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翠寒烟

19、第十九章

　　盛开的黑色埃菲

　　一九九一年深秋季节，赫敏•格兰杰正式成为女巫已经两个月。天色蔚蓝，她找到一片没人的草地，躺下，将书盖在脸上。一个星期？两个星期？或是一个月？那是过去的一段日子，她难以忘怀的时光。她将脸藏在阴影里，没有人能看见她此刻的表情。她很好，诸事顺利，甚至与哈利、罗恩成了密友，尽管他俩以前挺烦她。

　　“黑色的埃菲呀，只在夜晚盛开。广袤的土地尽头，是美人鱼的海洋。”她轻声哼着歌谣，长长的睫毛拂过泛黄的书页。

　　阳光潇洒地落在灌木丛里，犹如步履轻盈的橙色精灵。赫敏猛然坐起身，书从脸上滑至大腿，“谁？”身后的绿叶沙沙作响，仿佛正在嘲笑她的一惊一乍。她用手挡住刺目的光线，目光落到前面那个乌七八糟的花圃里。真是诡异的组合啊！一根玫瑰荆棘上居然坠满了报春花和三色紫罗兰，藏红花对面是一群躺着晒太阳的炸尾螺。

　　“格兰芬多只会给我带来厄运，啧啧。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了，眼睛漏水了吗？”

　　实际上，这里没有任何人。赫敏在温暖舒适的空气里伸了一个懒腰，再次躺下，这次她没用书遮住自己的脸。

　　赫敏•格兰杰，入学之前就熟读《霍格沃兹，一段校史》的小女巫，几乎做足了准备，想为自己在新学校里赢得加分。她和大多数巫师同学不一样，她去过麻瓜的学校，学习麻瓜小孩必学的课程。她想做到最好，不，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她成功了，却在赢得老师青睐的同时失去了同龄人的友谊。她永远记得罗恩•韦斯莱对哈利•波特说：“怪不得大家都受不了她，说实在的，她简直就像一个噩梦。”后来，赫敏知道那是她生命的转折点，可她不是傻瓜，她知道自己曾经被排挤在格兰芬多之外。在那段孤独的日子里，是谁？又是谁成为她唯一的阳光？

　　“黑色的埃菲呀，只在夜晚盛开。广袤的土地尽头，是美人鱼的海洋。”赫敏喜欢这首歌谣，尽管她只会哼这么一句。她从某一本书上看到某一位巫师做的笔记，她时常窝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看书，周围熙攘的人群和她无关，他们被愤怒的平斯夫人赶走也与她无关。巫师用歪斜丑陋的字体记下美丽的语句和音符，埃菲成了赫敏打发时间的工具。黑色的埃菲是什么模样，它是什么，是花吗？她喜欢思考，一个人度过在霍格沃兹里的每一天。星期五的夜晚，月光照亮了天空，她的同学齐齐聚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除了她。她知道她最好悄悄地从嘈杂的人群里爬出门洞，也许她不必悄悄地，她高调惯了，而且他们不会注意她，她在这里没有朋友。她穿过悄无声息的长廊——通往图书馆的长廊，没有学生愿意把自己的青春耗费在这里。她可以一个人享受这种静谧氛围，多么美妙动人，光是想，她就已经感到身心舒畅。可惜，走到图书馆门口时，她发现有人抢先一步占用了她的图书馆。她惊讶了几秒钟，低着头走进图书馆。她一个人的图书馆，哎，从她指缝间溜走的惬意夜晚。

　　平斯夫人不在这里，她晚上很少呆在图书馆，只会偶尔过来巡查一番，或者派洛丽丝夫人踩着猫步到这里逛一圈。图书馆可以睡觉吗？回答当然是——不！可是你能把那个人叫醒吗？他睡得正香，他好像很疲倦。

　　“赫敏，你已经够招人厌了，还是不要惹事。”赫敏从书架上抱下一摞书，高高压过她的头顶。“赫敏，不要注意他，不要想着提醒他图书馆守则，不要——”

　　“嘿！图书馆不是给你睡觉的地方！”

