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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涅槃 ...

  •   云轻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石屋,只道醒来时,司越已守在床头,脸色略显憔悴,许是连日来的忧思所致。室内摆设与尚书府中他们的新房无异,想来他们已经回到尚书府,可是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费了好大的力气,她始终没能挥动手臂,覆上司越噙着浅笑的唇。

      “轻儿,饿了吗。”

      她想开口,却忘记如何发声,只得眨了眨眼睛,表示赞同。蛊毒是时候发作了,她还能睁眼看一看令她魂牵梦萦的人,不该知足么?可人心从来便难以知足,她不但想看他一眼,她还想看他一辈子,与他携手到老。没由来,湿了眼眶。

      “不哭,蛊毒暂时压制下来,答应我,一定要坚持下去,我只有你了,轻儿。”

      压制下了么,她还有机会活下去。只要有一丝生机,她都不能放弃,她怎么忍心留他一人孤独一世。他这人最重承诺,他许她此生只有她一人,纵使她不在了,他也会孤独到老。

      一连几日的平静生活,真叫她忘了忧愁,对她的一应事情,司越事必躬亲,床前相伴,独有他不、不时说上几句,聊以解闷,她想,如果不是那突然闯进来的身影扰乱了她的视线,她或许真会将那一幕遗忘,永远不再想起。

      “慕容,你为什么要来,让我记起我已是没有爹娘的人。”

      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愿意开口,不敢开口,早在爹爹的鲜血染红她的衣襟襦裙时,她就忘了言语。随后赶来的娘亲一剑刺穿那人的胸膛,贯穿心脏,还是被那人一掌夺去了大半生命。那人疯狂的呼喊犹在耳边徘徊。

      “小慈,小慈,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死又何妨,有你相伴,黄泉路上我不孤单。”

      娘亲撑着沉重的身子,费力爬到爹爹身边,在爹爹怀里永远地闭上了双眼。慕容是什么时候来的,其实她已经记不得了。只是他一身青衫为鲜血染红,凌乱的发丝在风中飘扬。后来的事她忘了,忘得很彻底,以至她以为这次醒来不过几日光景,却原来时光匆匆流走半年。

      “轻儿,你还有我。”

      积了半年的泪夺眶而出,原来这些日子里少了这些伤痛,她才觉得不真实。

      “吃下去,半个时辰后引蛊。”

      雪白的瓷瓶不着片墨,似清灵雪域巅峰的冰雪纯洁无瑕。因云轻手不能动,药由司越喂她喝下。她并非一个不知好歹的人,蚕蛊本是至毒,这一小瓶药,不知他们费了多少心血才制成,她岂能糟蹋半分。

      “轻儿已经睡着了,慕容前辈开始吧。”

      “我只给你一年时间,如果你不能做到,你再不能见她。”

      “晚辈明白。”

      说罢,慕容开始引蛊。蚕蛊离开宿主的一刻,以内力冰封,继而被引入先前盛药的雪白瓷瓶内。待到一切完成,慕容辞抱起昏睡过去的云轻消失在墙后。一墙之隔隔断凡尘爱恋,墙外人远去独留强里人思恋。

      “轻儿,再来一次,你可会记得我。”

      冬去春来,春走夏至,秋又近,晃眼已过大半年。

      “宁樰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是慕容,会对你愧疚什么。”

      “云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小丫头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火红袍角飞扬,一双凤眼满含怒火,嘴角噙着一丝危险的笑。云轻忍不住后退,如果不是慕容非要呆在血焰宫求得宁樰悠的原谅,她才不要呆在这个脾气怪异的人身边。也不知宁樰悠从哪里捡来一个小丫头,乖巧得可以,就算你让她去死,她也会笑着说好。偏偏这样一个小丫头极爱缠着她,成日里云姐姐长云姐姐短。宁樰悠时不时传召小丫头,一来二去,不管小丫头有未在她身边,宁樰悠总爱找她麻烦。她究竟是怎么得罪了这样一个怪异的人。

      “悠儿,轻儿确实没有藏小丫头,你不要对她凶。”

      “闭嘴,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慕容一张脸顿时愁云密布,也不能怪宁樰悠这样对他。当年宁樰悠的母亲真心恋着慕容辞,慕容却在宁樰悠出生后消失不见,宁樰悠自小与母亲受到旁人欺凌,说来又是一段艰辛史,不提也罢。后来他母亲临终前让他寻慕容,有暖玉为证,暖玉是他母亲与慕容的定情信物。她见过暖玉一回,当时慕容受了宁樰悠一掌,血气翻涌吐了一回血,恰巧暖玉自宁樰悠怀中掉出来,她不过轻轻碰触,指尖便有一股暖流涌入心头,异样温暖。可惜宁樰悠一把夺过暖玉,自那以后她再没机会接触暖玉,委实遗憾。

      “宁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对云姐姐这么凶。”

      听到小丫头秀气斯文的声音,云轻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管小丫头会被宁樰悠拎着带去哪里遭遇什么,她只想好好休息。昨夜舒毅总不缠着她不放,以至现在困得紧。

      “慕容,叫你那个儿子别再缠着我,放着偌大个七邪殿不去治理,纠缠我一个小女子做什么,再扰我清闲,休怪我不客气。”

      不错,慕容此人软硬不吃,威胁他压根没用,舒毅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人,所以她这番话完全起不到作用,至少能暂时迷惑人视线。

      自从来到血焰宫后一月后,舒毅随后也来了血焰宫,美其名曰拜见义父大人,实则为了骚扰她。她自认没见过舒毅,也不知他错了那根筋,非得缠着她不放。于是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用威胁来惑人视线,终于在一个月夜之末黎明之前离开了血焰宫。

      因有一身使药本领,云轻轻易隐了气息,纵然嗅觉再灵敏的追踪物也无法找到她的踪迹。在隐了大半年后,她再次身处闹市,别有一番滋味。失去记忆已有大半年,爹娘已逝,她只能随着对她没有恶意的慕容住在血焰宫,索性日子勉强能过下去。

      一杯清茶淡而无味,一碟小菜油而不腻,吃了些小菜,云轻放下杯箸,细细听那说书人说书。

      “话说,当日兵部尚书司文涛为刺客所害,中了刺客下的毒,幸而司少妇人熟知毒物,耗时一月方解了司尚书的毒。司尚书中毒昏睡不醒,圣上因此任命司尚书之子司越为兵部尚书,前往中城暗中部署,断祁王谋逆之路。不料祁王早一步联合叛相林许之,伺机发动叛乱。孰料司尚书(司文涛)早已伙同叛相意图谋反,伺机攻占皇城,幸而司越部署及时,一时以雷霆手段镇压,破重重关卡,持虎符以三十万大军包围皇城尽诛乱党。可怜功过相抵,也没能救下司尚书一命,司夫人疯癫二十载,得知丈夫丧命,一条白绫了结余生。可怜司少夫人年纪轻轻因毒丢了性命,独剩司越一人。”

      司越,不陌生也不熟悉的名字。她到有些好奇这样一个父丧母亡妻死的男子现状如何。

      临水阁与碧玉轩仅一水之隔,临水阁窗前,云轻倚窗眺望,但见碧玉轩内一男子白袍加身,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遗世而独立,有说不出的孤独与寂寞。她的心没来得一颤,垂下眼眸时,对面那人忽而抬头一笑,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轻儿,我终于等到你了。”
      正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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