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麒麟舞

100、武媚娘篇之四

　　咸亨二年，正月，李治和武媚娘再次游幸东都，留下李弘在长安监国。说是监国，但是重要的军国大事还是要快马送到洛阳给帝后决议，从显庆五年开始，一直到今年，武媚娘已经参与政事整整十一年，对于朝政，她早已轻松驾驭，但是她一直以李治的意见为主，尽量不违背他的意愿，因为他是皇帝，是整个王朝最尊贵的人，也是她的恩人和丈夫。近段时间，李治的风眩病越来越严重了，这也是他们再次来洛阳修养的原因之一。
　　“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上今日气色可好？”武媚娘边问话，边往殿门里迈。
　　“回皇后娘娘，皇上今早起来说轻松了不少，徐婕妤也来给皇上请安，此刻正在里面。”王福顺低眉顺目的如实禀告。
　　“嗯，你们都在门外伺候吧。”武媚娘依然是面带微笑，走进寝宫里，正好看见徐婕妤在给李治捶腿，李治那大手还在她身上不停的游走，惹得徐婕妤面色绯红，武媚娘故意放重了脚步，“臣妾给皇上请安，妹妹也在啊，皇上今日气色红润，可有什么喜事，说出来让媚娘也乐乐。”
　　“媚娘你来啦。”
　　“臣妾参见娘娘。”
　　“媚娘，苏老匹夫今早进京了？朕有些年头没见着他了，晚上宴请吐蕃使者的时候，朕一定要跟他痛饮几杯，这些老一辈的人，也就剩那么几个了，都先朕一步去了。”李治说的有点感叹，有点英雄暮年的感觉。
　　“苏将军可是酒桶里泡出来的，皇上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而且御医也说皇上只可饮少量的酒，臣妾倒是觉得皇上不老，皇上可别忘了，臣妾可比您大三岁呢。”
　　“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是万民敬仰的圣人，风采不减当年，臣妾可是羡慕得紧呢。”徐婕妤小小的拍了个马屁。
　　“还是妹妹会说话，皇上，今天外面阳光温暖宜人，不如让妹妹陪你去晒晒太阳可好？”武媚娘询问李治的意愿。
　　“媚娘不去？”
　　“臣妾还有点折子没看完，既然有妹妹在这陪皇上，臣妾就回去把折子处理处理。”
　　“这些年辛苦媚娘了。”李治动情的拉着武媚娘的手，这样能干并且贴心的妻子，真的让他很感动。
　　“能为皇上分担，是媚娘的荣幸和责任，皇上也该放宽心些，把身体将养好了，就是媚娘最大的心愿。”武媚娘回握住李治的手，夫妻二十几年，即使没有爱情，但是亲情也让她盼着他能早点好起来。
　　“还是媚娘最懂朕，还是媚娘最懂朕。”
　　“皇上，媚娘先告退了，妹妹陪着皇上吧。”徐婕妤算是李治妃子里面仅存的硕果，这个女人温顺，聪慧，懂得进退，毕竟武媚娘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政事上，而且夫妻二十几年，感情和地位早已固若金汤，就没必要像当年那样看管的那么紧，并且这个徐婕妤一直都没有孩子，这也是武媚娘留下她的原因之一。

　　“娘娘，手炉。”
　　“嗯，梦儿可曾来过？”
　　“回娘娘，郡主还不曾来，估计一会也就来了。”
　　“嗯，去吧。”武媚娘把手炉放在腿上，搓搓双手，开始看奏折。一个折子还没看完，屋子里就多了一个人，抬头一看，难得啊，这么安静，这孩子是越大越像孩子了，大呼小叫，没点女孩子的样子，调皮捣蛋，鬼主意还多，整个一小混蛋，“梦儿，进来怎么也不说话？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就是有点困了。”
　　林梦琳一幅没睡饱的样子，看得武媚娘直摇头。“傻孩子，困了，就不要过来了，去偏殿歇息会可好？”
　　林梦琳笑嘻嘻的凑上前，眼睛还扫着武媚娘坐着的软塌。
　　看着她那副贼兮兮的样子，就知道她准又打着歪主意，再看她那眼睛不停的扫着软塌和自己，武媚娘就知道她要干嘛，“这地方可不能睡，会凉着的，你睡着也不舒服。”
　　“干娘，你往边上挪挪，我眯一会就行，偏殿没有你的味道，我睡不着。”林梦琳不客气的往武媚娘的腿上一趟，不再起来。
　　武媚娘无奈的叹口气，“小混蛋，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磨人呢。芸娘，再叫人加个火盆，把本宫的白狐大氅拿来。”看着那小混蛋一脸幸福得意的小样儿，就觉得心里暖乎乎的，这孩子是一门心思的对自己，就连她的亲娘也不只一次抱怨过，对她这个干娘比对亲娘都上心。

