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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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盼盼搬到了城镇里。
画面始终是灰暗的，没有任何色彩。
舒奈看到，瘦小的盼盼一刻不停的哭，一直喊着要回家要回去和爷爷奶奶在一起。
大人们都不理她，就由着她哭。
盼盼从白天哭到晚上，一直哭到发起了高烧，喉咙肿的吃不下东西。
盼盼吃饭想爷爷奶奶，梦中想爷爷奶奶，做任何事都想爷爷奶奶。
盼盼的想念都化作眼泪，一开始她还哭出声音，后来盼盼都只是默默掉眼泪。
画面上的日历翻了又翻，盼盼开始学着适应新环境，小心翼翼的和人相处。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血缘关系上的姐姐。
姐姐叫月月。
比盼盼大九岁，一脸嫌弃的看着乡下来的妹妹，鄙夷道“小叫花子”。
姐姐从小就养在父母身边，是父母带着期盼和爱出生的第一个孩子，众星捧月一般，脾气也养的骄纵。
盼盼在没出生之前大家以为是男孩子，在生下来得知是女孩子后就成了父母口中的累赘和多余
年轻的妇人看着这个土里土气还有些邋遢的小女孩，她皱着眉叮嘱道
“不要叫我们爸爸妈妈，要叫舅舅，舅妈，知道了吗”
盼盼懂事的点点头。
盼盼不跟父亲姓，也不跟母亲姓。
盼盼有自己单独的姓和一个小小的户口本。
盼盼来到新家的第二个月。
月月看不惯盼盼总抱着个布娃娃，她没有的东西，别人也不能有。
白天的时候，舅妈正在在擦地。
月月说自己上手工课需要棉花。
“妈，你看盼盼成天抱着那个破布娃娃，你把它拆了还能当抹布，棉花给我上课用”
没人问过盼盼的意见，没人在意盼盼的感受。
盼盼啪嗒啪嗒掉眼泪，她想保护好娃娃
“不行，这个是爷爷给我买的，这是我的东西”
舅妈和爷爷奶奶关系不好，她本来就烦躁，夺过娃娃，直接拿把剪刀把布娃娃拆了。
“别哭了，哭的人心烦，不就一个娃娃，给你姐姐上学用用咋了，一点儿也不懂事儿”
妹妹要让着姐姐，这是舅妈家默认的规则。
盼盼亲眼看着爷爷买给她的布娃娃一点点被肢解，剪裁，最后变成一团擦地用的抹布。
灰扑扑的抹布，就和此时盼盼的心态一样，无助，绝望，挣扎，麻木。
盼盼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因为自己太弱小，就像食物链底层一样谁都可以欺负她，谁都可以拿她撒气。
在经历娃娃一事后，月月已经拿捏了妈妈的态度，她知道妈妈也不喜欢这个乡下的妹妹。
于是她在欺负盼盼时，就更有了底气。
大人们不在家时，月月就会故意找茬。
说盼盼不心疼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工作那么辛苦还要养盼盼这个累赘诸如种种故意恶心人的话
一开始，盼盼是会反抗的，盼盼用语言还击。
于是月月有了动手的理由。
“你敢和我顶嘴?”月月比盼盼年长，个子也高，一脚将盼盼踢进了暖气罩子里。
暖气罩子，就是墙上的暖气外面加了一层老式黄漆木头做的围栏，为了美观用的。
七岁的盼盼，撞破了围栏，四仰八叉的半个身子躺在暖气罩子里，两只小腿还搭在外面。
舒奈看不到盼盼的表情，内心有深深地无力感。
这一刻盼盼在想什么呢？
月月冷眼瞧着盼盼从暖气罩子里狼狈的爬出来，看着盼盼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
月月抓起盼盼的衣领，对着刚吃了一脸灰的盼盼左右开弓。
“还不服是吧”
“就是揍得少”
巴掌打在盼盼脸上，很快就起了痧，盼盼的脸高高肿起，火辣辣的。
盼盼的眼神里已经毫无波澜，因为她知道自己挣扎也没什么用，于是干脆放弃挣扎。
月月很满意盼盼现在的状态，于是她不耐烦的让盼盼去厨房刷碗不要在自己眼前晃悠。
临了她还威胁盼盼“一会儿爸爸妈妈回来了问你脸上怎么了，你就说你过敏了”
“要是敢跟他们说我怎么你了，到时候你等他们不在家的”
盼盼没说话，默默搬着小板凳往厨房走去。
被月月从身后一脚踹倒“你聋了吗，没听到我跟你说话吗”
盼盼趴在地上，眼泪打湿脸颊，全身哪里都疼。
“知道了”她小声回答。
