恨，对于我而言，这是并不成立的……）
2
美貌纯真却因嫉妒而被无辜残忍的杀害所以不断作祟的早百合姬……过去和现在的敌人佐佐成政……矶部河堤上一代和二代的朴树……
前一天晚上见识了声势浩大的鬼火的两人，在早晨从当地居民口中听到了一个悲惨的传说。
不，其实在那个时代，这样的传说也不算特别的悲惨，只是……
为了可以算得上是敌人的人的不幸遭遇，高耶几乎是坦然地在生气。
但其实，直江感觉到自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从某种意义上，成政的思考回路和他本身是同调的。
（与其失去的话，还不如亲手毁掉……）
但是，这个时候在这里遇到这个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武田的家臣，高阪弹正忠昌信。
之后为什么会演变成诡异的喝茶局面，直江并不是太在意。毕竟在目前的局势上，上杉和武田的利益有其共同之处，让一向宗和织田的力量来争斗是没有任何坏处的。
他所介意的是……
自己和景虎大人，现在的高耶之间……
和高阪在太阳底下说过的话在直江心里一遍遍的回旋着，“不要做使景虎恢复记忆的事”“把你这种禽兽般的人放在身边当侧近”“扭曲的家伙”“使主君蒙羞”……显然，高阪那个混蛋除了无人能比的灵查能力之外，也拥有敏锐的观察和洞察力，虽然不知道他对过去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但那种被人直接揭开伤疤却无法反抗的感觉……
那一瞬间，直江逃避现实般的闭上眼睛，
可之后在高耶面前，他仍然竭力的想维持住毫无表情的面具。
（我这样……还能够忍耐多久呢……直到崩溃为止吗……）
（……在我伤害你之前……毁掉我自己吧……或者，我可以试着逃开……？）
但是，你为什么还要用这样天真的眼神、这样无辜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呢？！
（我明明不希望变成这样的！）
/伤害我的您、是您自己绝对察觉不到的。高耶……只要你不是我……/
（这样的话自己也能够说出来吗？）
/因为……您在。就是因为您在。要是没有您的话，我也不会活那么久。也不会那么痛苦！只要您不存在……不存在这世上的话……！/
（这算是告白……还是控诉？归根到底，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无力感和空虚而已。现在……要把责任完全推到景虎大人身上么……）
高耶……受到了伤害吧？那样的眼神，发白的脸色，紧紧咬住的嘴唇，却仍然努力保持平静的少年，是景虎大人，也不是景虎大人……
（这就是您狡猾的地方吧？让人无法去责备您的狡猾……）
直江忍耐着心里不断着起伏的极端感情，想要去伤害又渴望去怜爱保护的矛盾，想要至少平静的把手边的事务处理完。一向宗的插手让整件事更加复杂化了，这样紧张的局势，实在没有给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留出多少空间来。但真见到了成政的时候，直江不禁为他设身处地的考虑而暗自苦痛着。
被自己亲手伤害的，最重要的人……
你要怎么做呢……？
三十年前的最后，换生到美奈子身上的景虎大人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只有你……我永远不原谅……/
（我……从来没想过要您原谅我……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青白的鬼火和黑色的憎恨的火焰在矶部河堤上同时迸发开来，疯狂的攻击着站在那里的一脸冷静的成政。如此宏大壮烈的景象，是从爱转化的恨而来。
/用你的手、把我堕到地狱吧！早百合！/
/怎么那么惊人……/
下间赖廉因过于惊骇而无法出手，只能茫然地看着那光景。
谁也无法介入。
两人之间、已没有他人可进入的余地了。
清楚听到了成政的话，直江垂下头去。足以和他的痛楚相提并论的感受深深侵蚀着他的胸口，那个男人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吧……被自己心爱的人所杀的一刻……
（无法给予的爱的伤害的回报……只能用生命来偿还……）
看到早百合的灵魂满足的化成了光点消失，成政最后的表情可以说是带着幸福的安宁感的。
高耶是对的，不需要调伏，这个男人的灵魂会追随早百合而去。
直江静静站在河堤上，看着高耶的背影，他的怀中抱着那个男人伤痕累累的遗体。
（如果是我的话，大概只觉得无比的幸福吧？）
紫藤花所代表的是……沉迷的缠绵的爱……
/你所看到的紫藤花代表你自身的执迷之爱……越美丽越茂盛就越令人难以自拔……把它们都砍掉烧毁吧……这样也把代表你自身的迷惘和执迷都烧掉了……那样绝望的爱啊……这样我也可以从我的执迷中得到解脱了……拜托了，你是这一百四十年来唯一一个看到我的人啊……/
自己看到的那个女子是言灵术的某种变形吧……
可是……抱歉了……
烧掉我的迷惘和执迷……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只要我留在高耶，景虎大人身边，我的迷惘执著，我这样狂暴的妄念，就会无穷无尽的生长起来……只要我还活着……
