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最美丽的奇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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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有一个女孩甩掉了他的手，恶狠狠地说，她不需要伙伴。
他焦急地去追逐，想要把她带回来。
其实也不是非做不可的事，但身为船长，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他朝她大喊，没有人不需要伙伴，让我成为你的伙伴吧。
后来女孩哭了，她气急败坏地打了他一巴掌，说她不需要任何人救她。
他懊悔不已地道歉，想要平复她的伤心。
却意外地知道了关于她的过去。
一段孤独而漫长的成长记忆。
他能理解她所表达的那种感觉。
莫名的熟悉，那种不断地自我质疑的感觉。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向她伸出手，坚定地说，我艾斯，愿意把我的后背交给援军玛亚。
纷沓繁乱的梦到了此处，他记起来了。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玛亚。
他记起来了。
她那带笑的眉眼，澄澈坚定的眼神……
那些记忆的碎片如万花筒般在他眼前晃动，甜蜜的，酸楚的，痛苦的，狂喜的……
莫名的情愫让他即使背负着沉重的身世，也忍不住挣扎着伸出手，抓住她。懵懂间他只想让她快乐，于是紧张而笨拙地做了很多事，很多他本不会去做的事。当他慌张的发现时，她已经成为了他生命的所有段落里最明亮的一部分。
那时的他并没有想到，他给予的那一些根本不足挂齿的东西却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换来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甚至是最珍贵的、最耀眼的东西。
例如信任，例如爱。
他也记起来了。
当别人问及她的愿望时，她的回答。
他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因为对于已经否定了某种生活方式，放弃追逐那种生活背后无限可能的他而言，这样的回答辉煌得刺目。
白痴啊，谁会说这种事情是自己的梦想。
他其实很想笑着说她一通，却只能冷漠地捂上她的嘴，然后一点一点把她推开。
他记得那时的他，面对这样从未遭遇的陌生状况，兴奋又恐惧。
欲言又止，但态度坚决。
不懂得如何修饰面对她时的紧张，只好粗暴地叫她离开。
说到底，那个只会对别人说“你不要跟着我”的小男孩根本没有长大呢。
梦境瞬间爆裂成无数的碎片，变成了另一场景。
火光冲天的战场，兵荒马乱的喧嚣。
硝烟弥漫，目及之处都是残垣断壁。
重炮发射，周遭被爆炸声包围，轰鸣隆隆。
他与她，面对着面。
是真的，对吗？艾斯你真的很喜欢我？
梦里模模糊糊看不清女孩的面容与衣饰，唯独那双看着他的眼睛温热而明亮，他无法忽视。她那毫不掩饰的期待和直白简洁的询问如同一只小小的手，颤悠悠地揪着他心里的某处。
他终于丢弃了心上的负荷，坦然地笑着说，嗯，我真的很喜欢你。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那一瞬间，即使身处兵荒马乱的战场，他也激动得要落泪。
远处的喊杀声不断，两个人却置若罔闻。
四目对视，眼神深邃地如同要把对方所有的哀愁喜乐都吸纳过来。
你见到我很开心？
嗯，很开心。
如果见不到我呢？
会很难过。
几处爆炸就在耳边炸响，耳膜有种受到猛烈冲击之后的阵痛。
巨大的轰鸣中，她大喊。
艾斯，那我可以跟你在一起吗，永远在一起，可以吗？
他扭头看见炮火纷沓的如同末世一般的乱战景象，死亡的阴影从硝烟中掠过。
——波特卡斯D艾斯，你的血统就已经构成了重罪，你一定会死在万人的欢呼声中。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低声提醒。
他回过神来，心下一惊。
低头，他看到自己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被铐上了枷锁，再抬头看去，只见无数人影在他与她之间穿梭晃动，
她被人潮碰碰撞撞越来越往后推，只得大声的喊，撕心裂肺地喊。
艾斯，我在地狱等你，那里神不会来，但我知道你会。
不，我不要跟你在一起。我绝对不允许你跟着我一起去……死。
