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晨之琉璃》莘露斐然

57、Chapter 56

　　落地的光似乎也怕被黑夜灼伤，持续照亮了整间房间。

　　灯影下，整整一小时，莘斐心中的阴影却始终挥之不去，她含泪坐在地板上，看着窗外细雨绵绵和依旧璀璨的埃菲尔铁塔的塔尖。

　　甄祺悄悄将外衣脱去，覆在莘斐身上整了整，却被那只单薄轻颤的肩膀抖落了下来。

　　“你在怪我吗？”一股气从甄祺的喉咙处哽住，重回丹田。

　　“听着莘斐，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我没有，你就不会有。”

　　是！莘斐把自己想得太强大了，也把甄祺想脏了，可是这个氛围，她却需要十分的努力去消化这个事实。

　　“甄祺，我没有怪你……”

　　手机的震音在被褥里简单重复着，甄祺单膝跪地，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莘斐，走去接起电话。

　　一看对方是梦莹，甄祺吸了吸鼻翼，抿住不自然的唇，在嘴角挤出一个帅气的笑容。

　　“……阿姨……我们，蛮好的……阿姨，莘斐现在有点事，下次，我让她再打电话给你……嗯，再见。”

　　挂掉电话，甄祺凝滞的目光再次飘回墙边，莘斐抱膝晕倒在了地板上。

　　空气冰冷的恍若有了某种依附，连向上回旋的样子都能看到。

　　那晚，莘斐的体温无限制的上升，嘴唇似乎透明的能融进暂白的肌肤里。

　　一夜，漫长的等待和凝视在甄祺的眼睛周围留下了残忍的倦容。

　　黄昏，其实冬日已无所谓黄昏，只是天边出现一抹黄色的淡彩。

　　精神得不到恢复的甄祺刚刚下课，看到莘斐一身米色毛衣配高筒靴，慢步朝播音室的方向走去。

　　不久，喇叭里传来一种虚弱的声音。

　　“我觉得，谣言止于智者，在这里，我要……”

　　声音戛然而止，又让人以为是因为虚弱得飘渺至远。

　　莘斐脸上唯一的一点表情当撞上另一种眼神时瞬间僵滞。

　　那种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及恐惧，就这样直勾勾的望向她，仿佛需要另一种力量，才能将自己看穿。

　　莘斐起身，目光从甄祺手里的电源对上那双眼眸，“……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我下课了。”甄祺利落的说完，扔掉电源线，还未等莘斐口中“可是”之后的字眼出现便横抱起了她。

　　或许是力度没有掌握好，莘斐吃痛的抱紧甄祺的脖子。

　　“我送你回去。”

　　莘斐没有挣扎，以至于那一路，她看到的甄祺的眼神里，甚至是余光里，仿佛都没有了自己身影的存在。

　　甄祺放下她的时候，两鬓稍长的头发擦过莘斐的腮处，痒痒的感觉一下子安抚了那根敏感的神经，莘斐揽手环住甄祺的脖子，将他重重拥进怀里。

　　甄祺唯一裸露的脖颈贴上莘斐的肌肤时，才知道，她的体温一直未退。

　　“还想吃酸的吗？”

　　甄祺没有听到莘斐的回答，只有耳旁不急不缓的气息证明着她的存在。

　　“你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不和我说话，是吗？”

　　“不是。”

　　莘斐松开手，青涩的眼泪灌满眼眶后溢出，垂直滴到了下巴处，形成两颗透明的亮珠。她动了动浓密的睫毛，眼珠顿时发亮的连续转动。

　　甄祺举起手掌微微贴住莘斐的脸颊，轻轻一抹，便是一丝湿润粘住了手心。

　　然后，他走到阳台，手从身后移上了玻璃门，将一股暖流阻隔在了门后。

　　英挺的身躯往后一倚，目闪星芒的仰望渐渐垂下的夜幕。

　　******

　　法国的冬季是极清冷的，凌晨三点，寒气不断地侵袭甄祺的身体。他全身僵硬，只有腹部稍稍趋紧的一点曲线。他面无表情的闭着眼，似睡着了，又似不想睁眼。

　　突然，旁边的另一扇玻璃门被推开，朦胧中，有双温暖的纤手以习惯的触摸方式抚摸着他的脸庞。

　　甄祺没有做出及时的回应，径直倒在了对方的身上，不知过了多久，温暖柔情的氛围里，他感觉自己衬衫上的纽扣在一个个被解开……

　　…………………………………

　　清晨，上天赐予了大地隐身已久的太阳。

　　一束柔影催醒了甄祺，重新看见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没有莘斐，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一张温暖的大床、叠好的衬衫。