直江抓住尚在迷惑中的高耶的下颚，深深的把自己的唇贴上去。
他已经挣扎了很久，久到他可以放弃这种无益的举动。
/请……束缚我……用您的锁、更加的束缚我。那样一来……我再也不会离开您。在被您杀掉之前，绝不先让别人下手。/
（即使是充满了痛苦的绝望的爱，我也无法回头了。）
3
直江再次站在这个庭院里，是在旅馆里和高耶分手之后的傍晚。虽然已经决定要拒绝那个言灵的请求，但不知是什么仍然驱使着直江多跑这一趟。
看着面前端庄的站在紫藤花下的娇小女子，他心里忽然有种罪恶感。
/……抱歉……我真的非常抱歉……/
这种言灵术施行得非常勉强，以致最初他完全分辨不出来。看来这个女子本身并非是训练有素的阴阳师一类的人，是为了什么才不顾一切的吧？能够感受到对方心里那种悲伤、迷惘、愤怒还有不甘，那些完全不随着时间流逝而淡漠的感情，一点点清楚地从那些鲜艳的花串上传来，深深的腐蚀直江的心。
/不……你不必道歉……/，不知名的言灵轻轻摇头，/我知道，能够看到我的人，一定是同样为这样沉迷缠绵的爱执着以至无法自拔的人，而且就算是再痛苦，自己也无法放弃吧……？我也是这样，所以死后一直都无法真正离开，要等到别人要解放我呢……/
/我可以……净化你的灵……/
/不可能的，我的灵已经有部分和这棵紫藤同化了，当初施行法术的时候……/
/…………/
直江沉默的凝视着女人姣好的面容，几乎是带着悔恨的神情。
白皙的手伸出来，轻轻触摸直江的发，/……何必那样看着我呢？我没什么可后悔的……其实能够这样一直一直的爱着某个人的心情，永远不忘记，也是种幸福。/女人苦涩的微笑着，/因为自己无法解脱所以希望别人解脱自己，这种想法本来就是可笑的吧……我只是觉得有些疲倦了……为什么自己总不能超脱呢……？/
/……因为还相信着吧！/
/……是啊……/，美丽纤细的言灵流露出温柔的缅怀的神色，/我终究还是愿意相信着，相信着他，也相信着自己……/
/……/
/……矶部河堤上四百年的樱花终于凋谢了吧？/
/难道……你是……/
（被早百合活化的怨灵所惊醒的？）
/阁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吧……那天你身边的那个人……你爱着他吧……/
/那种感情……也算是爱吗？/直江喃喃的反问。
无法坦诚地对高耶表露的感情在胸口激烈的起伏着，几乎要把他完全撕裂的痛楚，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把它们都埋葬的……但看到高耶泪水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崩溃了……
/……这只有你自己能回答了。但不管是什么，你都无法放弃吧……所以，请按你自己的心愿走下去吧……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到死后我才感觉到，能够活在世间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白衣的言灵如此说道，细长凤眼中柔软的眼神之下是足以支撑百年的坚毅。
/请你珍惜……/
/……我明白了。那我走了。/
沉默良久，终于将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的直江冷静地回答，转身离开。他很难形容出自己的惊讶——除了守护灵，其他不管是何种形式的亡灵，几乎都不会散发出这种温暖的光芒。身为净化亡灵的夜叉众之一，他反而觉得是自己被这样温暖明亮的光芒感染了。
/如果有一天……/
/什么……？/
背对着紫藤的直江停下了脚步。
/如果有一天你从你的执迷之爱中得到你的幸福，可不可以和他一起来见我呢？/
/…………/
宽大的背影微微颤抖了一下。
大步离开的男人用沉默作了答复，消失在无尽的黄昏里。一阵风起，身后鲜亮的紫藤花纷纷坠落如雪，转瞬化成飞灰，微笑的女子温柔的消溶在黑暗中。
在另一个地方，
高耶正凝视着夕烟中的街景，静静思考着。
……直江，你想要究竟是什么呢？想要到达的，是什么样的地方呢？四百年来，你一直执著的用自己双眼所注视的那个人，又是怎么样的？
我想知道。
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嘴唇上还残留着近乎病态的热度。
好像还能够看到你脸上滑落的泪水。
你看得到的，我也看得到；即使不是全部。
所以，我不会放弃，你也不可以放弃。
即使再痛苦也不可以。
直江……
高耶凝视着面前的玻璃窗，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住下的第一个夜晚，直江也曾经如此痛楚的注视着玻璃窗中的自己。
灰暗的天空中，有微微的雨丝不断的落下来，从冰冷的玻璃上滑落，很快消失了，就好像那些从未被人意识到也不被珍惜的，温柔的感情。
然而，它们毕竟真实的存在过。
就好像在角落里默默等待，默默盛开的紫藤花一样。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紫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