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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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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星?
听起来就是很恐怖,很无情,很残忍的超级大反派。
想着要他杀这么一个人,祝灵岘乖巧的眼尾和细嫩的鼻尖刹那被染了可怜兮兮的红色,稠艳眉目却更着上了无辜情意,宛若桃瓣上的春白,声音颤抖着问:“魔星?很难杀吧?”
“魔星都没听过吗?就话本里那种啊。”
“超级大反派,在大结局之前,每一个试图杀了他的人都会过的很惨那种。”
祝灵岘又哭了:“这样啊,桂花糕。”
“我根本没有想要告诉你名字,你怎知道的?”桂花糕飞快觑了一眼祝灵岘,偷偷扭成一条通红麻糕。
“听起来就像一只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白软软的桂花糕。”
祝灵岘抹了抹眼泪,轻轻道:“吃过金陵沈记的桂花糕吗?红透金陵半边天的,吃他家的桂花糕呀,可不能一口啃掉半边身子,是很有讲究的,要趁热,要还会呼气。拿刀子,一片一片片好,再用叉子,一点一点分着吃。”
听清祝灵岘说了什么,桂花糕红色褪尽,白得香喷喷:“别吃我啊!我可喜欢你了,而且又不是我要给你绑定系统的。”
祝灵岘抽了抽鼻子,道:“那是谁将你送到我身边的呢?”
桂花糕裹在厚厚的被子里,脱口甩锅:“当然是天道啦。”
自三个月那一遭,祝灵岘运气急转直下,手里的符箓都快用光了,连衣服也破了十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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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城
城里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门口挂着未燃的红灯笼,城中央的喜鹊楼楼檐缔构,白日里,管弦声声透绮帘,丝竹婉婉绕清河。
祝灵岘御剑飞进半年前置办的池子里,日色里,漫天桃花绯卷,他蹲在池边,支着脸洒下一把鱼食。
“半年没回来,这鱼竟然更肥了些,一天吃什么好东西。”
一群胖得一手都握不住的鱼飞驰过来,簇在一起抢食。
祝灵岘手探进池子,轻轻拂过水面。
嘶……指腹一痛。一条坏透了大胖红鲤鱼咬了他一口就跑,跑出去一截后,还回头冲他得意地甩了甩尾巴。
祝灵岘抿了抿嘴角,眼尾可怜巴巴地耷拉着,鱼腹一抄,鱼肚一捏。
吧嗒!
用帕子擦干指缝中的水珠,祝灵岘叹了口气,欣赏罪魁祸首背着疾速符,满怀感激地在水中肆意驰骋,鱼肚颤颤巍巍,上气不接下气地吐着泡泡。
——“下次再咬,就是两巴掌。”
一阵春风吹来,淡淡的血腥气飘散而来,祝灵岘下意识顺着望去,心一抖,只见——
墙檐下,一道白衣身影,周身灵力肆虐,剑气暴炽,分明是剑骨碎尽,经脉逆行之相。
银重冷冰的长剑被修长指节死死紧握,击穿地板。森寒剑锋映出唇角淋漓的鲜血,流不及,一滴一滴砸到地上,鬓边长发散乱地划过锋利颌线,昭示出几分狼狈。
眉目俊美得森冷。
常人如遇,必恨不得一剑了结,而他却仍是那副烨冷杀重,无情无心之相。
霹雳吧啦,瓦片破碎的声音祝从祝灵岘头顶清晰传来。
噼里啪啦,几片红瓦掉下来,祝灵岘想要往出去跑,头顶瓦片霹雳吧啦掉在身前,猛地一惊,祝灵岘被吓得一踉跄。
手下意识扶上李白游的肩膀。
一片寂静弥漫开来。
半晌,祝灵岘将指腹挪开,一挪开,又有几片瓦片松动,直直往下坠落。
指腹往前微微一伸,指腹和皮肤相碰,指腹处的浅红无情地染到李白游冷白的颈侧,头顶瓦片松动的声音又遽然停住。
眼眸漆黑,长睫垂下,祝灵岘歪了一下头,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符箓。
看清祝灵岘手里的东西,桂花糕芝麻大的眼睛瞪得溜圆:“红棂符箓?”