接下来的日子，是盼盼黑暗的童年生活。
每逢节假日的时候，舅妈就把盼盼送到其他亲戚家，不让她和爷爷奶奶见面。
因为她说盼盼每次回去爷爷奶奶家再回来都要哭上十天半个月。
盼盼年纪太小，这个时候的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学会坐大巴车，
一定要记住在哪里下车,总有一天她会自己回去。
盼盼已经把爷爷奶奶家的电话号码背的滚瓜烂熟。
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时候，盼盼活泼，开朗，自信，阳光。
可是舅妈的亲戚都说盼盼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别人叫她也不答应，孤僻，性格古怪，不好相处。
盼盼因为这件事又挨了一顿打，因为盼盼这么做让舅舅舅妈在亲戚面前丢人了。
盼盼每天数着日子希望自己快快长大。
为了督促盼盼好好学习，舅舅带着盼盼剪了“男孩子头”，剪掉了盼盼的长头发，美名其曰方便打理。
舅舅隔三差五就对着盼盼说“你别臭美，你跟你姐比差远了，你长得这么丑，还不好好学习”
他们还逢人便说盼盼长得没有自家老大好看，还当众说盼盼邋遢。
对于盼盼来说，她不去理解为什么，她战战兢兢的活着就是为了不遭受大声的责骂和拳打脚踢。
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她都顺从接受，因为已经习惯了。
又没人可说，说了也没人信。
盼盼自从来到舅舅舅妈家那一天，就成了空心人，就像机器人一样。
他们一家三口给盼盼发布口令，盼盼就会去执行。
不允许有自己的思想，不允许忤逆，不可以问为什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月月上高中的时候，每天放学很晚，盼盼暂时和她住一个房间。
盼盼放学早，写完作业就睡了。
月月拿起书桌上比砖头还厚的红色硬皮牛津字典，狠狠的对着盼盼脑袋扔了过去。
“彭”的一声，盼盼脑袋又痛又胀，她从床上爬起来茫然的看着自己的亲姐姐。
月月气急败坏“起来！我都没睡，你睡什么？！”
于是盼盼不敢再睡，抱着小被子缩在墙角，
每当年幼的盼盼因为忍不住瞌睡而点头，就会被月月扔来的试卷或者是圆珠笔砸醒。
画面一转，来到冬天。
天气冷了，盼盼感冒了鼻塞很严重。
晚上睡觉的时候，盼盼因为鼻子堵住了打起了呼噜。
睡梦中她被月月一脚踢下床。
吵死了！下去站着，我睡着了你再睡！”
寒冬腊月的日子，盼盼穿着单薄的秋衣秋裤，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
月月房间的暖气是坏掉的，不热。
盼盼借着月光看到了墙上的钟，11.00多一点。
她不敢发出声音，甚至不敢去拿厚衣服穿上。
盼盼怕有声音吵醒月月，自己又要挨打。
于是盼盼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脚下。
这时候盼盼心里想，爷爷奶奶应该睡了吧。
“爷爷奶奶，盼盼想你们”每次盼盼受了委屈都会在心里重复这句话。
一直重复这句话，给自己打气，彷佛还有希望，这是盼盼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时钟走向凌晨三点。
盼盼这才蹑手蹑脚的朝床上走去。
她不敢扯被子，只能自己抱着在自己，蜷缩起身子。
盼盼内心感叹着能躺着睡觉真好，能睡觉就好。
画面变换，这次画面上出现了录像带损坏一样红色和黑色的线条。
舒奈完全听不到声音了。
只看到九岁的盼盼 ，被月月拽着一只胳膊从床上拖起。
月月好像在和盼盼说着什么，但是完全听不到，只能看到盼盼拼命反抗。
盼盼满脸的抗拒，画面上的红线越来越多。
画面全部用红色蜡笔涂满，狰狞的红色充斥着舒奈的眼球。
像放动画片一样，刷刷几笔，红色的大荧幕中间出现了那只被盼盼舅妈拆掉的布娃娃。
布娃娃全身遍物资，身体的每个部位都用针线缝起，纽扣做成的眼睛歪歪扭扭的，
一只眼睛还耷拉在脸庞，嘴巴也用针线缝出了向下弯曲的形状
看上去可怜又惊悚
这时候，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只黑漆漆的大蛇，几乎占据了整张屏幕的一条通体黑色的大蛇，
