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女儿两百万，她却骂我老不死》豆牙菜

2、生日宴

　　赵志刚赶在赵珊二十二岁生日前一天傍晚回了家。货车刚停在小区楼下，他就跳下车，顾不上擦脸上的灰，先从驾驶室里拎出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是他从佛山带回来的特产：双皮奶、盲公饼，还有珊珊爱吃的杏仁酥。
　　他没回家，直接去了小区对面的建设银行。柜台里的柜员是个小姑娘，认识他——以前他每次结了运费，都来这儿把钱存起来，大多是零钱，有时候还沾着柴油味。“赵叔，今天又来存钱啊？”小姑娘笑着问。
　　“不存，取点钱，办张卡，再转笔账。”赵志刚从怀里掏出存折，手有点抖——这存折里的钱，是他跑了三十年长途攒下的所有积蓄，一共两百零三万六千块。他取了两万现金，又把一百九十八万转到一张新办的银行卡里，他突然想起张山的话，怔了下，便让柜员在转账备注里写了“用于个体经营启动资金（赵珊服装店）”。柜员小姑娘多嘴问了句：“赵叔，这钱是给闺女开店用啊？”
　　他咧嘴一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满是骄傲：“是啊，我闺女想在上海开服装店，这是启动资金。”
　　“那您可真疼闺女！”
　　赵志刚没接话，把新银行卡塞进贴身的衣兜，又把取出来的两万现金揣进另一个口袋——这两万是给珊珊买生日礼物的。他想起珊珊前几天说想要个新手机，就去旁边的手机店，花七千多买了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装在红色的礼品盒里，又去超市买了珊珊爱吃的草莓、蓝莓，还有一个八寸的芒果慕斯蛋糕，才拎着大包小包往家走。
　　他家在老城区的六楼，没电梯。他拎着东西爬楼梯，爬到三楼就喘得不行，腰又开始疼，只好停下来扶着栏杆歇会儿。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他咳了一声，灯又亮起来，照在他汗津津的脸上——鬓角的白头发又多了些，额头上的皱纹深得能夹进蚊子。
　　打开家门，屋里静悄悄的。他把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先去厨房烧了壶水，然后系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块五花肉——珊珊爱吃他做的红烧肉，得用冰糖炒糖色，再炖一个小时才够入味。他一边切肉，一边哼着老歌，厨房里很快飘起了肉香味。
　　傍晚六点半，门锁“咔嗒”响了一声。赵珊带着阿坤回来了，两人手牵着手，身上穿的都是名牌——赵珊穿的是巴黎世家的卫衣，阿坤穿的是古驰的外套，赵珊手里还拎着个LV的购物袋。
　　“珊珊回来啦？快坐，红烧肉马上就好！”赵志刚从厨房探出头，笑着想接过女儿手里的购物袋，却被赵珊躲开了。
　　“爸，你怎么又在厨房抽烟啊？”赵珊皱着眉，用手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一股油烟味混着烟味，难闻死了！你赶紧去把衣服换了，别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影响胃口。”
　　阿坤站在旁边，脸上挂着假笑，对着赵志刚点了点头：“叔叔好，辛苦您做饭了。”可眼神却在屋里扫来扫去，落在茶几上的手机礼品盒和蛋糕、水果上，亮了一下。
　　赵志刚的手僵在半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早上从货车上下来，没顾上换衣服，确实沾了点柴油味，可女儿连句“爸你累不累”都没问，先嫌他身上有味。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换。”
　　他去卧室换了件干净的蓝衬衫，又洗了把脸，才回到厨房。红烧肉已经炖上了，他又炒了个糖醋排骨、一盘清炒西兰花，还做了个番茄蛋汤，都是珊珊爱吃的。七点半，菜都摆上桌了，他把芒果慕斯蛋糕放在桌子中央，点燃了二十二根蜡烛，对着赵珊说：“珊珊，快过来许愿，吹蜡烛。”
　　赵珊慢悠悠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新手机刷短视频，看都没看蛋糕一眼，双手随便合了合，闭了两秒钟眼睛，就一口气吹灭了蜡烛。阿坤立刻掏出手机，对着蛋糕和赵珊拍了张照，发了朋友圈，配文：“给我家珊珊庆生，明年争取在上海买套房！”
　　赵志刚看着女儿敷衍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有点闷。但他还是把装着银行卡的红包推到赵珊面前，声音里满是期待：“珊珊，生日快乐。这里面有一百九十八万，是爸给你准备的服装店启动资金。你跟阿坤在上海好好干，要是缺钱或者缺人手，就跟爸说，爸去给你们帮忙。”
　　赵珊的眼睛瞬间亮了，拿起红包打开，看到银行卡时，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她举起手机，对着银行卡拍了张照，然后偷偷给阿坤使了个眼色，两人在桌子底下偷偷击了个掌。阿坤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明天就去把那块劳力士买了。”赵珊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甜了。
　　“谢谢爸！”她把银行卡塞进包里，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咬了一口就吐在桌子上，皱着眉说：“爸，你这红烧肉怎么这么咸啊？是不是盐放多了？难吃死了！”
　　阿坤也夹了一块，嚼了两下就吐了，跟着附和：“叔叔，确实有点咸，可能是炖的时候火太大了。珊珊平时吃惯了清淡的，这菜她肯定吃不惯。”
　　赵志刚愣了愣，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尝了尝——咸淡正好，是他平时做的味道，珊珊以前每次都能吃大半碗。他看着女儿嫌弃的表情，心里有点委屈：“可能是我今天忙忘了，那你吃点糖醋排骨，这个我没放多少盐。”
　　“不吃了，没胃口。”赵珊放下筷子，拿起刚买的新手机玩了起来，“阿坤，我们等会儿去看十点场的电影吧，新出的那个科幻片，我闺蜜说很好看。”
　　“好啊，听你的。”阿坤立刻放下筷子，拿起手机订电影票，两人完全把赵志刚当成了空气。
　　赵志刚看着一桌子几乎没动的菜——红烧肉还冒着热气，糖醋排骨上的糖色亮晶晶的，清炒西兰花还是绿的，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这是他跑了两千多公里回来，特意给女儿做的生日饭，提前一天就想着菜谱，炖红烧肉的时候守在灶台前不敢离开，生怕炖糊了。可女儿却连一口都不愿意好好吃，眼里只有新手机和电影。
　　他默默地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慢慢嚼着，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想起老伴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志刚，以后好好照顾珊珊，让她吃好穿好，别受委屈。”他以为自己做到了，可现在才发现，他给了珊珊物质上的一切，却没教会她怎么尊重人，怎么心疼人。
　　吃完饭，赵珊和阿坤匆匆换了衣服就出门了。赵珊走到门口，想起茶几上的水果，回头拎起来，连句“爸，我们走了”都没说，就跟着阿坤出了门，“砰”的一声关门音，震得墙上的照片都晃了晃。
　　赵志刚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满桌子的菜，还有那块没动几口的芒果慕斯蛋糕，突然觉得特别累。他收拾着桌子，把剩下的菜倒进垃圾桶时，手都在抖——红烧肉还热着，糖醋排骨还带着甜味，可没人吃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珊珊从小到大的照片，第一次开始怀疑：他这么惯着珊珊，到底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