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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梧桐深院,别处闲花,离离落落,纷纷扰扰,尽是如烟的繁华落寞,世俗的脂粉情事。此番周折,不知是一场造化,或是折煞。折煞了红粉百转千徊的脉脉心事,折煞了她浮光溢彩的青葱年华。倒不如,嫁着了寻常的布衣人家,作一个青衣素面的堂前妇,把心事寄托在陈年的机杼中,一丝丝,一缕缕,转眼也织就了平淡余生……
飞飞绕过梭子,细细的汗珠自额上划下,落在深蓝色的布褂上,化出了更深更浓的颜色,就象一滴不经意的墨水星子,来不及擦拭,只任它一路逶迤。忍不住停下来拂过额前潮湿的发丝,窗外不觉已黄昏,她的眼睛在逐渐暗淡的光线下变得涩涩的,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窗边依稀又出现那个人的身影,模糊的,孤绝的。他望着她,太息一样的眼光,仿佛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飞飞……飞飞”心底划过尖锐的痛楚,飞飞眨了眨眼睛,泯灭了一切的幻觉。
他是谁?明明只是陌生的剪影,为何心会辗过熟悉的心痛?
耳边响起丈夫临别的承诺,“答应要等我,总有一天我会说服母亲,让你回来。”,一丝满足的微笑浮上了她的脸庞。她知道婆婆不会答应她回去的,她说她是灾星,是天生的克夫命。但不要紧,她知道离曾为她付出过,就足够了。
“飞飞,你拒绝了这次的婚事,县令以后不会放过我们的。”母亲担忧的神色,让飞飞感到愧疚。她被休已令家族蒙羞,不可以再为难娘亲了。幽幽叹了一口气,她走过去微笑着握住了母亲的手:“娘,不要担心。明天我会亲自去向三公子道歉的,女儿不过是个下堂妇,想必他也不会如何执著。”
“那也好。”母亲放心地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女儿啊,听娘一句话,不要再等他了。以你的容貌,还愁找不到更好的吗?”
飞飞不由得别过身子,低声说道:“娘,你不要说了,今生今世,我只愿作他的妻子。无论他现在是县吏,或者是达官贵人,甚至只是个乞丐,女儿既然是他的妻子,都会一直等下去。”
“唉——”娘亲无奈的叹息划痛了她的心,她知道自己在母亲的心中是一个不争气的女儿。与家中其他的几位夫人不同,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她的坚持,只会粉碎了母亲唯一的希望,让她后半生生活在兄长们的白眼中。
“唉——”幽幽的叹息伴随着机杼声响过无际的黑夜,明天,明天还要去应付县令的三公子呢。
香风扑面,浮云遮不住县府里潋滟的春光,惟有遮过红颜心间的几许忧愁。飞飞穿过婆娑的园林,垂首随仆人步入宴席之间。
“你终于都出现了。”三公子意气风发的姿态使她感到些微的忐忑。她抬首望向他,他的脸是倨傲的,眼中有着回避的恨!
“公子,贱妇是来向你赔罪的。不能与公子共结良缘,原是贱妇福薄,贱妇祝愿公子能觅得贤良美眷,白首到老。”
“哈哈——”三公子仰首一阵大笑,提着一个酒壶,摇摇晃晃地步到她身前,道:“好,今天我心情好,你既然来道歉,来,给我倒杯酒!”他的话音刚落,周遭顿时响起起哄的声音。
飞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起母亲惶惶不安的眼光,她顺从地接过酒壶为他斟上一杯酒。
“我不要这么喝!”三公子粗鲁地拂开飞飞递过去的酒杯,酒全数泼在了飞飞的脸上,一滴滴自发梢落下,落在了蓝底藏青花间的罗裙上,氤氲出淡淡的酒的芬芳。她抿了抿沾了酒滴的嘴唇,也好,泪是苦的,就让它们代替她哭的权利吧。
三公子狠狠地抓住她的下巴,屋外晴空万丈,眼前的这个女子眼底却永远地凝结着一层化不开的冰,无情地冷却了他所有的……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跪着把酒献给我!”