突然间两人之间的人潮消失了，所有的声音被瞬间抽走。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苍白的寂静之中。
艾斯站在原地，眼前没有她，身体却被人紧紧抱住，听得她在耳边说——
“那我跟你换。艾斯，你要活得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如果我在地狱看到你，我也绝对、绝对不原谅你。”
恍若五雷轰顶的呆滞了一下，艾斯瞬间清醒过来，惊呼着回头。
不知从何处而来又去往何处的风突然呼啸地盘旋而起。
艾斯的身体在风中一旋，那个女孩就如同被风吹走幻影一般，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
艾斯被自己想到的这个词汇吓出了一身汗。
他惊恐地寻找，她消失在了原地。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空寂的天地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周围都是祥和而沉静的苍白，在瞬间天旋地转。
艾斯绝望地狂吼：“玛亚——！！！”
……
艾斯猛的睁开眼，映入眼眸的是一片漆黑。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他双脚着地。
似乎是碰倒了什么，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门被打开，走进来的人是马尔高。
“终于醒了啊——”马尔高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吊儿郎当，“睡了好几天了哦，我刚才还在想你会不会饿醒呢。”
艾斯扶着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得几乎支离破碎了。
“玛亚在哪里？”
马尔高的神色一动，悲伤从眼眸中飞快掠过，但他很快调整了表情支开话题：“先喝点水再说话，你这样子有资格操心别人吗？”
“她在哪里？”艾斯的拳头握紧，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鼓起勇气再次询问。
马尔高丢了件衣服过去。“跟我出来吧。”
说着推门而出。
艾斯披着衣服走出船舱，夜如静水深流，寂寥的凉风吹来，丝丝从皮肤上滑过。
头顶的天空漆黑一片，无星也无月。甲板上站满了船员，在昏暗的灯火中看起来面目模糊，彼此难辨。看见他出来，有人咳嗽了一声。众人让出了一条道，艾斯顺着走到了船的尽头。
在那里马尔高靠着船舷，给他做了个“等一下”的手势。
船的前方，水波在黑暗中抖动，倒映着船头灯火的光影。海浪的声音绵长如息，从遥远的天地传来。
艾斯把手搭到了船舷上，目光在人群中扫略。突然不远处听见“簌簌”几声响起，刚扭头，就看见了天空在一刹那间的绚烂。如同亿万星辰在宇宙中离合明灭。
“海葬……”艾斯轻声地说起。
身旁的马尔高仰着头，看向那场盛大的礼花宴，轻轻回答：“给老爹和你的。”
清脆而细微的一响，艾斯握着船舷的手把木头握出了裂痕。
这一声响在马尔高听来只觉得心中无比沉重酸涩，他继续说：“老爹战死在了马林梵多。后来，红发香克斯出面阻止了那场战争，并提出了为你们操办葬礼的要求，得到了战国的同意。衣冠冢建于马林梵多广场，老爹的骨灰已经遵循海葬的要求去处理了。”
“那我呢？”艾斯突然开口问。他想起了战场上发生的一切，在最后时刻赤犬那一拳来袭的时候，有一个人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那时胸肺受压，他只觉得一股血腥之气冲上喉咙……
马尔高侧头看去，黑发少年临风伫立凝望着礼花之后渐渐沉寂下去的夜色。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在此之前有人在你的颈部、手腕粘上了人造皮。”
“嗯，是以前认识的朋友奥黛丽和安迪。”
马尔高点头继续说道：“这些部位粘上了人造皮，就摸不到动脉和脉搏，也就是说可以骗过简单的验尸程序。贯穿你胸前的那个岩浆拳头是那个有染色能力的女孩触发能力给空气染色制造的幻像。当时兵荒马乱的情况下，粗粗检验了一下，我们和海军都以为你死了。后来你的朋友过来悄悄告诉了我们原理，而你只是被……注射了镇静剂短暂昏迷了过去。”
“那她呢？替我挡住了那一拳的玛亚呢？”艾斯知道马尔高刻意省略的那个名字是谁。
“她已经死了。”马尔高轻轻叹道，手拍了拍艾斯的肩膀。
没料到却被艾斯猛地甩掉，接着马尔高的衣领被对方拎起：“你胡说什么？！”