黄色的眼睛是弯月的形状，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可怜的布娃娃。
大蛇咬住布娃娃的一只胳膊，将布娃娃从地面高高甩起再重重掼到地面上。
黑蛇乐此不疲的重复着摔打的动作，直到布娃娃的胳膊开始脱线，露出里面灰色的棉花。
黑蛇用尾巴卷起布娃娃，像是发现了新的游戏。
它用尾巴把布娃娃高高举起，随后将布娃娃卷入怀中，身体盘起，一点一点紧紧环绕着布娃娃
直到黑蛇的庞大的身躯逐渐淹没了弱小的布娃娃。
过了好久，黑蛇餍足的打了哈欠，缓缓的找了一扇门慢吞吞的蠕动着身躯离开了。
地面上只剩下一只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破坏的布娃娃
本就残破的布娃娃身上沾满了沥青一样的黑色颜料。
这时候画面突然有了声音，布娃娃小声地抽泣，血色的颜料从娃娃的眼睛里流出，
渐渐地越流越多，直至包裹住整个布娃娃。
舒奈不敢相信这些恐怖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一个九岁小女孩身上。
她还深陷在震惊中无法自拔
这些悲惨的遭遇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画面恢复了正常，但已经不再有声音，不再有色彩，但是多了字幕。
把所有痛苦都压抑在心里的盼盼，不能说，无法开口，无法寻求帮助
更不能向外界袒露伤口的盼盼
没人相信
没人站在她这边
爷爷奶奶也只是在电话里告诉盼盼“要懂事”“要听话”
懂事，听话。
就能少挨打。
盼盼已经学会，已经学会用什么姿势挨打，什么部位挨打会少疼一点
已经学会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长大
已经习惯月月嘴中说的“游戏”，已经失去反抗的手段和力气
小小的年纪的盼盼 拖着沉重的心情被迫成长的盼盼。
死气沉沉，逐渐变得麻木，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
事情好像突然有了转机。
长达几年日复一日的屈辱的折磨，终于在月月结婚嫁人离开这个家后才有了一丝喘气的空间。
有一天，月月突然往家里带回一只狗，说男方家里不肯给养。
一开始都是奔着小动物可爱去养的，真要负起责任：遛狗，喂饭，看病等等麻烦事。
月月把眼睛一翻，嘴巴高高撅起：我还伺候它，谁伺候我
于是眼睛骨碌碌一转，把小狗往家里一塞，美名送给盼盼。
盼盼灰色的生活因为一只小狗的到来终于有了一点儿色彩。
盼盼于是期待着放学回家，还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去文具店给小狗买了皮球。
盼盼满心欢喜带着皮球蹦蹦跳跳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夕阳下盼盼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偏偏盼盼这次忘记带家门的钥匙。
于是她敲了门。
但是没想到舅舅在睡觉，敲门惹起了狗叫，也惹怒了被打搅了清梦的舅舅。
于是新的轮回开始了
隔着一扇门，盼盼听到小狗的惨叫声，于是她又自责又懊悔，拼命请求舅舅
“舅舅，不要打了”
“别打它了，求求你了，舅舅，别打它了”
无论盼盼怎么苦苦请求，暴行都没有停止，小狗的惨叫充斥着盼盼的耳朵，
刺激着她岌岌可危的神经
眼泪夹杂着悔恨无助再一次填满了盼盼的胸腔。
但很快盼盼擦干了眼泪
哭也没用，求饶也没用
年幼的盼盼第一次有了一种情绪，想要力量，想要报复回去，想要用同样的手段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过了一会儿，终于施暴人打累了，门也开了。
一瘸一拐的小狗看到盼盼，摇着尾巴开开心心的向她跑去。
弱小没有地位的小狗，可以被恣意处置的小狗，就像盼盼的缩影一样。
盼盼摩挲着小狗的头顶，将脸蛋贴在小狗身上，两个同病相怜的小生命互相依偎着。
没过多久，月月怀孕了，她回家散心。
家里做了海鲜，月月逗小狗，给小狗吃海鲜。
小狗过敏，脸都肿起来，小爪子不断刨着地面。
