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策（陆小凤同人）》拾

2、吐真言

　　一袭胜雪白衣纤尘不染，一柄寒铁利剑从不离手，一身凛冽剑气傲绝天下——江湖中人对于长居海外的白云城主，大都只有这么一个模糊的印象。
　　但今日，有人却万分肯定，自己见到了白云城主。
　　未着胜雪白衣，未持寒铁利剑，甚至于可以说是……身无长物的白云城主。
　　只一眼，便认定。
　　即使无衣亦无剑。
　　此人，定然见过白云城主，且只是略略远观而未曾近交。
　　因为若是在近处细观过白云城主，又或者是与其交谈过数句，就必然会发现，这泉中的男子，绝不会是如仙人般孤高寂寞的白云城主。
　　即便，他们长得是一模一样。
　　不，其实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白云城主，白面微须，而这个男子，面上无须。
　　因此他看起来，实际上比真正的白云城主要年轻一些。
　　比之早已伫立于云端的白云城主，这个男子身上，多出了一丝朝气，便如同正冉冉升起的旭日般，才刚刚开始展现自己的意气风华。
　　只不过，男子周身那万物皆不入眼的淡然冷凛，与白云城主傲立天地间的持重孤寂气息，竟是如出一辙的，颇具威压震慑之力，让人绝不敢轻视小觑。
　　男子的眼皮颤了一颤，他微启薄唇清冷地问道，“你可知……司空摘星的下落？”
　　“这个……还请城主恕罪！”听到男子的询问，缓过劲儿来的仆役忙翻身爬起答道，“司空摘星精通易容之术，此番让他逃脱，怕是一时难以查探出他的下落。”
　　“一日之内，查明司空摘星的动向。”
　　男子似未听出仆役语中的推脱迟疑，只肃然说道，不容置疑。
　　“……是，小人这便去。”
　　“等他回来，你二人一起去罢。”
　　男子淡淡应了一句，便不再言语自安然小憩。

　　此间，乃是镇上最好的酒楼。
　　夜幕初降，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端坐在二楼靠窗的雅座上。
　　男子举止儒雅斯文，气息清扬淡远。
　　那上等雪色绸衣，衣领袖口皆缀着银色的滚云纹绣边，衬得男子那剑眉星眸的面庞，更是冷冽如霜。

　　酒楼，自然是喝酒吃饭的地方。
　　如今男子面前的云石面八仙桌上，正摆着几道清淡雅致的小菜。
　　男子本是来吃饭的，可现在他已放下了手中的那双乌木箸。
　　虽然整整七天七夜未进粒米，但男子却并不太饿。
　　吃下了一碗枸杞粳米粥后，男子也便饱了，他端起桌上的青花白玉盖碗，悠悠品着清茶。
　　“极乐楼？”
　　男子轻轻饮了口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这个地方，他是听说过的。
　　“是，小的已查明，司空摘星昨夜在极乐楼输了个精光。离开的时候，他扬言一定要回去赢一次。”
　　男子闻言神色不动，却是轻叹着，说了句江湖人尽皆知的事实，“司空摘星是偷王之王。”
　　严几也舒了口气道，“是，司空摘星是天下第一的神偷。”
　　“天下第一……”男子的语气忽变得轻松起来，“幸好他是天下第一，有名有号的大人物，总是信守承诺言出必行的。”
　　“幸好。”严几露出了笑容，“所以，他一定会再去。”
　　男子不置可否，他轻轻颔首，径自起身缓步向楼下行去。
　　“城主……现在可是要去极乐楼？”严几迟疑着，眼见男子将步出雅间，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不若让小的随行，也好为城主打点一二。”
　　“不必了。”男子脚步未停，微微阖目淡然道，“既已知其下落，你二人欠我的，便算是还清了。此事，我也就不再追究。”
　　“多谢城主大量！”严几忙抱拳躬身，向着男子施礼道，“只是极乐楼……”
　　男子微一扬手，止住了严几的话，“极乐楼一事，我自有考量。你二人去做该做之事罢。”

　　极乐楼。
　　单听名字便可知，这楼，定然是消遣享乐之地。
　　而能称‘极乐’，自是奢华无比纸醉金迷的所在。
　　极乐楼，也确如其名。
　　据说楼里，有一掷千金的赌局，有香醇难得的美酒，有销魂柔媚的舞姬。
　　可没有人知道，这极乐楼究竟在什么地方。
　　传闻那楼，是座会飞的楼。
　　它只在夜晚出现，天一亮就会消失。
　　而这处神秘的所在，却绝对称得上是，真真正正的销金窟。
　　它酒色赌皆涉。
　　它足够奢华，也十分安全。
　　所以能入楼的人，多是巨富商贾有权有势者。
　　一些常在刀口舔血的江湖人，也对极乐楼趋之若鹜。
　　故此。
　　想要进极乐楼，不旦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还必须有门路。

　　对于这一点，男子是很清楚的。
　　只是男子对极乐楼，却也仅限于‘知道’罢了。
　　实际上，男子对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陌生的很。
　　陌生到他并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而这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认识他的。
　　不过这个地方的某些人某些事，男子却是曾听闻过。
　　虽然知之不详，且时至今日，印象也极为淡薄，但他大概也了解个一二。
　　因此，尽管男子在这里没有显赫身份，可他却知道，进极乐楼的门路。

　　“对了，还有一事……”男子忽止了步微偏过脑袋，虽面上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但眼底却闪过了一丝戏谑，“我，可不是什么白云城主。”
　　严几二人闻言，神色不禁一滞，呼吸转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阁下，不是白云城主？”
　　严几的声音有些不稳，他知道男子所言非虚，可仍忍不住要问上一问。
　　白云城主高孤傲绝，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一言九鼎断无虚言。
　　他不会说出这种，自己并非白云城主的莫名言语。
　　男子的这句话，定然是真话。
　　他，不是白云城主。
　　这世上没有谁敢冒白云城主之名，也无人有能耐冒下这个名号。
　　可男子，偏偏长着一副与白云城主相差无几的样貌，有着一身不亚于白云城主的绝高武功，更散发着同白云城主一般孤傲冷冽的气势魄力。
　　若非男子亲口说出，相信这里没有谁会怀疑，他不是白云城主。

　　而男子却直言相告——在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后，才让严几二人赫然发觉，他们一直小心翼翼恭恭敬敬伺候着的人，竟然不是那个，闻名江湖傲绝天下的白云城主。
　　想他兄弟二人行走江湖这么些年，这一次却阴沟里翻船，凭白被人戏弄了去。
　　江湖人，宁可断手断脚掉脑袋丢了性命，却决不愿掉面子给人砸了场子。
　　尤其是严几他们这种，在‘大户人家’谋差事的江湖人。
　　被砸了的场子，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否则，他们又有何面目在那‘大户人家’里，保得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