“是真的。当时赤犬一拳打到了玛亚身上，她穿着的衣服迅速燃烧化为了灰烬，是我脱了外套罩住了她的身体，而且……也是我亲自检查的，呼吸、心跳、脉搏全都没有了。”
艾斯想起当时的状况，那双紧紧拥抱着自己的手的主人其实那个时候正忍耐着衣物在皮肤表面燃烧的痛苦。手一颠，又立刻握紧，他大吼起来：“别说胡话了，玛亚不是骗子吗，她不是最擅长障眼法的吗？！她怎么会死？！她、她一定有办法全身而退的……”话说到后面，只剩下难以抑制的颤音。
马尔高看着他，眼中蓄满了悲痛，甚至还有点点泪光：“她是骗子，但她不是神。”
“那……她的尸首呢？”艾斯松开了握着马尔高衣领的手，退后两步脱力地靠在了船舷上。
马尔高扶着船舷，思绪有些散乱：“当时很乱很急，我原想着也要给她举行海葬，但是她的朋友埃里克走过来说，她的遗愿是让他带她离开。”
“什么？！”艾斯一惊。
马尔高看着艾斯，随着徐徐海风摇曳的灯火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莫测难辨。
“据说，是因为你曾经说过……你不想跟她在一起。”
……
接下来的几天，晴朗，气压平稳，都是行船出海的好天气。
白胡子海贼团的船舶一路疾行，终于回到了他们的地盘——新世界。
只是这一次回来，以前的一切都改变了。
“顶上之战以海军胜利告终”，这样的消息被发往各地的报纸传达给了全世界心惊胆跳的人们，因这场旷世战役的结果而欢呼的人们并没有高兴太久，人们已经切身感受到了充满杀意的时代的流动。全世界的海贼们也欢呼雀跃起来，并扬帆出海，吹响了在大海中战斗的号角。
力量失衡的后果就是大乱，尤其是海之王者白胡子的死亡，更是如同一场史无前例的海啸，席卷了整个世界。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当白胡子的死亡讯息传遍了大海的每一个角落，那些维护着弱者的坚硬壁垒轰然崩塌。白胡子海贼团的领地一夜之间成了血海，海贼们狞笑着让和平终结。白胡子的残部们为了维护领地和平而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战斗，然而顾此失彼，兵力分散开来也是捉襟见肘。
在这种情况下，马尔高吩咐艾斯暂时改变容貌，隐姓埋名一段时间，等一切平定下来时在商议前途如何。
艾斯答应了，也如此照做。他本应该抗拒或者大吼大叫发泄一通，可是没有。
无论是老爹的死，还是玛亚的死，他似乎都平静地接受了。
艾斯表现出来的这种过分的平静让马尔高很担心，但是却由于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杂，他无暇顾及。
突然有一天，艾斯走到他的面前，神色正常。“我想独自出海一段时间。”
“哦，为什么？”马尔高有些诧异，这才从一堆航海图中抬起了头。
“没什么，想去逛逛而已。”
“现在局势还不稳定，没看见海军正因为海贼的事情方寸大乱吗，如果这样的局面继续恶化下去，没准海军上头会允许发生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海贼的事情。你独自出行，还要克制着果实能力以防被人发现身份，太危险了。”
“只是想出去走走，没有什么问题的。”
“如果没什么特别的理由，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去。”
“我想去找她……”
“她……你说什么？”
这次马尔高是看清楚了，艾斯这哪里是接受事实后的平静，分明是一种坚定异常的不相信。漆黑的眼眸里还闪烁着抱有侥幸的光彩，还在期待着会有奇迹发生。
他从来都不相信她已经离开世界这件事，他的心灵深处始终仍抱着一种，一定要去找她的信念。
马尔高叹了口气，也许是自己低估了玛亚在艾斯心中的分量。
“艾斯！你怎么了？玛亚已经……”
“我在战场上下定了决心，如果能活着走出战场，我一定要牢牢抓住她的手，再也不放开。”艾斯淡淡地笑起来，笑容看起来有些单薄虚弱，“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话，只是……无论如何，请让我自己去验证这件事。”
……
马尔高终究还是答应了艾斯的请求。艾斯跳上了自己的动力船，笑着冲他摆手：“放心好了，我只在船上使用果实能力。”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反正艾斯的基础战斗力也不弱。
“早点回来吧。”马尔高挥了挥手，就看着那个黑发的挺|拔少年驾驶着动力船向远方驶去。
