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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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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性的将手插进口袋,悠闲的走着。租的公寓离这里约有一刻钟的车程,以往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但是今天,凌风眠用力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春天的味道,他想用走的,春天的夜晚不应该在千篇一律的出租车中度过。
橙色的路灯温暖的亮着,早春的夜晚虽然不再刺骨、寒意却挥之不去。路上静悄悄的,三三两两的行人都低头匆匆赶路,偶尔有车子从身边呼啸而过。凌风眠突然想到多年以前的的那个夜晚、那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夜晚,也是这样的三月天。
后悔吗?
不知有多少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而他的回答一如他的笑容诚恳而模式:不,我不后悔,如果还有一次这样的机会的话,我一定还会这样做的。
不知有多少人感慨他的情真意坚,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早就后悔了、在心里后悔了多少次。所以他无法在那个人面前继续微笑,只得求去。那个人只怕至今还以为自己是因为不想拖累她才黯然消失的吧,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憎恨那个人所拥有的一切——曾经他也拥有并引以为傲的东西。。。离开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此而已。
命运啊!凌风眠微微苦笑了一下。
承认巴,并不是什么突然想起,自己从来也不曾遗忘过这一段伤心往事,从来也不……
眼前突然一花,三个年青男子挡在他的去路上。白晃晃的是他们手中的刀。一瞬间,凌风眠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自己还是那个青涩的高中生,一切还都没有脱离轨道。。。
“美人!老子们看上你了,这可是你的福分,只要你好好伺候咋们哥几个,保管你漂漂亮亮的回去,不然的话。。。别怪老子不客气!”说着还大力挥动了几下西瓜刀以显示他所言不虚。
又来了!凌风眠不知该笑自己的魅力在二十八岁的高龄依旧所向披靡还是该哭这些混混的台词万年不变,不过对于混混你也不能期待太多,不是吗?
默然看着眼前的几人阴暗的眼神,凌风眠一言不发的往最近的小巷子走去。
如果是小巷子的话就不会惹上警察了吧。
早该知道单身一人在夜路上走必然是这种结果,尤其是在咖啡馆了里说了那么多话以后。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己究竟还要为了自己的声音困扰多久呢?从六岁到十六岁再到二十六,不,现在他已经是二十八岁高龄了……
看到凌风眠如此顺从,甚至还体贴的找了个阴暗的小巷子,几个混混开始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么漂亮的男人,而且,那个嗓子,回想起刚才路过餐厅的时候听到的声音,丝毫没有掩饰流口水的冲动,极品啊!那样的声音叫起床来一定超级带劲!在短短三十秒的路程中,三个人心中已经不知在心中想了多少污秽的东西。
所以当他们看到美人缓缓退下外套的时候,都猴急的扑了上去,漏看了凌风眠眼中的一抹阴狠。
拳头击上活生生的□□的感觉还是一样的让人不喜欢,但是出拳的速度和力度都没有受半点影响。几记闷哼,三个人四散跌开。忙乱的重新捡起早丢在一边的刀,这才知道这个美人恐怕是自己惹不起的狠角色。
凌风眠并没有阻止他们重新捡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他对于游戏的耐心一向很好。
尤其今晚……
修原来是开着车出来兜风的,可现在却在本分的使用最原始的工具——脚。没办法,堵车是每个城市固定不变的戏码之一。和家乡有些相似的橘黄色路灯为早春寒冷的夜晚平添了几分暖意。
拉紧外套,有些不太习惯寒风,脚步却还是依旧的悠闲。修的金发碧眼在夜上海的街头说不上有多醒目、却也无法淹没在人群中。
随意的靠上天桥,修望着路上穿梭不息的车龙微微出神,想起了由于疏于保养儿再次抛锚的爱车,真是糟糕,那个该死技术主管,自己离职不算,居然还顺带拐走了他的万能秘书!果然不应该只让他失业三个月的,至少要一年才能补偿他的损失呢。
不过,这样也好。自嘲的笑容一闪而逝。弄堂口的几个老妇人用他听不懂的本地话在那里闲聊,唧唧碴碴的说不上多好听却热热闹闹,自由自在得让人嫉妒,仿佛……仿佛是林子里的一群鸟。修用自己有限的中文造诣想出了一个还算贴切的比喻,林中的飞鸟只要自己过的好又哪里顾及别人的眼光,那种近乎骄傲的自信与适意,他也曾经在一个女人、一个上海女人身上看到过。无意识的抚上胸口,戒指的棱角磕的皮肤有点生疼。
身边走过一群妙龄少女叽叽喳喳的聊着天,耳边飘过那个人最喜欢说的那句:关侬啥事体。眼前又浮现出她撒娇的说这句话时的神情,生气时她说这句话是的神情,及至最后那个自己无缘接到的诀别电话中的留言,她说:喂,我快死了,不过,又关侬啥事体呢?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清楚地记得那个语调。虽然已经虚弱得连讲话都喘,却骄傲依旧……
关他什么事呢?
心微微一刺,都已经这么久了,每次想起来却还是刺痛着,尖锐而清晰。
这个女人,究竟是无情还是多情呢?
稍稍平稳了一下略现凌乱的呼吸,真的是老了啊!才摆平这么几个不成气候的小混混居然也能让他有些疲累,或许前一阵子的工作太拼了吧。胡乱思量着有的没的,凌风眠拨了拨稍稍走型的头发,走出了弄堂口,却因为分心撞了一下迎面而来的路人甲。歉意的抬头,却当场愣住了。
修。蓝迪寇迩。
谈不上有多熟识的人撞到你平时藏的最好的一面时,该怎么办?
