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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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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殷夏手拿糖葫芦,躲在角落里,冷漠地看着夏侯远被丫鬟侍卫欺负。
先是丫鬟打翻夏侯远手里的书,他愣住了,随后弯下腰。
他眼瞎只能摸索着书的方向,身后的侍卫一脚将踩书,阴阳怪气道:“你怎么走路的?撞倒殿下了。”
雨刚停不久,夏侯远白色衣服沾上污泥,手却仍不停地找书,言语温和,“无妨。”
丫鬟蹲下,手在他面前晃悠,“殿下,是奴婢的错,奴婢帮您一起找。”
夏侯远身形不动:“不必,你们回去复命吧。”
丫鬟和侍卫手相视,捂嘴憋笑,仿佛在说真是个傻子。
临走前侍卫将书踢得更远。
昔日风华绝代,不可一世的七皇子一朝虎落平阳被犬欺。
殷夏心中的恨意却不减分豪,血债一定要血偿。
小院还未修缮,杂草丛生。
夏侯远跪地上,一点一点伸手探向四周。
过了一会儿,嫌长袖碍手碍脚,他挽起起袖子,露出疤痕交错的小臂,继续寻找。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殷夏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这才出来,惊讶道,“殿下,您找什么?我帮您阿。”
“阿夏,你看到一本书了吗?”
殷夏扶起他,“殿下,您吃糖葫芦,我帮您找。”
夏侯远摇头,婉拒道:“当心坏牙。”
殷夏把签子揣怀里,而后弯腰,装模作样地找,“书,你在哪儿呢?殿下找你找得可着急了。”
夏侯远嘴角划过一抹笑意,也弯腰。
殷夏感到脖子有些酸,一抬头,就见夏侯远面容清秀,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清澈明朗,仿佛能看投人心。
她见他手往下,若是她再慢点,怕是碰到她的头发。
殷夏侧头躲开,“殿下没有您说的书阿!”
这是那些人羞辱夏侯远的人惯用的伎俩。
随便找个借口将他身边的人支开,让下人随意欺辱他,目的不过将他踩入泥潭。
不过倒也正好和殷夏的心意,殷夏自然乐意配合。
“也许是我记错了。”夏侯远心里落空,转身正对大门。
殷夏目光跟随他看去。
不一会儿,一人大摇大摆走进来。
“七弟,怎满身污泥?”夏侯晋目光锁住殷夏。
夏侯远先他一步开口,“阿夏,我与皇兄有要事相商,你先出去。”
殷夏领命出去,不给夏侯晋开口的机会。
大街上人来人往,殷夏漫无目的走在街上,她告诉自己再忍耐忍耐,仇人未死,她还需要再接再励。
忽然,人群中,一声吆喝。
殷夏回神,匆忙往街道躲去。
她看到昔日与名剑山庄为敌的山匪,闹市纵马伤人。
百性苦不堪言,只能往肚子里咽下去。
等那人走后,有人说:“哎~山匪绞了,咋还有山匪呢?”
“都说名剑山庄的都是侠义之士,看来……”
“嘘,你小声点,别叫人七皇子听了告状,要不然被太子殿下抓去下大狱,有你苦头吃。”
其中一人赶忙挡住同伴的话。
“……”
殷夏手握成拳头,父亲生前身为名剑山庄庄主,门规极严,不准山庄里的任何人恃强凌弱,多年的威望一朝身败名裂。
造成这一切的是夏侯远。
当年太子未立,朝中大臣纷纷站队,诸皇子拉拢江湖势力,以备不时之需。
父亲是名剑山庄的庄主,以铸剑闻名。
殷夏十六岁那年,父亲救下被山匪追杀的夏侯远。
父亲以礼待人,盛情款待。
两年后,夏侯远带朝廷兵屠尽名剑山庄,又让山匪扮作名剑山庄归顺朝廷。
十八岁的殷夏见证春风得意、风光无限的夏侯远,心里的恨意快把她逼疯了。
不过一年时间,殷夏逐渐让夏侯远尝到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的苦楚,但这还远远不够。
殷夏走了很久,逐渐平复心情。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万家灯火无一盏为她留。
她想也该回去看看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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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夏刚一凑近内院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夏侯晋怒不可遏,“七弟,你有称帝之心,为兄让你便好,何必闹小动作到父皇面,伤你我手足情。”
夏侯远极其冷静,“皇兄,此话从何讲起?”
“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把话和你说个明白。”相对于他的冷静,让夏侯晋更生气,“你让暗卫寻恢复眼睛的药,这合乎情理,但非要惊动父皇,出动御林军一起找。你是何居心?”