漫天桃瓣飞舞中,葱白的手指捏住一张符箓,边角正随春风轻轻晃动,其上浓艳稠重的血色冷雾氤氲。
异常的不详。
千年前,有一画家之子,从小因模样丑陋,身体侏儒,遭受世人冷厉白眼,一日,皇家祭天,公主着华丽宫装,端坐仙辇遍游全城,画家之子躲在人群之外,犹见仙人临世,竟不自觉无声泪流满面。
忽然,他被强行抓住扔到了仙辇前,有人想要公主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以攻击王朝统治。
如同万年无望漫长的等待,没有等到斧剑利刃,却有一双温柔的,玉白的手轻轻托在他破烂褴褛的衣服上。
——“疼吗?”
如听仙乐,他不顾疼痛,跌跌撞撞挤进人群,藏进阴暗里的小箱子号啕大哭,从此,为得到秘籍,他或偷或抢,或哀求或杀人,一步步成为了最高深的符箓师,终有一日,公主病危,他以第一符箓师的身份请求觐见,趁机将这倾注了他无数心力的红棂符箓贴到了公主身上,果然公主第二日便已康复。
皇室问其想要什么赏赐,画家之子一身华服,跪伏在公主身旁,微微抬眼直视上方之人,请求与公主成婚,永不分离。
一张符箓,价值万金,但怎可抵得上公主婚姻,皇室断然拒绝。
只见画家之子取出那张红棂符箓,其上赫然有一行血字——与羖成婚,永不分离。
羖是画家之子的名字。
因这红棂符箓,公主一生里不能离开画家之子半步,一旦离开,片刻就会陷入昏迷。
“因为那一剑,我被绑定了霉运系统,最近过得可是水深火热,而且他醒来一定会杀我的。”祝灵岘眼尾红红,泛着泪光,指尖轻轻一动,羽白出尘的衣袖上红雾飘散。
桂花糕深吸一口气,芝麻大小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不可以,千万不可以?!你要对李白游做什么?不能飞升,立刻身死,堕入情节?”
祝灵岘抬手,白得几近透明的指腹轻轻触上李白游的唇角,鲜血顺着指腹纹路散开。
第一个字,触目惊心——杀,圆润的血色一点刺得桂花糕眼皮哆嗦。
恍然中,桂花糕看见了它和祝灵岘的未来。
大雪天,披着破破烂烂的麻衣,蹲在角落里,面前是半只破碗,有出气没进气地恳求路人——“行行好吧,赏祝灵岘一个馒头吧。”
片刻,拭净指腹上的血迹,祝灵岘托着腮,眼睛弯弯道:“桂花糕,看看。”
用什么满意,想要变成桂花糕片的决心吗?桂花糕鼓足勇气,一脸疑惑。
只见——
艳丽的血色字迹龙飞凤舞。
离祝灵岘百米之内。
什么意思?桂花糕问:“写这个做什么?”
