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 大》沈嘉禾

2、分歧

　　开学了，林可当了班长，老师说：“这是我们升学考试的第一名，叫林可。”大家一起鼓掌，在这一片掌声中老师接着说：“下面我们请水蓝担任副班长。”水蓝站起来，正好和林可目光相对，彼此都是自信的眼神，正是对手，水蓝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可经常找水蓝讨论工作上的问题，偶尔还有其它方面，他们是好朋友。有时候水蓝会默默地看着他在人群中神采飞扬的样子，听着他声音，他真的是个优秀的男孩，但水蓝明白有些话不能说。

　　自习课上，班主任抽走了淡淡手中《少年文艺》。水蓝回过头看见淡淡的脸霎白如纸。
　　下课了，水蓝走过去坐在淡淡旁边，淡淡趴在课桌上，低声说：“我学不下去了，数学我连看都看不懂。”水蓝叹了口气，说：“还记得小学我们一起学画画，无论我怎么用功，总没有你画得好。人都是各有所长的……”
　　“但我已经不画画了，”淡淡抬起头，“爸爸说不能影响我学习，可是我好喜欢画画……”水蓝叹一口气，用手轻轻地盖住淡淡的眼睛，感觉到手心一片温暖的湿润。

　　期末考试，水蓝第一，林可第三，水蓝蹦蹦跳跳地到林可的桌旁，笑眯眯地说：“怎么样？比我差一点吧？”
　　“哼，”林可抬起头，一脸的不服气：“下次一定超过你！”
　　“欢迎欢迎，可要输了呢？”
　　“我请你吃三根天使冰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水蓝笑着，一抬头不见了淡淡，心里一惊，急忙冲出门去。

　　水蓝在假山旁找到淡淡，她蜷缩在阴影里，呜咽得像一只受伤的动物。水蓝轻轻走过去，把她拥在怀里。淡淡抬起头，泪眼模糊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成绩才行？”
　　水蓝心疼地抱紧她，轻轻地拍着她背，像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安慰道：“会好的，淡淡乖，我们都会长大的，长大就没事了。”
　　“可是长大，长大要多久呢？我已经累了，我走不动了。”
　　水蓝想起两人刚进校的意气风发，心里一阵酸楚，她无力地说道：“淡淡你忘了吗？你说过我们会一起考大学的，你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你说过……”“曾经……曾经是这样希望的，却没有想过有力不能及的时候。水蓝，你好强，可以飞到很远的地方，你想要的东西你都能得到，但是我跟不上你了。”淡淡站起身来，静静地看着水蓝，没有表情，似乎过了很久，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水蓝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她明白她们已经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了，但是什么让她们变得彼此不同了呢？

　　淡淡开始变得有些玩世不恭了，和其他的女孩一起溜出去逛街买衣服，课余翻杂志讲闲话。她像鱼一样缓缓地沉入深海，而水蓝，是看着她沉沦的人，却无力拯救。
　　水蓝有时候也在人群喧闹的时候静静地看着淡淡，她的眼神如此遥远，这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连一颗泡泡糖都要两个人分吃的淡淡了。水蓝真不明白和她相处那么久，竟越来越不能了解她。人的心里究竟有什么？

　　“你和淡淡，很好吗？”后来有一次，林可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水蓝手里拿着化学书，头也不抬：“是的，我们九年。”
　　“但我总觉得……现在你们看起来如此陌生。”
　　水蓝抬起头来，直视着林可，后者有些慌乱，水蓝摇摇头，说：“那是因为时间久了，我们都会改变。”
　　“不觉得遗憾吗？”
　　“曾经有过，但现在不。”
　　“为什么？”
　　“因为……”，水蓝合上书，站起身来，“淡淡已经选择了逃避，而我还在这条路上走着。”水蓝笑着。
　　“并且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