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硝】异界麻烦同期回收计划》鹿来晚

16、蚂蚁篇

　　“不行，”家入硝子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面色沉静，“NGL境内的情报一片空白，你是打算带着我直接撞上去吗？”

　　使用无下限术式进行的瞬移，并非简单地从一个点“跳跃”到另一个点，其本质是将自身与目的地之间的空间距离极限压缩。因此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起点与终点必须在一条直线上；第二，两点之间的路径上不能存在任何实体障碍。否则，施术者将以距离被压缩后的极限速度，直接撞击在障碍物上。

　　五条悟在高专练习这招时，曾经直接撞在楼体上。当他满身是血地出现在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面前时，两人还以为他是任务失败受伤，吓了一大跳。不过五条悟那时已经学会了反转术式，因此身上的血迹只是看起来吓人，并没有留下任何伤口。

　　但是现在不一样。

　　受制于身体和有限的咒力，长距离的瞬移很有可能会导致术式暴走或身体过载，就算五条悟信誓旦旦地保证也不能忽略这一点。更何况……

　　“苍引发的空间波动很可能被念能力者或者变异的嵌合蚁感知到，从而提前暴露行踪，”家入硝子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目光锐利，“我可不想打草惊蛇。”

　　五条悟原本还想用“六眼可以捕捉能量浓度最高的方位”这种理由反驳，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悻悻地收起了那点跃跃欲试的心思。

　　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焉了下来，声音里都拖着点不情不愿的尾调：“那怎么办嘛……难道真要在这里干等着？”

　　家入硝子屈起食指指节，抵着下巴沉思片刻。

　　“条例只明确禁止进入一级管制区，但对边境缓冲地带的生态调查和人道援助……并未完全封锁。我们可以先申请科研或援助许可，合法靠近红色边界线，就近观察NGL境内的情况。但是一旦有特殊情况发生，必须紧急介入时——”

　　“猎人协会想阻止也来不及了？”五条悟立刻会意，回以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好，我们现在就去填缓冲区生态调查申请！”

　　他顿了顿，忽然竖起一根手指，笑得狡黠：“对了，审核人那一栏，我要直接勾选尼特罗会长。”

　　家入硝子微微挑眉：“你觉得会长会批？”

　　“批不批不重要，”五条悟已经起身去找公共电脑使用区，声音轻快，“重要的是，当副会长的规则游戏里，突然出现会长的名字时，某些人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

　　十几分钟后，两份格式规范、措辞严谨的《NGL边境缓冲区特殊生态调查申请表》被摆在了临时办事处窗口。

　　办事员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他接过表格，视线在“申请事由”和“建议审核人”两栏微微一顿。

　　“未知生物对NGL边境的生态污染影响……”他扶了扶眼镜，额角淌下一行冷汗，又看向审核人栏的“艾萨克·尼特罗”字样，表情僵硬，“二位，这个申请事由，以及直接指定会长审核，可能需要更高级别……”

　　“更高级别的什么？”五条悟努力蹦了两下，将半个身子探进窗口，“协会章程有规定不能研究未知生物带来的生态污染吗？还是说，副会长‘临时条例’的效力，已经大到连会长的名字都不能提了？”

　　他声音不高，落在安静的大厅里却格外清晰。周围几个正在办理手续的猎人纷纷侧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办事员脸色一白，慌乱地舞着手否认：“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流程上……”

　　“流程上，”硝子上前两步，把手臂搁在了五条悟的脑袋上，平静地接过他的话，“涉及未知生物跨境污染这种很可能危及公共安全的调查研究，适用绿色通道条款，申请人有权指定高阶猎人直接审核。我们依章行事，请问具体卡在哪一个环节？”

　　她语气平淡，吐出的每个字句却如手术刀般精准，不容置喙。

　　办事员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抓起表格：“请、请两位稍等，我需要先请示上级。”

　　他的背影匆匆消失在窗口后。

　　五条悟趴在窗口上眨了眨眼睛：“硝子真可靠～不过能不能先别压着我，万一后面长不高了怎么办！”

　　一个将来会长到一米九以上的家伙发表这种言论，简直就是个笑话。

　　“你还嫌自己长得不够高？”硝子隔着无下限术式，象征性地在他头顶压了压，又望向办事处内部那道紧闭的门，“我只是合理运用规则。接下来就看他们怎么回应了。”

　　门后，办事处负责人正对着通讯器低声汇报：“是的，他们填了表，指定会长审核……措辞非常专业，完全符合绿色通道条款……是，明白。”

　　从通讯器的另一端传来一声轻笑：“无所谓。那就按章程走，批准他们的缓冲区调查许可，范围限定在二级管制区，有效期四十八小时。审核人就盖尼特罗会长的签名章。”

　　“这样批准……真的没问题吗？”负责人压低声音，语气犹疑，“万一他们真的跨过红线，进入一级管制的NGL境内……”

　　“那不是更好吗？”对面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愉悦，“既然拦不住，不如让他们主动踏进去。棋子自己走进棋盘，总比被迫落子有趣得多。”

　　“是。”

　　十分钟后，办事员带着盖好章的文件回到窗口，态度自然了许多：“两位的申请已批准，调查范围限定于二级管制区B-7至F-12网格，有效期四十八小时。请每日十八点前提交坐标简报。另外……”他递过两枚纽扣大小的银色徽章，“这是协会配发的应急通讯器，信号可覆盖缓冲区。如遇危险，请及时呼叫支援。”

