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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投敌叛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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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礼官正将挑开轿帘的如意递出时,在场的众人却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耶律重元!”
此刻眼中似乎看不到周围人的面孔以及他们流露出的表情,满眼只看到的是那个与我相知相伴相守十年的男人,就这样,站在人群中央,转过头来,注视着我。
我与他之间奇怪的被让出一条路来,让我可以径直走到他的身前,再凝视着那双曾经再熟悉不过的黑眸后,终于忍不住扑身入怀,紧紧抱住了眼前这个男人。
这一刻,我只希望时光可以停留,我不想去问任何的疑问,甚至不想不说任何的话语,只想在这个熟悉的怀抱中休息片刻。
可是当头顶上却传来一句冷冷的话语:“这位姑娘……”
话音未落,就立即感觉到身体被人伸手扳开,与眼前之人拉开了些距离,站定,突然有了咫尺天涯的感觉。
“你叫我什么?”声音从我的喉间发出,居然很淡定,不,不应该说是一种淡定,应该说是一种麻木。
“这位姑娘,今日本王娶妃,你是来观礼的?若如此,请自重……”男人的话语如同一潭止水般平静,眼眸中却流露出不屑。
“自重?!”冷笑一声,抬眼望着他,心下如刀刺般的疼痛在全身弥漫开来,突然上前一步,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尖叫和阻止的时候,猛地抬起双手一把将他喜服的衣襟从胸口拉开!一道丑陋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伤疤现入眼帘。
穿着喜服的男人似乎也没预料到我会有这么一个动作,下意识的抬手一挡,一挥手臂,怒道:“放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我的身体也随着他手臂的挥出,飞了出去,重重的跌倒在不远处的地上!喉间一热,再也忍不住地吐出一口血来!
就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时,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红色的身影,向我奔来,待到我身边时,一面扶起我的身体,一面尖叫道:“双儿!”不等我说话,身旁之人再次转头向那男人出声叫道:“秦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的心爱之人!她才是你心心念念多年、费尽心力娶回来的王妃!”没错,将我扶住的这个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萧红梅。
我扶着萧红梅的手臂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此刻,他也因为听到萧红的一番话,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正当我以时空就这样被凝结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早已不是你的王妃!来人,还不将这个投敌叛国的妖女给哀家拿下!”
此言一出,立时就有士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左右一人,推开我身旁的萧红梅,拿住我的手臂,摁住我的肩膀,让我动弹不得。
萧红梅虽然随众人跪了下去,却没有随众人一般齐齐地给太后请安,反倒大声说道:“太后容禀,郡主她……”
太后一声冷笑:“什么郡主?从她投敌叛国,做了西夏皇妃那天起,她就不是我大辽的郡主,更不是秦王的王妃了!”
所有的人目光如利剑一般齐刷刷地向我刺来,我却无知无觉,唯独那人此刻也连看也未看我一眼,只是走到太后的身边,扶住了太后的手臂,轻声说了句什么。
太后点头,眼中一撇轻漫,冷冷地出声说道:“还不将这投敌叛国的妖女拖下去,乱棍打死,以正王法!”
话音一落,身旁摁住我的士兵立时就要将我拖走,我死盯着那依旧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的男人,突然狂笑一声,拼命推开一人,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玉牌往高处一亮,尖叫道:“我有皇上亲赐玉牌在此,谁敢动我!”
身旁的士兵被我此刻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动作,都愣怔在当处,看着前方的太后,等待旨意。果然就听得太后,轻蔑的冷笑道:“什么皇上亲赐的玉牌?肯定是假冒的,再加一条欺君之罪!还不动手……”
“玉牌是朕亲赐,怎会有假?”一声低沉地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便是众人再次下跪,山呼万岁。
耶律宗真说完这话,没有去向太后请安,反倒是走到我跟前,伸出一只手臂,扶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将我嘴角处残余的血迹悉数抹去,望着我的眼眸,淡淡地说道:“朕给你的承诺,永远都有效!”
太后见到这副场景,再好的定力也有些绷不住了,耶律宗真此举,完全是当着众人的面,全然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太后缓缓的踱了过来,厉声说道:“皇上!投敌叛国,按律当处以火刑,方能正王法,平民愤,皇上可不能因私心乱了纲常法纪!”
太后与皇帝素来不和,当年还曾因试图策划政变将耶律宗真拉下皇位,而被送至先皇陵寝好几年,直到耶律重元回来求情后,方才接回宫中。这回宫后的一年多,太后似乎又慢慢找回了做太后的感觉,却忘了皇帝早已把持朝政多年,不再是太后一两句话就能左右的。但今日是秦王娶妃,在场的都是朝中众臣与亲贵,就算耶律宗真再不想理会太后,却也不能惘顾众议,离经叛道。
突然耶律宗真看着我的眼眸说道:“太后眼花了,她又不是做了西夏皇妃的秦王妃广平郡主,她只是朕喜欢的女人罢了!”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耶律宗真摆明了就是在为我开脱,只要他说我不是被废弃的秦王妃,谁又敢多嘴?