　　最上面的书颤抖了一下，最终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发生了什么事！”睡觉的人从椅子上蹦起来，甚至抽出了魔杖。短暂地凝视之后，他终于在一摞书后面找到那张小小的脸。“你，你——”他结巴了半天，还是没有叫出她的名字。

　　“赫敏•格兰杰。”她皱着眉，她认为自己已经很有名了。

　　“哦。”他一个音节拉了好几个节拍，让人听了莫名地生气。

　　“傲慢的家伙。”她在心里想着。

　　“我一点也不想认识你。你认识我，对吗？不过我不想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你嘴巴里说出来。”他收起魔杖，开始整理自己的校袍。他的袍里是绿色，他的领带也是绿色，他的院徽是一只盘旋的银蛇。

　　“潘西说扰人清梦的人会秃顶，我真不敢想象你头发掉光的样子。”

　　“哼！”她将书重重搁在书桌上，然后听到他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她坐了下来，将这个像恶魔一样的斯莱特林小子晾在一边。过了一会，她刚看了一页纸，不远处的书架边传来沙沙的翻页声。她悄悄扭过头，他正在翻阅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刚好是她不久前借阅过的某本书。

　　“德拉科•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她默念着这个名字，开始在心里拼写起这个名字。也许她太无聊了，也许她比想象中的更加孤独。原来一个人的图书馆是她为自己制造的快乐幻境，她以为这是快乐，然而她真的快乐吗？

　　“嘭！”马尔福将书扔到桌上，她知道他是在报复她。他懒洋洋地趴在书上，恨不得拿放大镜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细如蚊蝇的小字。安静的环境滋生出别样的情绪，赫敏再也无法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书上。她看到那根修长的手指滑过她心仪的一行行文字，她听到书籍翻页发出的悦耳声响，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知道黑色的埃菲吗？”

　　马尔福抬起头，讶异的挑起双眉，淡灰色的眸子里写满了疑惑。

　　“黑色的埃菲呀，只在夜晚盛开。广袤的土地尽头，是美人鱼的海洋。”赫敏哼着一句话歌谣，卷发随着脑袋有节奏的摇摆，脸庞被月光笼罩上细腻的薄纱。

　　“后面呢？”马尔福推开书，靠着椅背抱起双臂。

　　“没了。”赫敏的委屈来得莫名其妙，不知名的巫师没有多写一个单词，她感到非常失望。

　　马尔福看了她一会，她的眼睛很温暖，宛如四月温煦的阳光。她微微伸长了脖子，金红色领带整整齐齐地系在上面，一丝不苟，另人联想到她那严厉的院长。

　　“给我一艘小船，我会扬帆起航，穿过湍急的涡流达到世界彼岸，妖精的森林是我们最后的梦想乡。”

　　“这是诗歌？”

　　“是游吟诗人的歌谣。”

　　“妖精的森林在哪？”

　　“你还真打算刨根究底了。”

　　“你不愿意告诉我？”

　　马尔福突然站了起来，把书拿起来夹在腋下，“我要回去睡觉，真不敢相信，我今天居然和格兰芬多说话了。”

　　“你天天找哈利•波特的茬！”赫敏提高了声音，“你天天跟格兰芬多说话。”

　　马尔福盯着她，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但我今天是和一个连格兰芬多都不愿理睬的人讲话。”

　　赫敏的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里，马尔福得意洋洋地笑了，嘴唇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打搅了。”她把头垂向桌面，“请当我没问。”她不再说话，仿佛被书籍内容吸引了全部精力。

　　“你太失败，真该质问分院帽是不是把你分错了学院，也许你更适合饭桶赫奇帕奇？哦，不，拉文克劳也很乐意收留你吧，毕竟你的笨脑子非常符合他们的条件。你生性如此，连波特和韦斯莱都不乐意和你呆在一起，你简直——”

　　一个十字架划破空气，不偏不倚飞向马尔福。尖利的金属尖角将马尔福英俊的脸划了一道伤口，鲜血渗了出来。

　　“对不起，手，手滑了。”

　　地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马尔福听到一个嗫嚅的声音。“磅！”有人撞上了图书馆大门，赫奇帕奇女孩落荒而逃。