家里没人在意一条狗的死活，月月也说：一条狗而已，大不了死了呗
“死了就死了呗”
大家都心安理得无视了小狗的痛苦。
月月怀孕，说盼盼睡觉不安分会踢到自己，让盼盼去客厅睡沙发。
正好给了盼盼照顾小狗的理由。
夜深人静，盼盼和小狗一起趴在客厅的柜子下面。
盼盼以为狗狗过敏了就和人一样吃药就好了
她趁大家不注意，从药箱里偷偷找到过敏药
她把偷来的过敏药放到小狗的水碗里，把药化开，哄着小狗喝掉
盼盼守着小狗一晚上，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依偎着进入梦乡。
第二天，小狗已经蹦蹦跳跳完全恢复健康
盼盼也开开心心去上学了，以为生活又有了奔头儿
可是，
霸凌者不也会因为你听话服软求饶做低伏小就会放过你，他们每天乐此不疲的就是以折
磨人为乐，他人的痛苦是霸凌者的养料
冬天的某一天，盼盼放学了，她像往常一样一蹦一跳的走进小区。
刚拐弯到自家楼下
她看到楼下角落里蹲着几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孩子，正围着一个什么东西看。
盼盼内心里隐隐有不安，但她还是鼓足勇气走上前。
地面上是一大片焚烧后的痕迹，一地的灰烬，灰烬不远处还有一只打翻的汽油桶
而被焚烧物已经看不出面貌，只剩下因高温烧灼而扭曲变形的焦炭，小小一团，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唯一能模糊看清的是焦炭旁边的残留的皮球碎片。
“咚咚”心脏彷佛漏了一拍，血液流动的声音撞击着耳膜
“咚咚” 盼盼感觉血液上涌，太阳穴突突的狂跳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盼盼晕倒了，她伸出去的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够到。
盼盼发了高烧，嘴里念叨着小狗的名字。
半梦半醒中，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月月： “都告诉你把狗丢远点儿处理”
姐夫: “我也没想到她能认出来”
月月： “真是晦气”
。。。 。。。
盼盼这次病了整整一年才好。
恢复了身体的盼盼比之前更沉默寡言，更阴翳，喜欢独处。
不过好在舅舅舅母也因为顾忌着月月怀孕，很少动手，也没有时间精力去管盼盼。
学校旁边有租赁图书的店铺，盼盼很喜欢从那里借书，看的都是些志怪传奇的。
没人管她，她就整天埋在书堆里。
书店里也经常有初中高中的学生出没。
盼盼看着她们拿着翻盖手机相互分享着，旁若无人的聊着灵异游戏和一些见鬼方法
“哎你看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就是xxx这个论坛，好多人都说拍到了照片”
盼盼隔着书架，暗暗把她们口中的网址记下来。
当时有一些黑网吧，前门是不营业的，可以从后门溜进去
盼盼交了一块钱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打开一台机子。
盼盼把记下的网址一个个输入，映入眼帘的是真假参半的另一个禁忌世界的大门。
她并不害怕。
还有什么比人更可怕的呢？
时间来到月月生了孩子后，盼盼听舅母的话中午去给月月家送饭
前两次还好。
第三次月月还没进门，就在门口听到月月和舅母撒娇
“妈，你就别让她再来了，她每次来我家，宝宝都哭”
“她身上有东西，不干净”
“妈，你说她是不是恨我们家啊。。”
自此，舅妈便不再让盼盼送饭。
第二年春天，第一场雨时，月月的孩子办百岁宴，晚上在舅母家休息。
盼盼照例睡在地板上。
凌晨五点的时候，大人们被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吵醒。
月月眼睛里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她抱着孩子，指着无辜的盼盼，病态一样的大喊
“灾星!肯定是因为你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了！”
“你这个灾星！”