我惨然一笑,将眼神从那个穿着喜服的男人身上艰难的移开,抬手轻轻推开耶律宗真,跌撞着向后退了一步,冲他跪了下去,淡淡地说道:“臣妇云双,当年随秦王出征西夏,为阻追兵,只身犯险,不料却被困西夏一年多……”顿了顿,却是抬起眼眸看着耶律宗真此刻不敢置信的黑眸,接着说道:“……被西夏王李元昊封为云妃,不得脱身……如今归来,只为求一个真相,愿皇上还臣妇一个真相、一个公道、一个清白!”
我第一次冲着皇帝耶律宗真如此认真地磕下头去,额头‘呯’地一声撞击在地面上,一股热流沿着我的面颊往下滑落。
心力交瘁,身心俱痛的我,此刻再也支撑不住,只觉眼前一片晕白,一个巨大的黑洞口将我笼罩,我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去。
当我再次缓缓清醒过来之时,落入眼帘的是四周阴冷漆黑的石壁,身下虽是冰冷的石头,却又被人垫上了厚厚的棉垫,身上盖着锦被,一旁甚至还放着食物和水。
缓缓坐起身来,四下打量了一番,知道这是宫中狱牢所在地,当初曾听那个男人讲过,皇亲之间若有人犯了事,便会押于此处,最后的结局多是一杯毒酒了结。
正自思量,耳畔却传来狱卒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叹了口气,索性躺了回去,闭上眼睛,懒得理会。
狱足的脚步声停在牢门口,半晌没有声音,似乎在观察着什么,果然听得其中一句狱卒说道:“怎么还没醒来?不会死了吧”
“不会吧,太医不是都来瞧过了吗,说是并无大碍……”
“可千万别死在咱们这里……”
“有何分别?进了这里,有几个能活着出去的?”
“你懂什么?你别看这女子没有倾城之貌,当年却是御封的广平郡主,秦王放弃皇位才娶到手的王妃,当初那是何等的宠爱……”
“即如此,那秦王……”
“去年与西夏一战,秦王因伤重昏迷不醒被抬回京中,这一昏迷就是小半年,清醒之后,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连皇上太后都认不得了,哪里还会记得他的这位王妃?”
“那太后为何说这女子是投敌叛国的妖孽?”
“听说就是咱们这位秦王妃私通西夏王,才致去年皇上亲征的一役惨败的……所以后来就被西夏王封做了皇妃,专宠后宫啊……”
“那如此说来,皇上为何还有为此妖女开脱?”
“皇上不是说了吗,这个女子是他喜欢的人,不是什么投敌叛国的妖女……这压根就是不承认太后的说法啊……”
“即如此,那怎么还是依了太后的意思,将这女子送到咱们这儿来了啊?”
“唉,看来这女子也非常人,皇上如此为她开脱,她竟然不领情,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就是投敌叛国的秦王妃,这……这不是自己找死吗……皇上就算再不把太后当回事,也不能惘顾众臣的非议啊,这不,只能送到这来了啊……可是,就算是这样,皇上也依旧吩咐人送了锦被棉垫、美食佳肴进来,还差宫中最好的太医来为她冶伤,咱们牢头估计也是得了旨意,特地吩咐下来,人虽然关在咱们这儿,可千万不能出一点闪失,好生侍候着,万一她清醒过来,一想明白,顺了皇上的意思,不仅可以免了这牢狱之灾,说不定还能独得圣上恩宠,风光无限呢……只要皇上的圣旨一天没有下,这女子都有可能摇身一变,成了咱们的贵妃娘娘,到时候……”
“原来如此……看来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话说回来,她这么一闹,坏了秦王娶妃的婚礼,这新王妃不知道该向谁哭呢……嘘……好像有人来了……快走……”
听到这两名狱卒的脚步声快速离去,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心中黯然,胸口的伤疤证明重元还是那个重元,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失忆了。
只有他失忆了,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疑惑也就都有了迷底。包括为什么我被困西夏的这一年多以来,为什么无人问津,为什么秦王府被废弃,为什么他会娶妃,为什么会推开我……
脚步声再次响起,原不想理会,这次却听得牢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靠了过来,有些微凉的手搭在我的额头,半瞬过后,却听得她轻呼道:“怎么还在发烧……来……”
我抬起手臂,反手握住那人的手臂,轻声说道:“红梅,别叫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