他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目，沾满泪水的回忆在这样的阳光下似乎晒干了一点，海风吹来萦绕在上面的悲伤也淡了一些。他想起红发香克斯在葬礼上说过的话——“胜利和败北都要品尝，经历了四处逃窜的心酸和痛苦伤心的回忆，男人才能真正独当一面。就算痛哭流涕也没关系，一定要闯过这一关！”
希望，艾斯他也能闯过这一关。
……
艾斯一路走走停停，走遍了他和玛亚曾经路过的地方，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由于埃里克、奥黛丽和安迪加入了革命军，行踪难以确定，他尽了一番努力也未能拜访，只好作罢。
从新世界回到了乐园，他经过香波群岛的时候仍能从心悸未平的人们交谈中听到关于顶上之战的只言片语，谈及最多的当然是海军士兵多么骁勇善战，海贼之流在那场战役中败北得理所当然云云。正如同历史在传递过程中不断被简化、压缩，关于这场战役的信息也是这样，时至今日，过程究竟如何对所有人而言已经不再重要，只有“胜利”二字才依旧让人津津乐道。
艾斯迎着海风伫立，心中有些感慨。
那场战役之于他，也许是一辈子也没办法忘记的印记。他在战场上失去了最敬重的老爹，就连自己的生命也险些丢掉，可是也托那一仗的福，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让他终于可以勇敢地直面接下来要走的道路。
在这个时候他就越发地想念那个人，如果现在有她在身边说说话该多好。
她在的时候，话不算多，却能让人不知不觉中放下心中的戒备。
平心而论，这个女孩的性格的确有些不合群，可一旦被她归纳为伙伴一类的人后，她几乎就是豁出了生命去捍卫。在那种事情发生之前，谁也想不到这个平时冷漠古怪的女生会毫不犹豫地做出这种决定。
其实论讲义气这一点，谁也比不过她。
艾斯想起在四季岛的那场战役，她在他的背后倒下，浑身是血，可即使在那个时候她的手里也仍握着刀。事后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拿自己的身体作伙伴的盾这种事在别人看来，要多愚蠢有多愚蠢。那时的她虚弱地笑着说：“嘛，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让我这么做的。只是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有不能后退的理由。毕竟身后的艾斯已经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了我嘛……”
“玛亚，你真的走了吗？”艾斯看着天空发呆。
船回到了加亚岛，在魔古镇外的码头停泊下来。艾斯跳上码头，往镇子走去。
“终于到了啊。”艾斯登陆小岛的时候正是日夜交界的傍晚，沿街的灯一盏盏亮起来，房屋的烟筒上是炊烟袅袅，透过玻璃窗往里望去，里面都是一片和乐景象。其他时间街上偶尔还会有人闹事，可这个时候大家多在觅食，这个被誉为非法之徒的乐园的小镇也就难得的平静下来。
艾斯从旅程的开始就把目的地定在了这里。
因为这里，是他弄丢玛亚的开始。
一路走到了蒙布朗·库力凯的房子，敲门吵醒了午睡到现在的菱形头大叔。这个传说中大话王的子孙开门时还有些抱怨：“什么事？”
“您好，打扰您了真的很抱歉。”有礼貌的艾斯自行先道了歉，弄得对方也突然变得客气起来。
艾斯说明了缘由，然后看到对方盯着自己的容貌不说话，突然想到自己的样貌并不是原来的样子，然后笑着扯了个理由。理由被对方接受后，他终于可以大明大方的走进房子，靠近那个书架。
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当时夹着玛亚生命纸的那本书，笔直的书脊上是烫金的字，龙飞凤舞。
他伸手取下那本书，满怀期待地翻找。
一页，没有。
两页，没有。
三页，没有。
四页，没有。
五页，没有。
……
一页一页地翻下去，他没有丝毫不耐烦。就像等待着一个难遇的奇迹的发生，他心甘情愿地为之付出时间与精力，并且甘之如饴。
三百多页的书纸，就在他的手下翻飞，轻快如同拍翅而起的节奏。
突然艾斯的手停住了，他的脸色几乎在瞬间变得煞白。
身边的库力凯有些不解，这要开口问怎么回事，只见艾斯把书放了回书架，手里多了一个信封，信封上甚至还沾着点点油渍。艾斯颤抖着打开信封，抽出了那张纸，眼眸在看到纸中话语之后光彩突然黯淡了下来。
艾斯表情非常不自然地告别了库力凯，扭头推门走进了夜色中。
