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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下分开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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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月下分开的影子
花前月下
人影两个
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明明比比相依
影儿却分成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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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紫燕儿雕梁上肩相并,一对粉蝶儿花丛上偏相趁,一对鸳鸯儿水面上相交颈,一对虎猫儿绣凳上相偎定。觑了动人情,不由人心儿硬,冷清清偏俺合孤零……”娇美又带点柔媚的女声若有似无地从霞光楼的赏花台上飘出。
“哈,好个哀怨啊。”白光一闪,雕花的躺椅上凭空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
半倚在栏边的人儿,眼神幽幽地飘过来,扫了一眼,转回去。“怎么大白天来我这里乘凉吗?你很闲吗?我们伟大的玄华王。”
“哪儿的话……”玄华狭长的眼睛随流光的视线看过去,纤长的的睫毛微微垂下,“弟弟新婚,浓情蜜意,你这个姐姐看着不舒坦吗?”他轻笑。
流光这次连头都不转一下,“是不舒坦又如何?”她巧笑出声,“再不舒坦,也没有你这个把心上人拱手送人的不舒坦啊。”哈,以为她好欺负的吗?
玄华收回看向楼下的视线,转向流光,笑容依然,只是流光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那笑多了几分邪气。
“……算了,”流光挥挥云袖率先低头,开玩笑,被这只狐狸王这样盯着,她后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你来找我做什么的?”她转过身,半起身。
玄华从躺椅上站起,手一翻,丢出一件泛着白光的长剑。
流光一愣,“玄兵?”这么快就到了吗?
玄华看着流光神色不定的样子,“知道是哪里派来的吗?”
流光云袖一卷,拾起匕首,握在手中,“这种雕纹……应该是无上老君那边吧,时间那么久了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是吗?”玄华看着流光阴晴不定的脸,久久才勾起唇,意味深长地开口,“你确实是离开天上界太久了——”
“是啊……”流光别开脸,佯装若无其事,握着长剑的手却在一边微微颤抖。
一阵脚步声传来,远远似乎可以听到花开大声呼喊着流光的名字,玄华的眼眯了一下,轻轻瞟了一眼流光,“既然天上界的人已经找到这里了,那么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做吧。”
流光明显的震了一下,然后抬起脸来,带着绝艳却有几分凄美的笑颜,“我懂。”
点了点头,玄华没有多说什么,在花开走到门前是,旋身化为一阵白光消失。
“小姐啊!”花开笨重地抱着一大堆画像,“这些都是老爷让人找来的名流公子,老爷说了,今天晚上要设宴,小姐若是觉得有如意的,就可以请为座上宾。”花开说的口沫横飞,却发现他的流光小姐仿佛置身事外般看着别处出神。
“小姐啊,”花开抹把汗,“老奴知道小姐不乐意老爷这么安排,可是这次老爷真的铁了心要安排,所以……”偷偷看小姐一眼,似乎还没有生气,“小姐就随便挑两个欢喜的,就算是应付老爷也好啊——啊!”
花开目瞪口呆地看着流光抬起的手,那纤纤玉指间竟然是一把锐气四射的长剑!?
“小姐,我的好小姐啊,你若是不开心,就挑一个,不,不挑也成,咱这就回了老爷,说小姐身子不适,好不好?我的好小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流光转过来,看着花开担心地手足无措的样子,慢慢笑开了,“花开,你把这些画卷抱回去吧。”她把长剑用长绢包起来,明显的听见花开松口气的样子。
“是,是,”花开抱着画卷,心想这次老爷少不了又要对他一顿狠骂,不过,和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姐相比,骂也就骂了,算什么。花开很豪气地想着,却在退出门时,听到流光说,“告诉爹爹这些人,今晚全都请来。”
“好,全都不请——啊,什么?全都请来?”花开一吓,手里捧的十来个画卷稀里哗啦地掉在地上。
“是啊,全都给我请来。”流光取下插在发髻的凤头钗,巧笑着开口,任那如瀑如绸的黑发披撒在肩头,“还有多找几个手脚利索的丫鬟过来,我要好好梳洗一下。”
◎◎◎ ◎◎◎
“爹爹这次似乎真的是铁了心要把我嫁出去了。”她毫不在意礼教地坐在庭院中的古树上,一双玉足在空中摇来摇去。
他看着她,看她那如蝶翼的长袖随风轻摆,看她那被百花环绕,宛如月下仙子的模样。
似乎早就知道得不到回答,所以她又继续说下去,“只是不知道爹爹最中意谁……我看八成是那个什么十七王爷,爹爹一直想要他手下管理的盐行,不过那个来自大理的秃驴似乎也很得老头的心思……”她轻声地说着,细细地笑着。
突然,她将手里拿着的桃子丢向他,“你说呢?我该嫁哪个?”
他明明可以躲,却不躲开,任她的桃子打中肩膀,“……他们都配不上小姐。”
“是吗?”她又笑开了,似乎很开怀,“那你呢……”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和我配吗?”
他看着她,没有半点犹豫地开口,“不配。”
短短两个字,就让她的笑完全消失了。她抓着树干的手收紧,指甲嵌进粗实的树皮,“……为,为什么,我们前世不是……伴侣吗?”她对前世的记忆不多,断断的,但是最清晰的就是和他在一起的画面,那时刻相伴的两个人——难道不是伴侣吗?