　　让武媚娘感觉到意外或者早就意料之中的是，原来小混蛋并不只知道玩耍，在政事上，她也有着独到的见解。在苏定方觐见后，武媚娘就迫不及待的问，“你说的这些，是谁教你的？”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看着小混蛋一幅委屈的样子，武媚娘也觉得过意不去了，这是她从小宠到大的孩子，“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好奇，你从不上心这些，为何对他们如此熟悉？”
　　“我偏不告诉你。”林梦琳发泄似的，怒气冲冲的吼了一摊话。
　　果然是被宠坏了，顽劣至此，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武媚娘也皱起了眉头，“放肆，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放肆？我还放五放六呢，就这样了，你怎么着吧，我今天还就不走了，要杀要剐随您高兴，成吗？皇后娘娘！”林梦琳说完像泼皮似的，直接坐在地上耍赖不走了。
　　看着下面孩子气的人，武媚娘满腔的怒火瞬间又消失的干净了，本来就是孩子，还是被自己宠了那么多年的孩子，有什么好气的，武媚娘站起来，亲自去把她拉起来，按坐在软榻上，自己的孩子就是该宠，该有些贵族的脾气，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在这个孩子面前怎么也摆不起皇后的架子，有的时候甚至觉得辈分都是平等的，这孩子总是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或者说出一些让人闻所未闻的话和观点，尤其是在她看似是在撒娇插科打诨中处处透着对自己深深的关心时，那个时候，就没办法把她当成是孩子，是晚辈，那个时候的她更像相识多年的知己，像心灵深处最依赖的依靠。
　　“还不是为了你，还不是看着你每天批阅奏折那么累，就想着我多学点东西，好能帮你分担一点，我也不指望着你多感激我，就是心疼你不想看见你那么累，其实朝堂上那些事儿我都懂，而且你对权利的欲望我也懂。你接掌政事已经十多年了，如果说对权利一点欲望都没有，那绝对是假的，就算是一开始的时候，你没什么想法，但是十几年下来，你也不是圣人，有想法才是正常的。而且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甘于幽居深宫相夫教子的人，因为我也不是，那样无趣的生活会让人疯掉的，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追求，为什么就一定要做男人的附庸呢？但是我没有你那么勤劳，我懒，我只是想在你累的时候可以给你帮点小忙，在你走进误区的时候，我以旁观者的身份提醒你下，让你少走些弯路，我只想让你过得快乐点，只要你开心了，我就开心了。”
　　这些话，虽没有什么文采，却是最直白的语言，一字一句敲在武媚娘的心里，尤其是小混蛋对她心底那一丝欲&望都毫不避讳的说出来，是自己表现的太暴露？还是她真得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因为懂，所以理解？但是看到那双真诚清澈的眸子，心就放下了，或者说是安心了。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这孩子比别的孩子聪慧，有七窍颗玲珑心，但是却一直没能像今天这样交过心。
　　当那小混蛋钻进武媚娘的怀里撒娇，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腰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只是这个念头太快，快到让她没能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了。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太监的唱礼声，武媚娘扶着李治走进灯火辉煌的大殿，底下黑压压的一屋子人，只是那一瞬间，武媚娘的目光就锁定了那一抹红色，云髻高耸，星眸璀目，唇红齿白，亭亭玉立的站在一群男人中间，是那么耀眼，那么夺目，就连身为女人的她也忍不住要多看几下，恋恋不舍的收回注视在小混蛋身上的目光，环视整个大殿。但是总是时不时想看看那人，以前一直都知道她很漂亮，但是今天这样一装扮才知道，原来这孩子已经出落的这么动人，难怪贤儿嚷着非她不娶。
　　本来很好的气氛就被一个人破坏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才来的吐蕃特使，噶尔钦陵，这人居然提出吐蕃想迎娶太平回去，真是痴心妄想。李治也气得不轻，那吐蕃赞普已经过了弱冠之年，而太平公主才八岁，不再给噶尔钦陵说话的机会，歌舞表演开场，但是武媚娘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绝不会让唯一的一个女儿嫁到那样蛮荒的地方去。
　　武媚娘眼光扫到噶尔钦陵去向小混蛋打招呼，那笑容怎么那么碍眼，小混蛋也是笑颜如花，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很熟吗？打扮的那么耀眼，笑的那么妩媚，这就是你要破例参加宴会的原因？武媚娘越看越不是滋味，她没注意到李治的目光也已经从歌舞上面挪到了她的脸上，“媚娘？你抓疼朕的手了。”
　　武媚娘赶紧松开李治的手，掩饰性抓起酒杯一饮而尽。李治顺着武媚娘刚才的目光看过去，“朕也生气，吐蕃太胆大妄为了，媚娘放宽心，朕绝不会把太平嫁到那么远去，朕的女儿，岂是那帮蛮子配得上的？”
　　“自然，无论如何我都舍不得让太平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武媚娘再一次把目光聚在那抹红色的身上。
　　“梦儿长大了，今晚一见才发现，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还在襁褓的婴儿了，如今已出落成窈窕淑女，不知又会迷倒多少王孙公子。”
　　“梦儿也一样，我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这孩子是我从小宠到大的，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估计没有她自己同意，谁也强迫不了。”武媚娘说道这里又忍不住嘴角上翘，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武媚娘没想到的是，这个她从小宠到大的孩子，最后要的人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