两个字:装傻。
一个听上去很窝囊,却通常很有效的方法。
正打算佯装无事的象平常一样点头招呼、然后错身而过。
突如其来的偶遇,占据了大部分的心神,一心盘算着,却大意了背后。直到一阵剧痛传来,回首一看,竟是方才为首的那个少年硬撑着一口气偷袭。
强忍住肩上传来的剧痛以及随之而来的晕眩感,一个利落的回旋踢腿将偷袭者踢飞了出去。
不能倒下,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在这群猥琐的人面前倒下,否则,不止自己恐怕连半生不熟的修都要牵扯进去,当街行凶斗殴、这可不是可以闹着玩的罪名,他还是安安分分的过他的安稳日子就好。
后冲的惯性让他往后不由退了一步,撞近一个陌生的胸膛,是修。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凌风眠不着痕迹的将大半重量移到他身上。
“还没死心吗?”带着困惑的语气,对伤势半点声色不露,同时也豪不意外的发现半支撑着自己的那个人微微一僵。
“你。。。”
看到少年不敢置信的眼神,甚至忍不住颤抖着往后挪动的身体,凌风眠知道自己安全了,暂时。
就在修已经开始认命的习惯突如其来的体重时,风眠却一把推开修,用力之大一点都不想是一个刚刚受过重创的患者。如果修没有意识到自己深色外套上温热的液体是什么的话,如果不是知道刚才这个骄傲的男人连自己站里都困难的话,修的确差一点和那群混混一样被欺骗了。几乎是下意识的,风眠的行动立刻受制。
这算什么?请神容易送神难?冷冷的望着支柱自己行动的手臂,风眠庆幸自己的幽默感到还发达。
“你不要命了?!”
再和这个人纠缠下去,才会没命。
“关侬啥事体。”重伤之下,几乎是本能的,方言脱口而出。话刚出口,晕眩明显的加重,大概伤到小血管了,心底苦笑了一下,挣扎着转身,不想再和这洋鬼子罗嗦。
关侬啥事体,听到熟悉的话语,眼前的人骄傲的面庞与多年前铭刻在自己心版上的容颜重合,修知道自己这次无法放手不管。
禁锢住自己的大手执意不放松,以现在的状态而言,凌风眠实在没有多余的闲情逸致去挣扎,所以他只能再次对上那个人。
“放手。”原本想送上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奈何苍白的面容,中气不足的威胁没有半点魄力。
“你去哪我送你。”
被打败了。
他也只能撑到这里而已。又是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
身体放松的一软倒进早就张开的双臂,“是你自己要丢人的。”虚弱的声音依然带着魔媚人心的力量。
真是个骄傲的王子。
叹息着,打横抱起落难的王子,疾步拦下一部出租。
在那一刻,修真的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愚蠢童话中的骑士,只不过他的王子不稀罕他的效忠。
一直咬牙勉强保持的清醒终于在见到唐仲悠的一刻彻底失去。连一句拜托都没来得及说就晕过去的某人,免去了承受某人怒火的命运。
“凌风眠,你这个白痴!”
冰山,在某些情况下也是可以成为火山的……
“把外面的衣服撕开!”
“按住他!别让他咬到自己的舌头!我要拔刀了。”
“消毒!”
…………
…………
…………
终于能坐下来安静的喝一口爱人递上来的茶时,已经是五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扼要的把所有的事情交代一边后,修总算从唐仲悠冰刃般的眼神下解放出来。
唐仲悠一贯的少言,虽然眼神不再带着肃杀之气,却若有所思的在修的身上打转。修让他看的有点发毛,求救似的看向一旁忙着沏茶的莫逸。
收到老友的求救信号,莫逸微笑着扳过爱人的身子拦进怀里,“你再盯着他这么看下去我就要吃醋了。”半认真半玩笑的用下巴摩挲着唐仲悠柔软的发芯,“而且你不用担心,那家伙是我到美国做exchange student时的死党,也是这次我的伴郎。如果他口味没变的话是不会对男人出手的。”
“可那是风眠。”是他最疼爱的小表弟,是有着魔媚天下的声音的凌风眠啊!
“那家伙今天之前还一直把风眠当哑巴。”
“你怎么知道?”
“前两天通电话的时候,那家伙说他认识了一只漂亮的大猫,只可惜不会说话。现在想起来指的就是风眠了。”
“恩。”模糊的应了声,有些困倦的在情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合上眼。
“他是你在美国时的死党?”
问题的中心好象转移了?
“啊。。。是啊。”
“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每次讲电话的时间都不够嘛!”忙着联络感情都来不及哪里还有空去提闲杂人士?
“他不碰男人你怎么那么清楚?”是不是一起出去找女人的时候发现的?合上的眼依旧没有睁开,语调却有写山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处理,下次再来拜访。”修有点突兀的开口,却很识相。
好吧,他也知道此时打断别人谈话告辞有些不礼貌。但眼看就要开始三堂会审了,他这个菲力蒲此时不撤更待何时?!
“不送!”莫逸的脸色谈不上有多和善,他开口解围却引火烧身,正角儿却在此时脚底抹油!
摸摸鼻子、修自知理亏,放下茶杯起身离开。
回到车上,修摇头笑了笑,再也没了夜游的兴致。发动车子回饭店,胸口的戒指项链依旧磨得人有些生疼,却似乎不再那样难以忍受了。
亲爱的,今天的邂逅,我是不是可以称之为,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