“和李白游接触竟然可以消除霉运诶,你听。”
祝灵桑轻轻把手指拿开,头顶上的声音又簌簌响起,一碰到李白游,声音又遽然停住。
桂花糕问:“那为什么不写李白游每隔一段时间必须主动和你接触。”
离得太近,能看清李白游羽白分明的眼睫,苍冷的面容更显孤寒淡漠,邈然无尘,仿佛下一刻就会起身一剑了结了祝灵岘。
祝灵岘缩了缩肩膀,道:“李白游是修无情道的,无情道的剑修最厌恶和妖物接触,我怕他宁愿身死也要先一剑了结了我。”
*
皎洁月光透过窗棂,在卧房外间的小塌上投下盈盈光辉。
顺着盈盈的月光影子看去,李白游静静躺在卧室外的小塌上,神容上通寒月波流转,浑不似感觉到他被绑定了除非身死道消,永不得摆脱的契约。
祝灵岘抬手,在床幔上系上了一古朴银铃,若有任何人或妖靠近百米以内,这东西能无风自动,只可惜是一次性用品,被绑定霉运系统后,用得只剩这一个了。
第二日,祝灵岘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在吗?是我,喜鹊楼里的花魁。”声音婉转如莺啼,含三分媚意,四分情意,无端令人怜爱。
喜鹊楼是有一花魁,艳名冠绝江南,阑珊一笑被霓裳,菱歌一曲敌万金。
但。
这花魁一年前已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平日暖歌艳舞洋溢的喜鹊楼被凶猛火舌肆意燔燎,尖利的哀嚎,绝望的哭泣穿透整座城。一夜之间,如斯美人,烟消云散。
祝灵岘一哆嗦,看向卧房外的小榻,李白游还在静静睡着,不过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应该快醒了。
“有人吗?没人我进来了。”门外柔柔声音又响起。
祝灵岘一哆嗦,不知道门外是什么东西,他是半人半妖不能修炼,要是那东西直接闯进来,他和李白游都要小命不保了。
开门时,视线穿过花魁头上斜斜戴着的珠钗步摇,只见满城红妆金裹,喜庆的灯笼亮得鲜红夺目,红绸浓重摇曳于碧绿柳树,夕阳残度,红更红,金更金。
明城笼罩在浓稠的喜气里,诡异得森冷。
花魁盈盈一拜道:“明日大婚,还盼公子和公子院内之人盼赏几分薄面。”
面前女子眉眼英气,身着一身曳金蹙花的嫁衣,也应是明英夺人,但他现在举手投足间媚意冉冉,宛若是这具华丽嫁衣下伸出一根根无形的丝线探进雪白的皮肉里,操控了他。
祝灵岘眼里闪着泪光,可怜巴巴地看向嫁衣领口,竟像是在和这身华丽衣服说话:“可以不去吗?”
话音刚落,嫁衣精恶声恶气道:“不可以。”
祝灵岘颤抖着手接过喜帖:“哦哦,知道了,别这么凶,我会去的。”
嫁衣精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见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珠从华丽的嫁衣领口上悚然出现,咕噜噜地转了几圈,渴望地看向院内。祝灵岘甚至听见了吞咽口水的声音,水渍从攒了金丝的袖口浸出来。
眼见就要滴到院前青石板上,祝灵岘终于说了话,声音都有点抖,但清楚地令人生惧:“李白游说他要一剑了结了城中作祟的这只嫁衣精,。”
话音刚落,花魁踉跄两步,哐当,重重跌坐在了地上,珠翠钗环散落满地。
祝灵岘看着嫁衣上的黑白眼珠子,眼里泪汪汪地说:“而且他说他最讨厌胡乱流口水的嫁衣精了,还是把口水流到别人家门口的嫁衣精。”
丝络金线的眼珠们紧闭眼皮,嫁衣精攥住衣袖,用力擦着地上的水渍,直到袖口金丝开了线,才敢停下来。
目光惊惧至极,可它还是踉跄着起身,费力地直视祝灵岘,下一刻,全身或喜或怒,或惊或惧的一个个眼珠们里遽然闪过绯红的光。
耳边放佛同时有千万位少女耳语——
“午时带李白游来我府上参加婚宴。”
“午时带李白游来我府上参加婚宴。”
声音如怨如慕,似喜似悲,朝生暮死。
是幻术。
中了幻术的人必须要做到嫁衣精所要求之事,否则灵魂就会被嫁衣精收走。
不过祝灵岘是半人半妖,没有效果。
祝灵岘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好的,我午时一定带他去参加你的婚礼。”
祝灵岘擦着眼泪,急切地盼望李白游赶紧醒来,要不然他带着昏迷的李白游可逃不出城。
正想着,他下意识一抬眼,就见一修长的身影坐在凉亭下,白衣皎然,玉冠束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