左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右手不着痕迹地握住。飞飞牵起唇边的一道弧线:“只要三公子,不要难为我的家人,贱妇愿意……”飞飞说着,身子缓缓地跪下去。
一只手臂忽然有力地扶住了她。“够了。”
那人淡淡的语调,却渗透出无限威仪。飞飞本能地望了过去,眼光在瞬息间凝住,身体如遭雷亟般僵在了原地。
是他?是他!
双腿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他接住了她孱弱的身体,“姑娘,你没事吧?”
为什么,眼光胶着的刹那如此难过?
为什么,他竟然真的出现在了我的生命?
泪,莫名地划过她的脸颊。好难受,心好象被针一下下地刺过。她费力地推开他,低过臻首略带颤抖地说道:“既然三公子不接受贱妇的赔罪,贱妇只有告辞了。”
说完,她决绝地,慌张地,逃避地跑出了县衙。
吱呀——吱呀——机械而单调的机杼声在晨昏间不间断地重复着,韶光缓滞地滑过。但愿,心是麻木的。娥眉冷冷对着碧纱窗,暮雨轻烟间,一个修长的身影凝立在窗外的龙葵树旁。她遥遥地望着他,手,不由自地停止了动作。
“你……是谁?你是为三公子而来的吗?”
那人微微一笑,反问道:“你为何要拒绝他的婚事?”
“三公子家境殷厚,与贱妇本有云泥之别,我高攀不起。”
那人沉默了一阵,才低声道:“你是要等你的丈夫吧。”
她的视线越过了他,落在龙葵树上。曾经有人说过,龙葵是一种毒物,会让人丧失心智。心底不觉苦笑,笑得一如绝美的昙花。此生她的等待,她的零落都与他无关。她轻声道:“……公子请回吧。贱妇的事不由公子费心。”
“飞飞,这么晚了,明天再织吧。”母亲的叮咛在门外响起。她慌忙应道:“知道了,娘,你先去睡吧。天黑,小心别着凉。”
“唉——事情弄成这样,你让我怎么睡得着?”母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咳嗽了起来。
眼泪掉在新织的布上,她走到门前跪了下来:“娘,对不起,是飞飞太笨,飞飞什么事都做不好,让娘伤心了。”兄长们得悉她得罪了县令的二公子,都寻思着怎么把她们母女赶出家门,尽快撇请关系。母亲从厢房搬进了柴房,一时之间,连家中的仆人都对她们摆起了冷脸。
“唉——”房内一灯如豆,荧荧的泪珠儿在她的脸上折射出朦胧的温柔。只听得母亲在门外无言地叹着气,她静静地靠向身边的床沿,抬首望向窗畔,明月竟是如斯美丽。
“飞飞,太守的五公子来求亲了。你娘虽回绝了人家,但哥哥们觉得……”
“哥哥,你们不必再说了。这桩婚事飞飞答应便是。我与相公恐是无缘,心中也无牵挂,只望哥哥们能善待我娘……”不休的机杼声回荡在狭小的织房里,吱呀——吱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嫂嫂,我背得对吗?”听得窗外传来如意童稚的声音,飞飞情不自禁地挂起了微笑。
“嫂嫂,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如意和哥哥都很想念嫂嫂,你不在的时候,我常常背你教如意的诗,哥哥也常常对着嫂嫂从前的机杼叹气,困在房里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飞飞怜惜地抚过如意的头发“如意在家中乖吗?娘的身体还好吧?”
如意乖巧地点了点头,攥住飞飞的手小心地问道:“嫂嫂,我听村子里的人说,太守的五公子要来娶嫂嫂了,是真的吗?嫂嫂不要如意和哥哥了吗?”
“不是的……”避开如意灼灼的目光,飞飞强笑着温声道:“看你脏的,已经是大姑娘了,不可以到处乱跑。在家里要听哥哥的话,要好好侍奉娘亲,知道吗?”