盼盼当时低着头，整张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月月光是骂的激烈，没人阻拦，气氛上头还抄起一旁的奶瓶就往盼盼身上砸去。
鬼使神差的，本来紧关着的房间门“啪嗒”一下突然自己打开了，
一阵阴风刮了进来，门又自己狠狠关上了
砸到盼盼身上的奶瓶也咕噜咕噜的转回到月月脚下。
大人们都被这一幕吓坏了。
月月哆哆嗦嗦的指着盼盼，嘴巴都吓白了。
天刚蒙蒙亮，舅母带着盼盼坐上去往乡下的小巴车。
春天，积雪消融，起了雾，车窗外看得到的都是一茬一茬砍断头堆成小山的玉米秸秆。
没什么绿色，一切显得那么萧索，灰扑扑的。
下了车，舅妈带着盼盼一人，七拐八拐的，扣响了一扇白色的铁门。
敲了好久，才有人回应。
声音不大，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请回吧，我家师傅说看不了”
舅妈拉着盼盼跪下“求求大师了
盼盼心里想笑，原来他们也有害怕的东西啊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孩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扎着朝天揪
“进来吧”
所谓的大师，穿着粉色碎花棉坎肩，戴着一顶针织毛线帽子，坐在炕席上，一只手正在敲着烟袋
里的烟灰
大师家里供奉着一尊尊盼盼说不上名字的菩萨，法相威严。
大师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只看了盼盼一眼，就说出了盼盼的生辰八字。
舅妈还想要说什么，被大师摇头制止了
“我知道你们今天为什么来这里，多余的话不必再说”
大师找来一支毛笔，抿一口鼻尖儿，口中念念有词。
毛笔照着盼盼的后脖颈横竖撇那不知写了什么东西
盼盼转过身，大师将一枚叠成三角的黄纸交给盼盼。
小徒弟叮嘱盼盼一定要收好，切忌不要沾水。
然后不在多说一句便送客。
见人走得远了，那小孩子不明所以“师傅，为什么不提醒一下那个大娘，问题不在那个小姐姐身上”
那女人印堂发黑，想必最近厄运缠身倒霉事接连不断甚至还可能有血光之灾
大师阖着眼，“吧嗒吧嗒”吸着烟斗，而后长长吐出一口烟雾
“冤冤相报何时了，个人有个人的造化”
回到家。
盼盼盯着掌心的黄符，像是瞧着个新鲜玩应。
谁都没注意到，盼盼左手掌心有条横贯整张手心的疤痕，触目惊心。
那是她和邪灵的秘密，是她召唤邪灵的仪式。
盼盼有一张长长的清单，她尝试了所有能做得到的见鬼的方法。
关灯拿着一根蜡烛在镜子面前念着古老的咒语。
自己一个人在空旷的教室里请笔仙。
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数楼梯游戏。
参加论坛里组织的四角游戏。
她乐此不疲的参与着这些恐怖的游戏，她并不在乎有什么后果
就像现在镜子里，养蛊一样，盼盼小小的身体钻出一个陌生的男人和三个女人的魂魄
她任由这些东西消耗自己的血肉
她只想报复
她让舅妈起夜的时候，被男鬼的笑声吓到摔倒，脑袋磕到暖气片住进医院
这个纵容霸凌的女人，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私的女人
当月月睡熟的时候，她让女鬼进入月月的梦乡让她整晚整晚的做噩梦
让她没办法好好休息，因为睡眠不足，疑神疑鬼和自己的老公每天吵架
被送进精神病院强制与骨肉分离的月月
她让姐夫工作中精神恍惚点燃了工作间，他自己也落个烧伤和残废的下场
她让男鬼女鬼轮流依附在舅舅身上，让他逢赌必输欠下高额赌债被打的头破血流
盼盼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献祭给恶灵，只为了讨要一个公平
他们把所有都怪在盼盼身上，他们怨气越多，对盼盼责骂和动手越狠，盼盼越开心
因为可以理直气壮地看着他们去死
画面再一转，宝宝周岁宴，全家人都坐在餐桌上，一个个大人脸上都是惊恐的表情
他们挣扎不得，只有眼球还可以转动
盼盼端着一只高压锅走进餐厅。
“都等我呢？来，菜齐了”高压锅放在餐桌上，锅盖被掀开。
