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千年囚笼终自由（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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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百年来，从未有一人能让疏遥仙尊产生收徒的想法，而这个没有映水镜记录的新弟子竟然能获得她的青睐！
任会时看观月明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欣赏，浅笑道：“恭喜你！成了疏遥仙尊的首徒。”
观月明久久没有说话，一副呆愣的神色，显然这个结果也远远超出了她自己的预期。
明池：“疏遥说考核结束后，你直接去莫忧山找她。”
“那我的任务就结束了，先走了。”
走之前，他还特地看了步扬一眼，周浪师兄想见雪云鹤，也不知道这个徒弟愿不愿意搭桥。
等所有参加考核的弟子都在映水镜里回顾了一遍表现后，这次考核大会也终于结束，出秘境时本就已经天黑，此时更是忙到了半夜，步扬起了个大早现在还要被拉去主殿问话，突然开始后悔来天门，后悔揽下这活。
三清主殿内。
步扬将昙月放了出来，一个月前往事再现，她再一次面对掌门和八大仙尊的拷问。
任会时直奔要事：“这结界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步扬打了个哈欠，懒散道：“这事是我听师父说的，说来是天门的家事。两千年前，天门当时的掌门任沧清年少时和一妖族女子相爱，后来分开，却有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因为血脉被妖族所不容，也因为人妖之间的纷争，任掌门......”
她想了想，整理一下措辞：“任掌门为了保护他，便将他放进百花谷内，不让门内所有弟子出入，可后来天妖之争，掌门身死，活着的弟子忙于重建天门忘了此事，那结界便一直在，这个孩子也一直被囚于百花谷内。”
昙月站在身侧，眼神复杂的看着步扬，还真是谎话张口就来，无人注意的角落他淡淡一笑。
任会时紧皱眉头，纵使事情的起因出于善意，这么多年的遗忘便成了过错，他看着这个昙花妖，问道：“你叫什么？”
“昙月。”
任会时疑惑道：“不姓任吗？”
昙月淡淡道：“自入天门，便困于一方天地，从无感情，又何谈姓氏。”
闻言，任会时叹了一口气，愧疚道：“任沧清掌门是我祖父，我对你的事情并不知情，但天门也的确对你有愧，对百花谷内困着的所有生灵有愧。”
昙月不解：“祖父？”
任会时解释道：“我父亲是孤儿，幼时被任沧清掌门认作义子，改姓任。”
闻言，昙月不屑的笑了一下，没再说话，自己的骨肉从未去看过，竟然还收义子，何其可笑。
方若游问道：“诡夜藤呢？可曾找到？”
步扬看了昙月一眼，点了下头，表示会保护它的安全，昙月才将缠在手腕上的诡夜藤放在地上，一时之间，藤蔓变得粗壮，匍匐在步扬和昙月脚下。
见此，任会时道：“虽是伤了人，却也是天门的过错在先，各位仙尊可有什么妥善的处理方法？”
明池笑道：“既然此事是长祈先发现，可想好如何处决？”
步扬看了一眼明池，道：“我的妥善办法就是废掉诡夜藤所有修为，虽然伤人不是本意，却也的确做了伤害弟子的行为，然后放它回妖界。”
“至于周跃然，想来掌门和各仙尊会给弟子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
回到寝殿，步扬已然没了困意，她飞到屋顶上，单脚踩在木梁上，半躺着喝起酒来。
重建天门的几百年里，她沉浸在愧疚后悔中，日日酗酒，却忘了那百花谷。
倘若当年，再仔细些，便不会有无辜妖族被困于此，或者再早些，在一切事情的开始，她就阻止了一切。
在步扬昏昏沉沉中，昙月来了，似乎不太熟练的飞到她的身旁，同她一起坐下。
步扬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困惑道：“你怎么来了？明日仙尊会送你们回妖界，你终于自由了。”
昙月看着她，目光温和，认真道：“可我的自由不在那。”
“什么？”步扬没懂这话，回想过来戳心道，“对，你和诡夜藤不一样，你是半妖，妖族不喜欢你。”
昙月早就不在意这些歧视，沉默一瞬，问道：“你在殿里说的话，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说他为了保护我？”
他？
步扬恍然大悟，笑道：“这不是给你留点面子，毕竟被这么多不相干的人知道身世也很难堪。”
闻言，昙月诚恳道：“谢谢。”
步扬晃着手表示不：“不用谢我，这是天门亏欠你的，也是我亏欠你的。”
两人安静了一瞬，仲夏的夜晚，谈不上冷也谈不上暖和，一阵凉风吹过，夹杂着山上的花香，带着点甜，连带着闻过之人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犹豫片刻，昙月直言道：“我不想走，我想跟着你。”
步扬很是不解，喝了口酒，酒瓶见底，翻了个身，手一抖，酒瓶滑过屋檐，落到地上，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奏起，碎了一地。
那年，也是这么个酒瓶落地，香甜的酒慢慢流淌出来，步扬半躺在百花谷的一棵千年老树上。