“嫂嫂的手好温暖哦,如意舍不得嫂嫂。”说着,如意亲昵地把脸埋在飞飞的手上。
目光怔怔地投向远处,陌上莺啼蝶舞,芳菲无限,他们分离的那一天,也是良辰美景。
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得模糊,她刻意地稳住声线,道:“如意,回去吧。嫂嫂……好累。告诉你哥哥,嫂嫂的心……至死不渝!”
飞飞看着如意默默地离开,整个人象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一样,无力地趴在机杼上。她的头是向着窗外的,眼睛一直望着离远去的方向,直至它变涩,流出一行泪。
好累……真的好累……
“我以为,你要等的人不是他。”
心兀然变得□□起来,她受惊地坐起身,说话的人正立于门前,淡淡地注视着她。
“你究竟是谁,为何闯进我的屋里?”
他无言地走了进来,伸手抚过她终日埋首的机杼,那里有她刚刚掉下的泪迹,湿润的。半晌才转过身来,擦掉她面容上的泪水。
“我就是太守的第五子,你未来的丈夫。”
“不可能。”她失声道,内心深处的慌乱和悸动迅速地在胸间扩张。手无措地格开他的,不可以的,她可以嫁给任何人,就是不可以嫁给眼前的他!
他猛然抓住了她的手,就象老鹰抓小鸡一样牢固,让她不能挣扎半分。
“为什么不可能?只要我愿意,没有人敢违背我的意旨,包括我的父亲在内。”
飞飞困惑地摇着头,心底一个声音在不停地重复着:“不可以,不可以……”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的眼中就不时出现你的影子。我知道,我等的人就是你,在县府的宴席上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肯定了这个事实。因为,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感觉。”
“不是的,我爱我的丈夫,我爱他!”她摇着头,软弱地喊道。
他的眼睛锁住她的,一字一句道:“你在自己骗自己。”
飞飞无助地望着他,两人过分亲近的距离让她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心中渐渐升起一阵异样的情愫。她感到自己受到了迷惑。
生活在村子里的人,毕生都不会忘记这场极尽奢华的婚事。
自媒人婆梁氏到太守府中敲定婚期的时候起,那些闻风而动的仕途中人提着各地珍馐如浮云般络绎而来。人们看到了绘有青雀白鹄的画舫上几百万的铢钱整合成箱皆以青丝绦作串,并着各色纨素绢绫配以陈留郡的织锦、齐郡的刺绣挤在并不宽阔的港口上,随万里长风张开龙形的幡旗。一匹匹身披金花丝织横纹垂绫带流苏的青骢马拉着镏金挂玉的陶木双辕车,满载金缕玉带以及稀世的明石古玩横过青山古道,踯躅地踏进了那个曾经被县吏休弃的女子家门。
飞飞托着腮静静地靠在散发着紫檀香气的木窗上,初夏的阳光在人们的脸上照出了融融的暖意。她懒懒地凝视着远方,兄长们面对母亲和煦中透着恭敬的笑脸让她感到快乐。他们再也不敢薄待她们母女了,她的婚事,连接待客人的家丁都感到与有荣焉。
“小姐,备作嫁衣的布匹已经送到了,你要奴婢现在给您量身吗?”