一股奇异的肉香混合着葱姜大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待雾气散去，看清里面的东西，月月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
舅舅舅母也控制不住呕吐起来，还不忘对盼盼破口大骂
“怎么了？劣质基因就算被遗传下来也是劣质基因”
盼盼亲昵的舀起一口肉汤，捏住月月的下巴颏。
在她癫狂的注视下，月月将肉汤喝了下去，然后又大口大口的呕出来。
“唉，真是不识货”盼盼嫌弃的扔开勺子，她转身背对着其他人，声音却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盼盼的身体里传出来不同的男人女人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盼盼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笑到眼泪都出来了，她才一一扫视餐桌上的众人
盼盼满意的扯扯嘴角“啊真开心，我早就想有这么一天了，把你们对我做过的事统统还给你们”
“畜生，怎么生了你个畜生”舅舅的嘴角因为骂的多了浮出了白沫
舅妈病急乱投医一样，她荒唐的开口 “盼盼啊，盼盼你是个好孩子，你也是爸爸妈妈的心头肉啊”
月月疯狂的咆哮着“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而她身边的男人懦弱的祈求着盼盼的原谅。
盼盼只觉得无聊，她没什么想法。
盼盼掏了掏耳朵，她只是觉得给他们个痛快太便宜他们了。
她长长的叹息一声。
电视正在播放时事新闻：
2015年x月x日，平安小区一处楼房内发生火灾，消防救援人员赶赴现场实施援救，
已确认该户一家五口全部遇难，由于该单元其他居民均不在楼内所以避免了伤亡。
现场只有五具尸骨，最小的一岁男婴业已失踪
画面到这里突然定格。
舒奈已经苏醒过来，四周都是大火焚烧后的痕迹和浓烟的味道
从一开始进入到的就是402的灵异空间，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从一开始，他们都不是活人，只是在重复着生前的事情，灵魂被禁锢在这个房间日复一日，不
得解脱
舒奈还是保持着当初和盼盼面对面躺在地板上的姿势
此时已是厉鬼的盼盼，漏出了被火焰灼烧的脸庞，面皮全部脱落，一直眼球掉在外面，光秃秃的
脑壳里爬出白花花的蛆虫。
她冲舒奈龇着牙齿狞笑着“你这副身体，看起来很适合当我们的容器”
“系统系统”舒奈在心里疯狂呼唤系统，但因为进入了厉鬼的底盘，所以磁场紊乱和系统失去了
联系。
眼看着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得厉鬼和白花花的蛆虫离自己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紫色透明半包拖鞋精准的砸向了厉鬼的脸。
被打断施法的厉鬼：？
勇敢的拖鞋战士·杳杳妈妈，也不废话，抱起舒奈掉头就跑出了402.
可恶的是现在天还没亮，不知道厉鬼的限制范围会不会影响到整栋楼，好在离开402行动就恢复自如了。
舒奈已经和杳杳妈妈跑出了7单元，回头一看果然厉鬼一家因为自身的限制无法离开7单元。
它们怨毒的眼神恶狠狠的看着舒奈。
舒奈被它们盯得一身鸡皮疙瘩，一手牵着杳杳妈妈心里想着对策
“系统系统，我知道了402灭门惨案的真凶了”
系统“恭喜玩家成功在24小时内存活并找出402灭门惨案的真凶”
“由于您此次副本未受到伤害，将为您保留24小时免受伤害这一特权”
“恭喜您解锁背包，通讯和商城功能”
“恭喜成功解锁技能:咸鱼抖M大盾！！在大声呼喊出此技能名字后，可强制无视任何形式的
攻击一分钟，强制让敌人替你格挡伤害一分钟。 ”
舒奈：。。。有没有体面一点的方式
系统“此技能可随您副本积累经验而升级，现阶段：一级。更多技能敬请期待”
“由于您成功过通关副本，此次奖励500星币，可在商城购买任何东西，不限日期不限交易方式不
限使用地点不限使用对象”
“您可在一小时内自由活动，现在是结算时间，您可自行选择脱离副本”
舒奈的眼前多出一个红色的计时器，数字正在不断跳动着倒数。
舒奈“系统，402的恶鬼结果会如何”
她亲眼看到了盼盼成为厉鬼前的一生，她觉得盼盼不应该被困在这里。