　　“阿加莎•麦凯轮？她一直在这？”赫敏瞪着她消失的方向。

　　“梅林！赫奇帕奇果然是一群傻子！”马尔福用脚将十字架踢到一边，“那是什么，竟然用裸/体麻瓜扔我！”

　　“不，他穿了裤子。”赫敏一本正经地抽出魔杖，“清理一新！”马尔福脸上的血迹立刻没有了。

　　“我不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感激。”

　　马尔福郁卒地离开了图书馆，赫敏走过去捡起阿加莎落下的东西。这个女孩是混血巫师，并且和她一样拥有一头褐色的卷发。

　　“是十字架呀。”赫敏把它塞进自己的口袋。阿加莎的母亲好像是个忠诚的新教徒，因此她的父母在她满月时就离异了。

　　稍后一段时间，赫敏回到公共休息室后，狂欢的人群已经散去。她躺到自己的床上，心中浮想联翩。

　　妖精的森林，妖精的森林。

　　四年后，她将在宾斯教授的魔法史课程上交出一份论文——《论巫师的起源》。现今英国拥有巫师天赋的孩子越来越少，她猜想，因为不断与麻瓜混血，凯尔特的血脉开始稀薄。爱尔兰的巫师数目是英格兰的3倍，也许，这是因为他们更好的继承了祖先的血脉。她开始理解纯血巫师家庭坚持近亲结婚的举动，闲暇的时候，她甚至考虑起伏地魔的行为是否是为了整个巫师界的明天？

　　第二天魔药课后，她到温室门口拦住了阿加莎，并将她的十字架还给她。

　　“这是母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可惜我是一个女巫。”阿加莎的口气相当温存，“我希望她为我自豪，但她认为我是一个魔鬼。”

　　赫敏时间有限，不能一直站在温室门口。阿加莎的性格注定她拥有许多朋友，她像公主般被同学簇拥着，失去了母亲的爱，却获得了友谊。赫敏匆匆赶向下一个教室，她心情沉重，一种无可名状的郁气笼罩着全身。友谊啊友谊，是否可望而不可及？

　　早上的时间流逝得很快，补课过后，他们终于赢来了休息日。一年级的学生无法去霍格莫德，只能三三两两参观自己的学校。

　　“我们对这里太熟了，每人一个西可，一天导游，划算吗？”双胞胎打着广告，不少新生蠢蠢欲动。双胞胎绝不会带他们参观平凡的地方，他们很可能会有一次奇异的旅程。

　　“这里至少几十人，他们要发财了！”罗恩扯着哈利的袖子说。

　　“哈哈。”哈利干笑了几声，手不由自主的摸向口袋，“你也要收费吗，罗恩？”

　　赫敏扭过脑袋，走向自己常去的地方。她昨天在那碰到了马尔福，现在是白天，那小子不可能又趴在那儿睡觉。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灰色的苍穹下，花儿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赫敏经过爬满常春藤的角落，较为偏僻的路段上，墙根居然长满了蘑菇。她看着那些由魔法保持新绿的叶子和蓬松的花冠，心里想着会不会有精灵隐藏其中。被校长严禁进入的树林应该藏着秘密，她也许能见到麻瓜童话里描写的小小王国。显然，她把禁林想得太美好，接下来几年，她会深刻地认识到自己错得多么严重。

　　城堡的另一角，马尔福蹲在茂密的草丛里不愿出声。潘西像疯子一样到处寻找他，并且发动了整个斯莱特林的一年级女生进行地毯式搜索。他讨厌那个女生，可她总喜欢在公共休息室里逮他。

　　“如果不换学院，七年下来我准会疯掉。”

　　这绝对是马尔福的心声，可是除了梅林，还有谁会同情他呢？他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小小少年的烦恼此刻仅止于此，值得纪念的青葱岁月转瞬即逝。他的耳边传来窸窣声响，有人踩断了树枝，沿着石子小路朝这边走来。

　　“还要怎么样呢？放过我吧！”他内心的声音简直可以用哀怨凄恻来形容。于是，当赫敏俯视那颗金色的脑袋时，他都没来得及收回沉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