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邬姒

19、外城

　　第二轮兽潮，来了。
　　风聆歌瞬间戒备起来，她的子弹飞不到那么高，众人正寄希望于防御塔的军事设备，却不见防御塔有任何反应。
　　所有异能者第一反应是防御塔内部出事了。
　　在防御塔附近的部分异能者自发地进入D座防御塔内部。
　　风聆歌也在其列。各地防御塔外部构造一致。
　　一楼足足有四米的挑空。二楼窗户所在高度正好高出喷气装置的最高高度。她们需要使用爪钩等工具才能在防御塔外墙上攀爬。
　　在她们攀爬的过程中，金年月为了清除空中的鸟类变异兽，她难得使用自己的异能武器——机械翅膀。
　　金年月装备上补给，张开翅膀，腾空而起。她的机械翅膀在高空之中十分显眼，翼展达十六米，在视觉辅助设备中，羽毛根根分明，机械表面流光溢彩。
　　宽大的机械羽翼张开，金年月在蓄力。
　　倏地一下，成百上千的羽刃爆射而出，数道破空声响起，鸟类变异兽不论等级高低，全数被打杀。随后金年月飞离D座防御塔，去支援E座。
　　风聆歌第一次看见金年月的异能武器，她在心底哇塞了一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风聆歌的手刚刚攀住二楼窗户，突然听见有异能者坠落到地面的，沉闷的撞击声。她也感到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手臂爬上来了。
　　体内的新物质被风聆歌聚集在指尖处，攻击她的变异兽们迅速被杀灭。
　　风聆歌手臂用力，腰腹收紧，一个翻身把自己甩进二楼。
　　进入二楼，她看见地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种小虫豸，风聆歌有些懵，这种东西是怎么进防御塔的？
　　联络器内，D座防御塔需要能杀虫的异能者的消息已经被挂上。虫豸向风聆歌的方向涌去，她赶紧启动战靴上的喷气装置，使自己离开地面。
　　在她用新物质抹灭虫豸，把战友拉进二楼的过程中，不断有虫豸顺着异能者的手脚爬到异能者的身上。
　　虽然它们几乎没有攻击性，破不了异能者的防御，但它们速度很快，顺杆而上，增加了异能者的负重。
　　竟有好几位异能者被虫豸压得起不来。其她能飞起来的异能者，纷纷扑杀自己身上的虫豸。随后帮助距离自己最近的异能者。
　　虫豸们像有了思考能力一般，聚在一起，把自己搭高也要去够异能者。她们没有办法，只好先结伴向上推进。三楼的情况大差不差，幸亏没有会飞的虫豸。
　　隔离室里的异能者有不少都被兽潮来临时搅动的物质污染，变成了变异兽。其中有些冲出隔离室，逃逸了。
　　原本在防御塔内工作的工作人员尽数牺牲。她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横在地板上，被变异兽分食。
　　尸体普遍没有左手或者右手，因为个人终端有引爆功能，爆炸时能释放4.2千万焦耳的能量。
　　是人类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杀死变异兽的唯一手段。
　　风聆歌抿了抿嘴唇，她们杀掉那些变异兽，录下死者的胸标。那是唯一能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了。
　　风聆歌眉头紧皱，战况比第四城接应分局的异能者说得严重多了。飞行器驾驶员都变异了，变异兽绝对已经侵入了第四城内部。
　　火枪异能者赵媛闻讯赶来，她对准虫豸们使用异能武器，恶臭充斥在防御塔二三楼中。
　　被虫豸包围的异能者终于能飞起来，跟上风聆歌她们了。异能者们一路斩杀变异兽，拍下胸标上的编码。
　　到达八楼时，所有异能者收到了金年月的简讯：
　　“所有单位，撤离防御塔，死守瓮城。金年月。”
　　这句话在异能者心中掀起轩然大波，45千米线内作战，已经是大厦将倾之势。不抢救防御塔，就算兽潮退却，第四城的异能者和普通人生命安全要怎么保证。
　　第四城的能量防护罩会破掉的。到时候所有人的性命都岌岌可危。风聆歌担忧地望向防御塔，随后她闭上眼睛，她“看见”第四城的防护罩光芒已经衰微下去了。
　　两座防御塔被彻底攻陷的消息被金年月死死摁下，她命令所有知情者闭嘴。这个消息说出去，军心就涣散了，第二波兽潮会更难打。
　　金年月对外宣称此次撤离是为了不伤及防御塔建筑本身，减少异能者伤亡。但异能者们不是傻子，这个谎言也不高明，她们都已经猜到了真相。
　　风聆歌对第四城全无好感，可普通民众的生命安全是她所牵挂担忧的。第四城瓮城和外城内的居民应该已经被疏散完了。不用担心战斗会波及无辜。
　　可万一瓮城也没有守住，那不就被兽潮打进内城腹地了吗？步步退让，哪里会有好结果。
　　风聆歌沉默的混在撤离的大部队中。四阶异能者在队伍末尾处殿后。
　　“你说上面是不是疯了？赵媛。”啊，那位母亲的狂热粉跟上来了。风聆歌不想理睬赵媛，她在视线范围内寻找满姬的身影，飞过去了。
　　赵媛只能叹口气，去找自己的队友。
