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向南》南极有冰块

10、〖对峙〗【伪装】

　　温时安的指尖在母亲照片的相框边缘划过，冰凉的玻璃触感让他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听到陆司南说陆南安已知晓两人的事，他灰紫色的瞳孔骤然收缩，藏在黑色卫衣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最忌惮的就是这种“被看穿”的失控感。

　　“她怎么说？”温时安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只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泄露了他的紧绷。

　　他太清楚成年人的“尊重”往往裹着试探的刺，就像温建明每次欲言又止的眼神，都藏着“你能不能正常点”的期待。

　　陆司南看着他耳尖泛出的薄红，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伸手想去碰他颈间挂着的蓝牙耳机，却被温时安侧身避开。

　　“我妈没说什么，”陆司南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空气里淡淡的依兰香，“她只跟我说，别让你受委屈。”

　　温时安垂着眼，没接话。书桌上的台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灰白色短发下的耳朵轻轻动了动，黑曜石耳钉在暖光里闪了下。他当然不信陆南安会真心接纳——一个连“一家人”都要反复强调的女人，怎么可能容忍继子和亲生儿子之间的荒唐事？不过是暂时的“不拆穿”罢了，就像他自己，在温建明面前永远扮演着“听话的儿子”，在学校维持着“高冷的病美人”，所有真实的棱角都藏在绷带和沉默里。

　　“很晚了，你该回去了。”温时安突然站起身，黑色阔腿裤衬得他的腰更细，像一折就断。他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没回头，“明天别在宿舍楼下等我，林薇薇还会来。”

　　陆司南看着他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他知道温时安又在“避嫌”，可这次不是怕学校的议论，是怕把他拖进家庭的漩涡里。“好，”陆司南应着，起身走到他身边，“那我把酸奶放在你楼下的信箱里，记得喝。”

　　温时安没说话，推开门让他出去。关上门的瞬间，他靠在门板上，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熟悉的恶心感涌上来。他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里，映出他苍白的脸，右眼角的泪痣沾了点水汽，看起来格外脆弱。

　　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抬头时看到镜中自己手腕上的绷带——昨天换药时不小心扯破了，新的伤口还在渗血。他盯着那片白色的绷带，指尖又开始发痒，想去找藏在枕头下的美工刀。可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陆司南发来的消息：“粥在信箱最里面，放了红枣，记得热了喝。”

　　温时安的手指顿在屏幕上，胃里的不适感似乎轻了点。他关掉手机，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到陆司南还站在楼下的路灯下，黑色短袖T恤贴在身上，身形挺拔。直到确认陆司南的身影消失在路口，他才拿起外套，悄悄下了楼。

　　信箱里果然有一个保温袋，还有一盒原味酸奶。温时安抱着保温袋往回走，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又熄灭。走到楼梯口时，他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温建明的声音：“南安，你说长安是不是还在怪我们？今天吃饭又没吃多少。”

　　“别着急，”陆南安的声音很温柔，“孩子心里有坎，慢慢就好了。对了，司南跟长安好像走得很近，你要不要跟司南说说，别总让长安分心，毕竟长安是来交换的，成绩不能落下。”

　　温时安的脚步顿住了。他靠在墙角，指尖攥紧了保温袋的带子，骨节泛白。果然，陆南安的“尊重”都是假的，她还是想让陆司南离他远点。而温建明，从头到尾只关心他的成绩，从来没问过他为什么头疼，为什么不吃饭，为什么手腕上总缠着绷带。

　　他悄悄退回楼梯间，没再上楼，而是转身走出了单元门。深夜的风有点凉，他把保温袋抱在怀里，沿着路边慢慢走。依兰香从他身上散开来，混着夜里的花香，格外清晰。他走到一个长椅前坐下，打开保温袋，里面的粥还带着温度，红枣的甜香飘出来。

　　温时安小口喝着粥，胃里暖暖的。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在他胃疼的时候给他煮小米粥，说“喝了就不疼了”。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些疼，不是一碗粥能治好的。

　　就像现在，他知道陆司南是真心对他，可家庭的枷锁、自己的病症，还有那些藏在骨子里的阴暗，都让他不敢靠近。

　　粥快喝完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陌生号码。

　　他接起，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是温时安吗？我是林薇薇的母亲。你跟薇薇说了什么？她回家哭了一晚上，说你拒绝她就算了，还让陆司南欺负她。你要是再纠缠薇薇，我就去学校找你！”

　　温时安握着手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就知道林薇薇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居然搬来了家长。他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夜风拂过他的头发，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灰紫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林薇薇和她母亲，最好别来惹他，不然他不介意让她们知道，“病美人”的面具下，藏着怎样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