天门在五大门派的对决中取得魁首，整个门派上下共同庆祝，一向爱酒的步扬更是喝得在天门内乱窜，飞着飞着就闯进了被掌门禁止出入的百花谷。
步扬压根没注意她到底在哪，只是觉得此地风景甚好，是一个适合喝酒的地方。
那打碎的酒乃是仙界上仙带来的仙酒相七，总共就几瓶，还被她顺走甚至打碎了，却也是因此酒仙力不俗，才触动了百花谷内的阵法，阵法之中竟出现了一个画轴。
此时步扬已然喝醉，没有任何顾及的拿着不息，一剑砍碎画轴上的阵法，画轴自空中缓缓展开，直至落到地上，而画中是一朵开得极为灿烂的昙花。
她左看看右看看，惺忪的眼眸很是不解，这怎么就值得人将这画藏在这？这也太普通了吧？
她手一挥，那悬在空中的画便掉落到地上，卷轴滚了又滚，在漫山的花上铺开，神奇的事情却发生了。
那画中的昙花竟然凭空长出根来，只见它迅速的生长，三根茎叶相互缠绕而上，直至比屋檐、比坐在树上的步扬还高，月夜之下，它开枝散叶，三朵昙花绚烂而又夺目的盛放，尽情展现着它独有的魅力。
步扬瞧得痴了，伸出手来，想要去触碰，谁曾想，那昙花中竟幻出一个人来，乌黑浓发，眉眼冷漠，白衣飘飘。
步扬愣了会儿，有些可惜，笑道：“小花妖，你可知未经允许闯我天门是何后果？”
对方没说话，只是落到地上，在树下盯着她。
步扬叹了口气，觉得此妖没意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倒是开口了，他说：“我没有名字。”
闻言，步扬当即满怀善心的决定给他取个名，不过她罔负父亲教导，出身文臣之家文采却并不好。
她看看天，又看看地，愣是没想到一个好名字，索性，问道：“你是什么妖？”
对方答道：“昙花。”
醉酒的步扬一听，桃花啊，那不就很简单！
她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那你就叫其华吧！”
“......”
她是怎么在这八个字中选中了最普通的那两个字。
步扬却很是满意，还拿着不息在百花谷中舞剑，可谓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翌日，她醒在自己的寝殿里，听说是不息的力量太过强大，引得上界以为发生了大事，下来了不少上仙，还是师父将她带回来。
这不，一醒来就要面对掌门的种种惩罚，步扬那可叫一个后悔。
对于百花谷内有一只妖的事情，门内只有仙尊、掌门和长老知道，作为长老的徒弟，步扬有所耳闻，知道得并不全面，但在当时的她看来，此妖何其无辜。
于是她偷偷传了个传送符到百花谷，写道：“我仔细想了想，决定重新给你取个名字。孤夜昙花朵朵开，刹那惊鸿与月争。不若叫昙月可好？”
昙月：“......”
可真是“好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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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昙月道：“我找了你很多年。”
这话步扬没听懂，“啊？”了一声，院内宁骄骄的房门就打开了，从里面出来的却是三个人。
步扬的目光顿时就被吸引了过去，头一歪，他们三儿不会一直一起睡的吧？
宁骄骄见到这两人终于回来，困劲儿顿时没了，欣喜的挥着手：“你们可算回来了!”
步扬嫌弃道：“是你们听力太差，我早回来了。”
于是，屋顶上原本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到现在成了五个人。
步扬看了眼五人重量：“你们等我干什么？把我屋顶坐坏了，你们就死定了！”
宁骄骄“嘿嘿”笑了两声，手指着昙月：“我们等的是他！”
步扬：“......”
好吧，她自作多情了，好奇道：“难不成你们认识？”
宁骄骄：“那可不！这可是我最好的兄弟！”
这话一出，步扬清醒了点儿，看了一眼心虚的昙月：“兄弟？”
观月明解释道：“去年我们去云鹤馆，就是他和我们一起去的，收徒那日有事没来。”
观月明这话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步扬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怪她前几月开馆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完全忘记那个不说话的人的样子。
现在仔细回想，怪不得感觉他气息不像人，但当时也并不像妖，那人在云鹤馆一直没说话，走的时候却落了一盏昙花灯，原来如此，难怪当时有个陌生的声音问她。
可昙月不是修为低，被困在百花谷上千年？他怎么出去的？
宁骄骄完全没注意步扬的脸色，一心欢喜在好友的重逢中：“对啊，其华，你不是说你有事来不了？怎么会在天门里？又怎么成了妖？”
昙月完全不敢去看步扬的眼睛，温和道：“是我骗了你们，我的确是妖，你们会介意吗？”
闻言，朝希第一个表示：“当然不会！就像长祈所说，人有好坏之分，妖亦如此，你只是我们的朋友！”
宁骄骄附议道：“对啊对啊！我才不认识什么妖，我只知道我最好的兄弟叫其华！”
步扬在一旁咬牙切齿道：“那你可知你最好的兄弟不叫其华，是、吧？”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步扬死盯着昙月，对方心虚笑着：“是，对不起，我又骗了你们，我真名叫昙月。”
三人：“......”