昔日夏侯远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这皇位父皇本就有意传位于他,但因其生母身份低微,朝中无支持者,父皇便提他谋划。
用两年的时间劝名剑山庄归顺朝廷,却依旧无所归。
这才有山匪顶替名剑山庄一事。
人算不如天算,夏侯远因双目失明,与皇位无缘。
太子之位阴差阳错落他头上。
可是一旦夏侯远眼睛有恢复的迹象,等待他的只有再次视而不见。
夏侯远震惊,身边的暗卫一个接一个离去,去其他皇子身边谋差事。
却有一人对他不离不弃。
可这人是谁呢?
是子夜吗?
应该不是,子夜曾说过,他一身只会跟随强者身边。
那会是谁呢,夏侯远想不到,坦然开口道:“皇兄,我真……”
夏侯晋气急败坏,口无遮拦,“朝廷上下谁人不知?还在装!你骗得了名剑山庄的人,骗不了我!”
夏侯远一改方才冷静的模样,疾声打断,“皇兄!”
这一吼,两人都沉默。
名剑山庄的事一直是夏侯远的心病,扰得他日夜难安。
夏侯晋寻遍名医,皆言心病难医,直到他身边出现一个叫阿夏的丫鬟,才有好转。
方才他不该提及此事,夏侯晋懊恼锤头,“我气糊涂了……”
夏侯远语气僵硬,“天色不早了,我就不送皇兄了。”
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怎知天早还是天晚,分明是在赶他走。
夏侯远自知理亏,拍拍他肩膀,语气软了不少,但态度依旧强硬。
“当个瞎子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不好吗?”
听到这句话时,夏侯远全身发冷,“皇兄,我从未想过和你争。”
原来他一向引以为傲的亲情,抵不上皇位的诱惑,果然天家无情阿。
夏侯晋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怒气稍减。
他出去时,瞟见把自己往墙里躲的殷夏,出言嘲讽,“主子一身旧衣单薄,丫鬟倒是一身锦衣华服,补给他的银子补到你身上了。”
殷夏低头,“奴婢不敢。”
她心里冷笑,夏侯远府里的银两几乎被她克扣,但还远远不够名剑山庄的棺材钱,很多人还是草席一裹埋进土里。
她要她/他们个个都能有上好的棺材,才能对得起她/他们。
见她跟夏侯远一个德行,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夏侯晋甩袖离去。
看着怒气冲冲的夏侯晋远去,殷夏迈着轻快的步伐,兵刃相见快哉快哉。
她刚一踏进去,就见夏侯远目不转睛注释着她这个方向,脚步停下。
月光下,夏侯远一身白衣,一如当年初见。
可惜物是人非,二人心境早已不同不同。
殷夏目光冰凉,他能看见了?心里起了杀意。
她一手握住匕首,另一只手向夏侯远招手,见对方毫无反应,才放心,“殿下?”
夏侯远表情逐渐温和,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他没为难你吧?”
“太子殿下关心则乱,人之常情,我能理解。”殷夏藏好匕首靠近他,“殿下,我扶您回去休息。”
夏侯远握住她手腕,抬头仰望,“一枚皇室的棋子值得吗?”
连一手培养的暗卫子夜离去,皇兄也与他渐行渐远,现在唯有她一人伴他左右。
殷夏站他身前,肆意打量他,眼神冷漠,“殿下,不易妄自菲薄,您怎会是废棋呢?”
大有用处呢,兄弟反目,手足相残,刺激狗皇帝病情恶化,桩桩件件哪一个都用得到呢。
夏侯远更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生怕他一不留神就不见了,几乎带有恳求道:“今夜月色甚好,陪我赏月,可好?”
“殿下,哪有月亮?”殷夏可没心情,“天冷,我们还是回去。”
夏侯远放开她,娓娓道来,“我曾遇见一个人,我们初见时也是这般月色……”
那是他为混进名剑山庄,扮作商人,被山匪追杀,货物丢失,身无分文,后得庄主所救。
庄主的女儿是个心善的人,得知此事特意安慰他、鼓励他、帮他包扎伤口。
一来二去他们便相爱了。
起初他以为只要庄主归顺朝廷,他与她会有个好结局,从不掩饰自己的爱意。
没想到造化弄人。
一句话成功留住殷夏,身为当事人的她,自然知道。
不过她好奇,夏侯远能说出什么来?
为自己开脱,找个理由说自己身不由己,诉说自己的苦衷。
她双臂环抱,漫步心经地望着眼前人,“然后呢?”
夏侯远侧头,正对上她的眼睛。
若不是他眼里无神,殷夏都快以为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
他语气凄凉。
“她是名剑山庄的大小姐,我曾承诺她,待我伤好后,告诉她一个秘密。
“事关名剑山庄。”末了,夏侯远着重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