　　五条悟接过徽章，对方还没把东西拿出来，六眼就已经瞬间解析出了其结构，定位、录音、生命体征监测三合一，果然贴心。

　　“感谢配合～”他将徽章随手塞进外套的口袋里，拿起许可文件挥了挥，“那我们就先出发啦！”

　　两人走出办事处，朝着人少的方向走去。

　　“五条，”家入硝子上前两步，从他手里接过徽章，“接下来——”

　　“找两个和我们身形差不多的当地人，”五条悟指了指不远处的建筑群，“只要报酬足够多，他们应该很乐意帮忙带路吧？等分开的时候，再把徽章‘不小心’忘在他们身上。”

　　硝子颔首，握紧了手心里的那枚冰冷的徽章。

　　报酬比预想中更容易谈拢。一对穿着褪色麻布衣的兄弟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接过了家入硝子递过去的钱袋，袋中装着足够他们一年都不用打工也能活下去的戒尼。靠近NGL的地区，发展水平也比其它地区低得多，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贫民。

　　“只是跟着你们在B-7到F-12区域走一圈？”年纪更大的那个攥紧了钱袋，虽然眼神中透着警惕，却也舍不得放手，“不用进封锁区？像你们这样的家伙，已经来过好几批了。”

　　“没想到我们还算动作慢的，”五条悟枕着双臂，露出一个孩童般的笑，“当然，就沿着线走一圈，记录一下动物痕迹，很安全哦~”

　　正因为太安全了，才会显得如此不正常。但在年轻人的心中，戒尼的重量最终还是压倒了疑虑。

　　他看了一眼身形瘦小的兄弟，眼神坚毅地点了点头。

　　他们租了一辆吉普车，朝着NGL的方向缓缓驶去。黄沙漫天，看不出有什么生物出没的痕迹。等到了缓冲区的边缘，家入硝子和五条悟迅速下车，看着两个年轻人掉转车头，朝着另外的方向离开，徽章在他们的衣袋里规律地发送着定位信号。

　　留下的二人则干脆地转身，五条悟向着家入硝子伸出了手。在视野开阔的平原地带，压缩苍的使用范围，加快二人的行进速度而非直接瞬移，暴露和失控的风险都小了很多。

　　虽然不是很想再体验一次被头发痛殴的经历，但眼下大局为重，家入硝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握住了五条悟的手。

　　然而事情再一次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两人看着面前本该远在猎人协会总部批阅文件、此刻却笑眯眯冲他们挥手打招呼的老人，一股微妙的心虚感瞬间涌了上来。

　　“哦呀，协会竟然还派了后备人手？”尼特罗正盘腿坐在一棵横生的粗枝上，手里还捏着个咬了一半的饭团，宽大的白袍在林间微微晃动。他的身边还跟着莫老五与诺布，二人眼神锐利地审视着面前这两个陌生面孔。

　　家入硝子迅速理清了现状，会长带着亲信出现在这里，显然并不知晓帕里士通那道“禁令”。这两人之间并非一派！

　　她当机立断，向前半步：“是的，不瞒您说，我们怀疑这里的嵌合蚁吞食了我们正在寻找的重要物品。”

　　“与你们的朋友有关？还是与你们身上那种特殊的力量有关？”尼特罗会长捋了捋胡子，慢悠悠地问道。他的问题看似随意，却每一个都精准地命中核心。会长这种活了一百多岁的老狐狸，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两者都有，”五条悟选择坦诚，但又没有将细节全盘托出，“我们朋友留下的东西本身就带有咒力，一旦被嵌合蚁吞食，很可能会与念力相互污染。”

　　尼特罗“唔”了一声，伸手指向了东南方向：“我们刚刚探查时，在那片区域发现了不属于念力的破坏痕迹。你们去看看，是不是你们口中的那种污染？”

　　二人眼色一凛，这番话的言下之意是，夏油杰的灵魂碎片被嵌合蚁吞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莫老五在一旁抱着胳膊，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所以你们能处理这种污染？”

　　“能不能处理，得亲眼看了才知道。” 五条悟转过头，眼罩后的视线“直直”对上莫老五被烟熏镜片遮住的眼睛。尽管家入硝子清楚，六眼的视界根本不受物理遮蔽影响，但在另外三人看来，一个戴着眼罩的孩子与一个戴着墨镜的大叔严肃对视的场面，着实透着一股荒诞的滑稽感。

　　诺布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莫老五沉默两秒，鼻间轻哼一声，倒是没计较这古怪的对视：“随你。但别拖大家后腿。”

　　“安心啦大叔~”五条悟笑嘻嘻地转过头，率先朝着尼特罗指引的方向迈开步子，“我可是很擅长打架的！”

　　家入硝子叹了一口气迅速跟上。

　　尼特罗捋着胡子，看着两人的身影迅速穿过层层叠叠的密林，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他活了一百多年，见过无数天才与怪胎，但看不透的存在依然罕见。

　　莫老五走到他身侧，压低声音：“会长，真让他们跟着？那两个来历不明——”

　　“不打紧，”尼特罗打断他，语气轻松，“正因为来历不明，才更有观察的价值嘛。”

　　一旁的诺布推了推眼镜：“再不出发，我们将会在三秒后彻底失去他们的踪迹。”

　　他的念能力“四次元公寓”已在前方密林中标记了数个空间坐标点，而此刻，代表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的两个信号，正以惊人的速度脱离监控范围。

　　尼特罗呵呵一笑，宽大的白袍无风自动。

　　“那就跟上去看看。”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老人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莫老五和诺布对视一眼，同时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