短暂的沉默后，宁骄骄笑道：“管他什么名字身份，我只认你这个样子！”
紧接着立马快速补充道：”你样子不会也是假的吧？“
朝希抬手打了宁骄骄一掌，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随即道：“对啊对啊！我们几经曲折，一起同甘共苦，身份什么的都不重要！”
观月明刚想说话表示赞同，只见步扬站起来，垂眸看着他们四人，拍手鼓掌，微微一笑道：“不打扰你们四位的团聚了，毕竟距离天亮分别也就只有半个时辰。”
她盯着昙月，气道：“你滚回你的妖界！”
说完，步扬就闪现回自己寝殿，越想越气，装成这么无辜柔弱给谁看？
说什么出不去？困在百花谷千年？修为低微？
一派胡言！枉她劳心劳力做这么多！
越想越气，步扬抬手一个施法，将房顶上的三人轰了下去，顺便将自己寝殿布上阵法，谁也别想进来！
屋外四人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屁股，面面相觑。
观月明委屈道：“她怎么了？”
宁骄骄惊奇道：“难道是嫉妒我们感情好？”
朝希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又看向罪魁祸首：“你惹她了？”
闻言，另外两人看去，只见昙月点了点头，他要在剩下的半个时辰内想出如何留在这的办法。
思来想去，也唯有任会时会帮他。
三清主殿内，掌门在殿内等待各仙尊寻查门内是否还有妖族残留，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件关乎人妖纷争的事情。
只见昙月前来，眼前之人若非是妖，算起来，辈分还大了他一辈。
想到这，任会时站起身，走到昙月面前，语气温和了不少，问道：“有什么事吗？”
昙月直言道：“我想留在这。”
任会时不解：“如今人妖关系比以前好了不少，你回到妖界，也并非坏事。仙门里不是所有门派都像天门一样对妖族一视同仁，而就算是在天门，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妖。”
闻言，昙月却道：“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对妖的看法。”
“其实步...长祈说错了，你的祖父，也就是我父亲，并没有出于保护我而将我困在百花谷。他视我为耻辱，他厌恶我的存在，却又碍于长老的面子，不得不留我一命。”
“所以可笑吗？他于你的父亲，对于一个义子都好生仁慈，于我却是如此，他不但将我困在百花谷，更是将我封印在画轴中，布上阵法，妄图将我困死。”
任会时难以置信这才是真相，他没见过祖父，父亲说祖父将他养大，但父亲无心修仙，便回到了红尘之中。
父亲提及祖父尽是仁慈和大爱，他的一生奉献于天门，最后也为天门而死。
任会时沉默了一瞬，不解道：“那你为何要留下？这么一个伤心之地，我可以不送你回妖界，离开天门，你想去哪便去哪。”
昙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想去的地方目前就在这，我和谁都没有情分，所以我谁都可以利用，你知道的，我为何找你。”
任会时当然明白，昙月是要用任沧清欠他的，让自己还父亲之情，去帮他。
任会时叹了口气，拿出一颗灵珠来，递给昙月，道：“这是息花珠，将它放进妖丹中，能掩盖你身上的妖气。”
“若你不介意，从今往后，你便以我徒弟的身份留在天门，无论往后你想去哪我都不会阻拦，天门亦会成为你的后盾，而今日所说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
步扬是在仙坛里知道这个消息的，她睡了一个时辰，突然惊醒还没给寻途万年雪莲，赶忙进仙坛里给他发消息，就看到天门公布在仙坛里的收徒名单，她甚至揉了好几下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随即便被气笑了。
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小花妖，一个时辰，就过了一个时辰，他就成了掌门之徒！
给自己侄子当徒弟，他还真是不拘小节。
天门第五十代内门弟子长祈：“东西拿到了。”
她还发了个投影过去，对面一瞧，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万年雪莲。
万花谷少主寻途：“怎么交货？”
天门第五十代内门弟子长祈：“已经在路上了，三千万灵石，一分不少。”
万花谷少主寻途：“......”
万花谷少主寻途：“还能涨价？”
天门第五十代内门弟子长祈：“要不要？不要我就收回来。”
万花谷少主寻途：“太......多了吧？”
天门第五十代内门弟子长祈：“那扯什么价格皆可，行吧，一千万灵石。”
步扬叹了口气，连连摇头，还万花谷，连个雪莲都拿不出，白布这么大的局，今年她是不是和花花草草犯冲？
天门将周跃然和诡夜藤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在门内公布出来，诡夜藤废掉修为送回妖界，周跃然也废掉修为送回天辰皇族，受伤弟子将会做出相应补偿。
而昙月，对门内的解释是，诡夜藤在他身上，青空仙尊误将他认为妖，掌门对此人青睐有加，颇为赞许，故收他为徒，特此格外强调善待无辜之妖。
门内虽议论纷纷，但仙门友好交流大赛在即，各弟子正积极备战中，望在此次大赛中取得优异成绩，根本无心在意这些。
昙月还一同去送了诡夜藤，将一颗化灵丹给它：“这是阿扬给你的，她说，你的过错已然得到了惩罚，这是她对你亏欠的弥补。有了此丹，你很快就能恢复修为，也能化为人形，愿你从善，更愿你自由。”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千年囚笼终自由（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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