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公子》布月未央

2、乱世烟花

　　“你是谁？”
　　在黑暗中他听见有人这么问。
　　他默然，只是拿起放在红木桌上的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那人似乎亟不可待，又开口问，“你知道慕容轩在哪里么？”
　　他回头，借着月光打量着他身后的男子，绝世的脸庞上划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那人只盯着他，似乎看得呆了，在慕容轩咳嗽了几声之后，才缓缓将视线收回。嘟囔着“连一个下人都长得这么好看。”
　　慕容轩哑然失笑，自己为了见他一面已经等了这么久，还特地梳洗一番，结果他倒好，居然没认出来。
　　男子又一次抬起头，语气中带上了一点不耐：“我说慕容轩他在哪儿呢？”慕容轩微笑，缓缓道：“公子莫急，你找慕容主子又是为何呢？”男人蹙了蹙眉，“不是说只要攀上珈蓝塔便可见他一面么？”
　　“不是不可，至少得让在下知道公子姓甚名谁吧？不然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放进珈蓝塔，只怕主子生气起来责骂我们这些下人了。” 慕容轩有模有样地学着自己的仆人们说话，丹凤眼一翘，看着来人。
　　男人只道正常，点点头，说“在下是穆家二少，穆少游，与你家公子是旧识，快去报吧。”慕容轩听到这名字微微一愣，随即转头一笑。“公子稍等，在下这便去禀报主子。”说完转头快步离去，将穆少游一人丢在那里。穆少游不明就理地摇摇头，转身去端详塔上的浮雕。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个仆人在他身后弯下腰，“主人叫小的带您进去。”说完那小厮转过头，朝某个方向走去，穆少游大步跟上，想问刚刚那个小厮呢，却又觉得难为情，也就作罢。
　　不一会儿灯火便慢慢通明起来。隐隐的光亮出现在只有月光的塔顶小巷中，借着微弱的光，穆少游看清了身边的景物：朱阁玉宇层层迭起，花园小径纵横交错，仔细一辨，有许多稀奇的植物夹在其中，不是能让功力精进一日千里，就是能化天下之毒，刚想伸手去取，就听小厮说，“公子想要，便向主子央一个便是。何苦在这里摘取。”
　　穆少游听了这话苦笑了一下，转头问：“你们主子平常会吃这些药草么？”小厮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吃主人是不会种的……”
　　良久之后，身后传来了一声叹息。小厮好奇，却也没有追问下去。
　　不知在沉寂中走了多久之后，小厮停下脚步，手恭敬地指向面前的楼阁，低声道：“主人便在里面，我们没有资格接近，公子只管进去就好。”说完还不等穆少游反映便直直退去，
　　穆少游看着面前的楼阁头痛地想了想，最终还是踏了进去。
　　***
　　青纱幔帐内，依稀有人在舞蹈，青蓝的水袖一挥划出一个完美的圆，长发至腰，但却因为轻纱的笼罩而看不清容颜。穆少游依稀听得有歌怜在轻轻地唱，确是白居易《长恨歌》里的句子：“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
　　“上穷碧落下黄泉……”穆少游喃喃，却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
　　“好一个‘上穷碧落下黄泉’……公子舞姿依旧美丽。”他掀起了幔帐，看到那美丽的人此时正坐在台上，两条长长的水袖摊在地上。穆少游心中游过一丝痛楚，却不动声色地将他扶起。
　　“公子快起来，地上太冷，小心着凉。”
　　然而在起身的时候慕容轩一个大意，没站稳便靠在了穆少游身上，穆少游将他抱紧，在他耳边喃喃：“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轩……”
　　听到这句话，慕容轩先是惊愕，随后将他推开。低下头，咬住嘴唇，不去看他眼里的痛心。
　　“你别过来……我是个怪物……”慕容轩幽幽地说。
　　而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穆少游的脸上苍白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