系统“我们会有专门的摆渡人会对其进行超度。科普一下摆渡人是个职业，你等级到一定程度也
可以转职选择你喜欢的职业”
正说着，一道金光闪过，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踏着莲花凭空出现。
男人一身白衣，束着莲花发冠，像游戏里的建模成精跑到现实世界里了，手中握着一条铜钱做的
鞭子，仙气飘飘的
该不会是物理驱魔吧，舒奈感叹
这出场也太装13了，还有这脸，这身高得有一米九了吧
绝对有什么氪金门路，舒奈酸酸的想
舒奈在旁边花坛上拉着杳杳母亲一起坐下
“能成功吗”舒奈一脸吃瓜的表情
系统冷冷“不成功的就灰飞烟灭了”
舒奈点点头，然后点开商城，她还是一级，所以能买的东西寥寥无几，但这个商城设定应该是个
多元宇宙，只要她听过的东西都能在上面买到 。
比如她在上面看到了一个道具叫“刘易斯的紫色大短裤”，用途还是钓鱼增加鱼竿耐久度。
嗯。。舒奈点点头，就很难评，老辈子还是放的开哦
舒奈搜索糖果二字，在眼花缭乱的选项里选择了一袋棉花糖和一只布娃娃，一只毛绒小狗玩具。
舒奈安抚好杳杳妈，便起身朝七单元走去。
因为被摆渡人下了结界，所以舒奈只好礼貌地敲门。
“你好，摆渡人大哥，通融下放我进去，谢谢”
白术停下诵经的声音，一根指头压制着蠢蠢欲动的厉鬼，淡淡的瞥了一眼碍事得舒奈。
好像一旦拒绝她，她又要啰嗦个半天，不达目的不罢休。白术心里想
但是奇怪，为什么说“又”呢
思考间，白术已经给舒奈打开了结界一角，刚好够她出入，又将厉鬼压制住在一个不会伤人的范围
“谢谢谢谢”舒奈朝摆渡人大哥双手合十拜了拜
白术沉默
随后薄唇轻抿：你进结界干什么
舒奈扬了扬手里的布娃娃
白术冷酷转身：哼，多此一举。
说罢给舒奈让出一条路来，但还是用铜钱束缚着厉鬼。
舒奈别的优点没有，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她可太会了。
就像没听到一样，舒奈带着东西大步流星走到被压制的动弹不得的盼盼面前。
“杀了你杀了你！”男人女人混合的凄厉的声音从盼盼口中发出，厉鬼龇牙咧嘴的恐吓着舒奈
舒奈看着盼盼被大火烧的没毛儿的脑袋，也不忌讳的伸出手摸了摸
“给你”舒奈举着一只崭新的布娃娃“吧唧”一下贴到厉鬼脸边。
厉鬼尖叫的声音戛然而止，它愣了下。
“这个也给你”舒奈从怀里掏出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玩具。
“你，你为什么”厉鬼的声音和相貌渐渐改变，面容逐渐和那个梦里在房顶上自由奔跑的盼盼契合。
盼盼一脸懵怔，看着眼前唯一对她这么温柔的陌生人
晦暗的停止跳动的心脏结了厚厚一层痂的外科，开始有了缝隙，有光照进去。
把自己封闭起来的一直独自一个人相处的小孩子感受到异常，转过身，感受到了暖意。
于是心脏上的伤疤开始慢慢愈合，丑陋的结痂慢慢开始剥脱
“盼盼阿，喜鹊给你叼糖来啦”舒奈剥开一颗棉花糖的糖纸，学着童年里爷爷奶奶对盼盼说的话。
舒奈将糖果塞进了盼盼嘴巴里。
盼盼含着糖吃吃笑着，就像小时候在树下一样
“谢谢”她虽然笑着，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孩子模样的盼盼左手抱着布娃娃右手搂着小狗玩具，对舒奈深深鞠了一躬
她的魂魄越变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她自己选择魂飞魄散了”白术收起鞭子
大鬼魂飞魄散，其他不争气的也一并送走了。给白术省了麻烦。
“你有两下子”白术对舒奈表示肯定
刚一回头，舒奈已经跑没影了了
舒奈脱离副本前问过系统了，当年盼盼把月月的孩子送到爷爷奶奶家去了。
只是为了击垮他们的心理防线，所以才用幻觉让他们看到最可怕的一幕。
那个孩子跟着爷爷奶奶，到现在都好好的呢。
至于杳杳妈，也得到了志愿者的救助，杳杳在学校也申请了补助，可以安心上学，母女二人的温
饱问题也得已解决。
因为平安小区传出去闹鬼的事情，房价一降再降，有天杳杳那个人渣爸爸不信邪想偷偷闯空门，
被闲来无事回档的舒奈看到，恶狠狠的装鬼恐吓了人渣一番，从此他再也不敢来打扰杳杳的生活
了。
迷雾之家，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