他别开脸,摇摇头,“我只是侍从。”
她沉默了,看着他冷硬的脸,多年的默契,她明白,他说的不是,就不是了。心有些丝丝的疼,使她不由一手扶住心口。
“小姐!”他几乎在下一刻就到了她的身边,黑黑的双眸锁定她。
他是在意她的啊,若只是侍从,怎么会如此?她笑容又起,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们在一起好不?就如魉儿和流矢那般,好不?”对他,她从来都没有办法,而此刻,她甚至放弃女子的矜持——可是——
“不可以。”他突然后退一步。
她险险稳住失衡的身子,受伤而激动地开口,“为——什——么?”他们两个也像和魉儿他们一样有着千年的情缘啊,不是吗?难道她脑海中那些相依相偎的记忆是梦吗?
“……”他这次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因为我是天上界的人吗?”她说出唯一可以想到的理由,“可是我已经是人了啊!”现在的她除了还保留一点花神的法力以外,根本和天上界没有关系了啊!
他还是沉默。
“看着我,回答啊!”她抓起伸手可及的一切东西丢向他,可是他只是摇了摇头。
这似乎什么意思?
不是因为她是天上界?
还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和她一起呢?
流光看着那月光下的影子,突然觉得好冷,她伸出手,“抱我下去,我要回房了。”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如释重负地走过来,自然地抱她下树。
他这算什么……守着她,却说什么都不要她……流光啊,流光,枉你自诩为绝世美人,人家根本不希罕你啊……
流光环着琅默的脖子,肩膀细细地抖动,似乎是笑,又像是哭。
突然,她一口咬住琅默的脖子,用力,用力,直到尝到腥味。
“痛吗?”她在那伤口上轻吻一记。
“不痛。”琅默低声的回答从她耳边传来。
流光笑了,笑得带泪,“是啊,你不痛,痛的从来都是我。”
痛的,从来都是她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那个找到他的秋天吧。她的眼睛就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只看着他,也只许他看着自己。而,遇到魉鬼,玄华他们后,她记起了一些前世的回忆,更是坚信他们应是属于彼此的一对……她的心思啊,从来都不隐藏的显露在脸上,就算她那弟弟流矢笑她傻,还是一丝不改。
只是,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是个傻瓜,沉浸在自己的独角戏里的傻瓜……
“流光!!”一声近在耳边的大呵把流光的心思拉了回来。
“死小子,你想不把你姐姐震聋吗?”流光抬眼,就看到流矢一脸担忧的站在自己身边。
“哼,叫了这么多声都不答应,我还以为已经聋了呢。”流矢退开一些,脸上换上取笑的表情。
“哼,”流光对着梳妆台,看着丫鬟们细心地帮她梳理发髻,“你这个没良心的,还记得有我这个姐姐啊,还以为你眼里只有魉儿了呢。”
“哪有,”流矢靠着梳妆台站着,“我都是把魉儿放在心里。”
“咋,肉麻死了,”流光好不客气地撩开长袖,露出白藕一般的手臂,“看看我这鸡皮疙瘩……”
流矢笑着,拿扇子在姐姐手臂上一拍,“女子身体不可外露。”
“什么啊。”流光瞥他一眼,“你小时候,还不是给你——”
“好了,打住,打住。”流矢拿扇子挡在流光面前,让忍不住偷笑的丫鬟先出去房间,“流光啊,我好歹都是已经成亲的人了,小时候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哼。”流光笑着睨着他,一副看你还敢惹我的样子。
流矢的扇子在手里拍打了两下,然后开口,“听花开说,你今天要去见老头子找来的那帮下流胚子?”
“什么叫下流胚子,人家那些都是名流公子。”流光对着镜子比了比簪花,笑着回应弟弟。
“呸,老头子哪有那眼力,他就只会算那些人身后的元宝。”流矢小声地吐舌,有点孩子气的样子,惹得流光一阵笑。
“你是在打什么算盘?”流矢看着流光开口。
“能有什么?总不能老让老爷子跳脚啊。”流光四两拨千斤地回答。
“……”流矢顿了一下,“如果你不喜欢,就去映月谷避避风头,你知道,那里是玄华的地盘。”
“好啦,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流光笑着抬头看弟弟,却发觉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挂在墙上的长剑上。“……你……也知道玄兵来过了……”
“这个当然,魉儿她现在还——”流矢反射地回答,然后发现自己姐姐的表情不对了,“我可不是因为担心这个,才要你去映月谷的——”
流光一抬手阻止流矢的话,她猛的站起身,那纤细的身子几乎有些不稳。
“流光!”流矢知道流光一定是以为他担心她连累自己才会说要她离开的话。
“不用说了,我明白。”流光背着身,就是不看他。
“姐!”流矢着急地上前抓住流光的肩膀。
流光反过身,笑着拍拍流矢的手,“你好久都没有叫我姐了呢,”然后赶在流矢又要开口前说,“好了,快下去吧,我也要赶快打扮了,不然晚了,爹爹又要发脾气了。”
“姐!”流矢看着流光,欲言又止,半晌,他转过身子,“你是我姐,若有人欺负你,只要我知道,定要拼了命帮你出气的。”
流光明白流矢说的意思,她点点头,从新在梳妆台前坐下。
铜镜中,娇颜依旧如花,只是多了两行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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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房外的大树上,玄华闲闲地靠在树干上,看着房内,他挑眉叹道,“好好一朵娇花就快被你们折磨的枯萎了——”话没说完,他的头微微向一边一别,而他头刚刚所在的位置上,竟然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看着那转瞬消失的身影,玄华抬手慢条斯理地撩了一下被刚刚掌风吹乱的发丝,“这只笨狼,憋火也不要冲我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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