　　那一天，甄祺没有在校园里看到莘斐，手机也没有带在身上。

　　晚上回到公寓，他在门口驻足，深吸三口气后，慢慢走进房间，亮亮的光线细长的折射在墙壁上，莘斐坐在电脑前正看着书。

　　他大步跑近，才发现她换了一身衣服，但还是暖洋洋的颜色。

　　“你今天去哪儿了？”

　　“我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读书。”

　　“那我呢？”那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嘛？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的一身嫩粉色，甄祺原本的满腔怒气消散了一半，留下的只是蹙了蹙眉。

　　“你找了我一天。”

　　甄祺愣住，对这个答案，那么流利的答复，感到不可思议，

　　莘斐起立转身，同样靠近他，“我很糟糕对不对？竟然把最爱的人丢在了门外，竟然让他找了我一天，还竟然……没有理他。”

　　莘斐扬起头挨着甄祺的胸膛，眼睛凝视着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仿佛在尽情享受那神奇的恩泽和迷人的活力。

　　下一秒，甄祺从鲜润含着清香的嘴中伸出舌头舔去莘斐眼角的泪水，继而，随着嘴唇发出的轻咂声，他将眼泪咽了下去，让莘斐感到仿佛有一个陌生但更亲热、更撩人的吻直接印在了她的脸上。

　　******

　　另一个微冷的上午，莘斐在校园漫步，甜甜的笑挂在脸上。

　　一个小时前，她还捂着肚子在卫生间里站不起来，起身的时候，一滩红色的血迹浮在水面，她才知道，肯定不是怀孕了。

　　不经意间，细细尖尖的小女孩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循声而去，见到一个金发女孩坐在树下环着双臂抽泣。

　　“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她是不是在中国呆久了？竟连语言都转不过来，接着，她用英文和法语试图打通女孩的心门。

　　“我叫诺音。”女孩是美国人。

　　“你为什么哭啊？”

　　“我找不到妈妈了。”女孩开始对答如流。

　　“姐姐帮你找妈妈好不好？”

　　其实，爱不分国界，男女如此，陌生人之间亦如此。

　　莘斐牵住她的小手走往播音室。

　　不久，广播播了两次——“各位游客请注意，有一位诺音小朋友和家人走散，请她的妈妈立即赶到校门口。”

　　看着门口诺音和她妈妈激动拥吻的画面，这本是美国人最平常的情感倾诉，莘斐却很认真。

　　“你也想妈妈了，对吗？”

　　莘斐没有转身，只知道说话人同样在欣赏这一幕，还有，那人是甄祺。

　　她笑容明亮，“是啊，好想，好想。”说完，她将手从后勾住甄祺的臂环，绕过腰际往自己的小腹贴近。后脑勺轻轻往后，稳稳得在后面的胸膛着陆。

　　“你最好想清楚要不要抱我。”甄祺的话柔和的飘进耳朵。

　　“我想的很清楚。”话音甫落，莘斐娴熟的转身，双手继而勾住甄祺的后脖颈，然后幽远的吻了上去。

　　甄祺一惊，反射般离开莘斐的唇。

　　“你——”可是若即若离的唇再次被莘斐深深的封住。

　　奇怪的是，甄祺似乎极力想屏蔽莘斐突如其来的热情，竟用双手捂住了泛红的嘴巴，微粉的脸颊显得如女孩般娇羞。

　　莘斐眨眨眼，恍惚间，甄祺隐隐的声音从指缝间露出：“我感冒了。”

　　怎么会……还没等莘斐问出口，甄祺耀眼的眸像泄露的星光，他的声线在手掌的掩遮下忽的拉长：“被你关在门外一晚上能不感冒吗？”

　　“……”

　　甄祺囧囧的，囧囧的看着莘斐，似乎在等待她回应，可是莘斐却没有明显的要动的意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他只好放开手，不明极了，“你怎么……”

　　“那就把感冒过给我吗！”莘斐一踮脚，主动将唇送了上去，一瞬间，两嘴之间发出微不可闻的牙齿磕碰的声音，然后消逝在缠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