库力凯叹了口，他也记得那一天，这个小哥前脚刚走，有个女孩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凭着一张纸就往房间里冲，也是伸手拿了那本书，翻出了小哥夹在里面的小纸条。看到小纸条后，女孩气急败坏但又难过得要命的样子，沉默了很久，从行李中拿出了那个信封换了那个小纸条夹在书里，嘴里还说什么“大叔，拜托你就让这个信封在这里呆着吧。”完全不容得他拒绝。他对此虽然也觉得奇怪，不过没过多久也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女孩放信封的时候分明就是悲伤的表情。
……
拿着信封的艾斯步履蹒跚地回到了船上，解了纤绳，也不顾这是夜晚就起航离去。
当船闯进了茫茫夜色之中，周围都是海浪滔滔，再也听不到人言笑语时，他才停住了喷火动力。
夜晚的海风有些凉，他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许久，突然低低地吼了一声。
他感觉啊，难过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情绪比他对玛亚说出“我喜欢你，喜欢得快要崩溃了”时还要难以控制。
黑色包围着他，只有头顶的月亮发散着温和的光。
他一直知道自己做错，却不知错得那么离谱。
他把玛亚的生命纸放在书里一心只想要强迫玛亚不再找他，安全地回去，用的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此刻当他看到玛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他时，他才明白自己这么做究竟有多伤人，多残忍。
月亮那带着蛊惑性的光照在他的脸庞上，照在他默默忏悔的心上。
曾经忽略掉大半的细节，从未察觉的心绪，在这样的月光下突然纤毫毕现地浮出来。他苦涩地笑，这一刻的心痛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玛亚，抑或者是为他们两个人。
他原意是想去找到那张生命纸，那张能指引他找到她的生命纸。
——“艾斯，你拿着吧。上次，你不是误会我走了嘛。有了它，你就不用再担心了。以后即使我不在身边，你通过它也可以找到我。”那时她亲手交到他的手上，表情无比郑重。
那张纸，反映着她的生命力，也代表着她的存在。
可是却在之后的某一日，被他狠心留在了这座岛屿。
而如今，他千里迢迢赶来，急切地想要找回时，却只找到了手中握着的这个信封。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就是这个沾着些微油迹的信封，曾经装载的是那个女孩的愿望。
那个点亮了他整个人生的愿望。
——“玛亚，很喜欢很喜欢艾斯，希望一辈子能跟着他，直到航至世界的尽头。”
她收回了那张纸，而把自己的愿望留下。
是赌气也好，是斗狠也罢，对当事人而言明明是如同至宝一样的东西却被夹在大海上某一个小岛着一个书架上的一本书里，可想而之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时候，那个人的心有多凉。
而让这样一个怀揣满腔热情去接近他的女孩彻底心凉的人恰恰正是自己。
艾斯，正是你啊。
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个世界上不是总有一个人愿意站在原地等你的。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的人可以追回来，有的人却再也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她已经死了。”
“呼吸、心跳、脉搏全都没有了。”
“她是骗子，但她不是神。”
“据说，是因为你曾经说过，你不想跟她在一起。”
他怎么不明白。
其实他与她曾经有一千零一次的机会可以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却还是在光阴里错过、错过、错过。
明明是那样深爱，却一而再地伤害。
直到最后，两个人都别无选择地，只能以最轰轰烈烈最痛彻淋漓的方式分开。
他怎么会不明白……
其实正是因为他，才终于，把这一切都毁了。
艾斯颓败地坐在海风中。
他开始慢慢接受玛亚真的已经离开的事实，其实一开始他就没有理由不去相信。
他难过得无法呼吸，觉得被谁扼住了喉。
明日尚且遥远，他不知该如何度过这一个黑夜。
因为……
这时，他才蓦然发觉，原来自己已经错过了那个名叫玛亚的女孩。
原来自己已经错过了生命中最美丽的奇迹，爱情。
-BAD END-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最美丽的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