　　防御塔不会离外城太远，一般距离都在十五到二十千米的范围内。所有异能者排好队，有序地进入第四城外城。
　　在飞向城门的过程中，她们被通知一定要与一名异能者对视之后才能进城。
　　满姬对此吐槽了一句。当满姬抬头看向城墙上的那人时，她一下扭头，在队伍中逆行飞远了。
　　风聆歌下意识拉住满姬的手，被对方甩开了。
　　下一秒，满姬背后出现了一把碧绿色的刀柄。城墙上的人一个闪身出现在外域。他拔出刀，快速地把满姬的左手砍下，刀刃在地面划过，迸溅出火星。
　　他直起身，冷漠地扫视了一圈聚集在他周围的异能者。
　　“星海，谦。”
　　风聆歌和谦对视上了。她仔细打量谦的容貌。怎么那么像商场人模？并且风聆歌感觉谦的眼神中一片死寂，毫无人气。
　　在对视的一瞬间，谦的瞳孔一下收缩，仿佛看见了什么令他极度震惊的事物。谦快速地眨了下眼，主动避开了风聆歌的视线。
　　对视转瞬即逝，风聆歌虽然惊讶于谦的情绪变化，但她没有多想，她开始回忆书上对世界的描述：
　　除了大古驻地外，世界上还有四个驻地，四个基地，八个聚集地。它们构成“世界”。包括星海在内的十一个外域势力统称“外域”，有些势力里的人不被允许进入“世界”内的建筑。
　　人类的劣性根不会随着末日的到来被压制，即使世界上总人口连一千万都没有，各地各势力之间常有摩擦，最后甚至诞生了跨地域的卧底组织：幻。
　　于是“星海”这个组织诞生了。这个组织就做两件事：抓各方卧底和救援有需要的人类。所以星海的人可以进入“世界”。
　　风聆歌脑中划过一线灵光，她想起一句话：一物降一物。那么二元对立是否也有这层意思呢。
　　在风聆歌思考时，满姬突然发出一声惨叫。风聆歌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满姬身上，她被第四城的人暂时收押，就在刚刚，她的终端被摧毁了。
　　是因为情报和信息都被销毁了才喊得如此撕心裂肺吗？看来满姬是“幻”的人。
　　那声惨叫穿透性极强，风聆歌耳朵都疼了。见此情景，风聆歌更加坚定了少往通讯录里加好友的想法。
　　一开始风聆歌没觉得满姬热情的过头。第一次离开第八城如此激动情有可原。别的异能者都很激动。
　　但是满姬多次提出要加自己为通讯录好友，一般异能者被拒绝后不会反复向别人提出好友申请，除非满姬和李宁一样心怀不轨。
　　到最后，满姬甚至提出给自己转功勋点。风聆歌满脑子都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个人信息可比功勋点贵重多了。
　　那个名叫谦的男人，呈现出的异能效果和瞬移差不多。
　　风聆歌都快自闭了，怎么一个两个异能都这么逆天，跟开了挂一样。
　　“别觉得人家异能厉害，凡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想想自己能不能承受住代价再羡慕人家。这个时代普通人的一生才最快活。蓝藻。”
　　普通人的意识活动过强时能调动新物质形成异能武器。就像风聆歌一样自我觉醒异能武器。同理，异能者如果对别人的异能武器太过羡慕，大脑潜意识里不想要现有的异能，异能者是会失去异能武器变回普通人的。
　　蓝藻发动第二异能，读到异能者们都在艳羡谦的异能。为了防止发生“与兽潮作战时异能者们失去异能武器”的抓马事故。蓝藻开口点破其中关窍，让异能者们躁动的心冷静下来。
　　风聆歌进入外城后，首先看到的就是满地的残肢碎片。血腥味直冲鼻腔，有变异兽在外城内伤人并妄图从内部打开外城的城门。
　　万般无奈之下，第四城的守军在外城城基处进行了大范围无差别轰炸。
　　没有人能评判她们的决定是否正确。不炸，异能者腹背受敌；炸，殃及池鱼，损毁建筑。
　　满目疮痍，黑红色半干涸的血，城基处砖瓦碎石与不知道是人还是变异兽的肢体碎片混合在一起。空气中浓郁的铁锈味和变异兽分泌的各种粘液散发出的味道令人作呕。
　　越往瓮城飞情况越糟糕。道路两旁尸体堆积如山，地面血流成河。暗红色的液体流淌着，蜿蜒向前，流过建筑，流过草木，或是浸湿土壤，或是流进下水系统。
　　轻微的滴答声不断，是血液沿着重力方向，滴落在不同材质上发出声响。那是被变异兽污染的普通人和异能者，它们身份暴露后被异能者利索地用刀抹了脖子。
　　因为时间仓促，以及要留着力气应对兽潮，异能者只能采取放血的方法来迅速消耗变异兽的生命力。
　　人间炼狱。
　　绝大多数异能者包括风聆歌在内，看到这般场景都忍不住吐了出来。愤慨、绝望、乃至茫然。太惨烈了，惨烈到大脑要采取遗忘的措施来保护异能者，惨烈到异能者久久不能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
　　风聆歌心脏一阵阵抽痛。第四城的防御塔和外城，名存实亡。
　　外城又传来一阵骚动，有异能者接受不了眼前的景象，受到过度刺激当场变异，随后被昔日的战友杀死。
　　所有人的心沉入谷底。
　　沉默，寂静，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