她摆了摆手,随声道“你下去吧。这件衣裳我想自己亲自做。”
“是。”
飞飞取过织锦,指尖细细地摩挲着每一层丝线,柔软而温暖。眼睛怔怔地凝望着,上面的凤纹绣得多美啊,眉目含秋,体态风流。记得嫁给离的时候,嫁衣也是自己做的。那时因为太仓促的关系,袖边不小心剪了一个口子。走出花轿的时候,一个路过的道士说:“缺袖不巧,儿子没了。”
从此,婆婆就不喜欢她。
这一次,她希望仔细地把嫁衣做好,漂亮的,完整的。
卡嚓——卡嚓——手指不觉颤抖了一下,一滴血滴在了凤袍上。飞飞定定地看了一阵子,忽而抬起头来,抱起床边的包袱蹑足奔出家门外。
“我知道,你会来的。”她站在绿草如茵的山坡上,发丝凌乱。远处,一个男子拉着瘦马踽踽行来。他走到她身前,面容是憔悴而疲惫的,深邃的眼睛却始终留恋她的眉目。她浅笑,卷起衣袖细心地为他擦掉面上的风尘。
“我知道,你会来的。”她满足地道。
“兰芝,为什么你不等我回来?”他沉声叫出她的名字:兰芝。不错,飞飞只是她的小名,她的名字叫刘兰芝,而离叫焦仲卿。多年以后,世人一直喜欢这样称呼他们。
刘兰芝悄然垂下臻首,她木然解开包袱温声叙道:“我知道,婆婆一直不喜欢我的容貌,她觉得红颜必为祸水。她也不喜欢我识字,她说这样就会丧失女子应有的德行。兰芝懂的东西不多,唯一能让她满意的,只有这一双手和织布的技艺。所以我日夜赶织,希望有一天婆婆能原谅我,让我回去。”她说着,把长长的布幔捧到他身前。
焦仲卿情不自禁地拥住了她,她在他怀中轻声道:“仲卿,我曾经向自己许了个愿。只要我织满一百匹布,你就会骑着马来接我。现在你真的来了,我好高兴,可惜布还没有织完……”他望着她曾经如春葱般的素手已布满木屑刺伤的痕迹,忽然说道:
“兰芝,跟我走吧。”
刘兰芝摇摇头,平静地道:“仲卿,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焦仲卿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喃喃道:“难道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因为他是太守之子吗?”
“是的,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他是太守的儿子,家中有万贯金钱,更有着极高的权势。兄长既然要逼我嫁,我也只能嫁给他。即使,我是你的妻子。”
焦仲卿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肩,“我们可以逃的,逃得远远的。他的势力再大,天涯海角,也未必能找到我们。”
刘兰芝默默地望着他,他眼中的深情让她心折。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问道:“仲卿,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焦仲卿不解地摇了摇头,她笑着落泪,面容绝美:“我最喜欢你为人孝义。无论什么时候,即使你心中万般苦楚,都未曾忤逆过婆婆。”
“兰芝!”
“仲卿,”她顿了顿,才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不会丢下婆婆跟如意不管的。我也是。如果我悔婚,或者跟你远走高飞,就等于得罪太守。母亲就会像从前一样,受到百般刁难,甚至会被扫地出门。我不可以这么做的,不可以。”
“兰芝……你爱过我吗?”焦仲卿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模糊地问道。
她的心骤然失控地跳快了一拍,目光投向远处的一块顽石。只见它重重地压在一根蒲苇上,两者似乎不可分开般纠缠,哑声吟道:“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焦仲卿轻轻推开她,所有的一切了然于心,他拉过瘦马独自离去。她感到肩膀上有凉凉的潮湿了一片,树上的知了在卖力地鸣叫,阳光刺得眼睛模糊了他远去的身影,也蒸发了颊上的泪,她淡淡一笑。
仲卿,我爱的虽然不是你,却也不会容许自己负你。
迎亲的那天,刘兰芝穿上她亲手缝做的嫁衣坐上了花轿。手执爆竹的人们挂着兴奋的笑意,看着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村中最繁华的长街,没入荒尘漫道内。那个黄昏,她寻着一个无人的时分独自走向池边。
池水清凌凌地透着冰冷的光,双脚渐渐踏进去,“你是个不安分的女子,一个克星!”婆婆的话言犹在耳,不知它是否能洗去她此生的污秽?
她觉得她很对不起她的母亲,她为了等自己长大一直忍辱负重,到最后她还是不负责任地走了。如果有来生,她会还要做她的女儿,用心地报答她,即使付出整个生命。
来生,她的名字要叫飞飞。她好希望好希望听到那个人叫她飞飞,一次也好。如果在尘世中逢着了他,自己还是云英未嫁,她要尽情地爱他一次,不要像今生般畏缩。
“仲卿,我爱你。”刘兰芝说完最后一句话,终于把头埋在清澈的河水之中……
这篇文的笔墨很浓丽,曾经有个姐姐说这是偶典型的风格。但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的层次写得更清晰一点,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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