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不识月》驳

25、第25章

　　“神州想见你。”凤远，红霖的姐姐，如今的凤族之主，看着靠在软垫上像是骨头都软了的花朝，说出了她此行拜访狐族的另一重目的。
　　几日前的那场幻境，远在千里之外的花神州，竟是也入了梦。
　　当年迷途山中姻缘木下埋的种子，以精血浇灌，当真生了灵化了妖？
　　花神州对此半信半疑。
　　凤远是花神州当下的伴侣，得知此事连夜启程赶来了狐族。
　　洞府外风雷阵阵，风急雨骤，虽然洞府内感受不到外头的风雨喧嚣，明月依然生出烦闷之感。迷途山妖灵只是他的托辞，他不可能真的给花神州当儿子去。
　　“梦境之说请凤王转告花主，当不得真。我和花晏确实出自迷途山，但我俩并非狐王与花主当年种下的情种。”明月兀自编着，浑然不知清晏正在脑海里给自己安排新的出身安排得痛苦。
　　覆水已经懒得戳穿了，想当初这人可是信誓旦旦说他和花晏是花神州的宝贝儿子。
　　琉辛显然没想到那日幻境中当真是花神州入梦而来。能将千里之外的神魂牵引其中的幻术，非她所能及。那么那日借她的所思所想造就梦境之人，是花朝？
　　“既然是他要看一看，怎么不亲自来一趟？”琉辛不是拈酸吃醋之辈，但花神州请凤远前来打探，不肯亲自来狐族，多少拂了琉辛的面子。更何况，琉辛原本就想着把花朝送到花神州跟前，现下凤远前来要人，反倒显得她自作多情。
　　自古以来迷途山都只有迷途木这一株参天古树，也从未有人见过迷途结果。花神州和琉辛当年埋下的究竟是颗什么样的种子，当真能生根发芽长出灵智来？凤远甚至怀疑是不是这两人旧情难断才会梦中牵扯。只是这样的想法她无从诉说，是以想着先于花神州看一看花朝这人是哪路妖孽。
　　凤远想把花朝带到花神州跟前看一看，在她看来本就是顺手而为的一桩小事。但现在看下来，这花朝身上的秘密不少，身边的几人，一位来自仙域的小仙君，另一位看上去也不是妖域中人，而他所谓的弟弟，剑气凛然，像极了仙域的剑修。
　　花朝自己否认了，凤远反而松了口气。
　　“既然是误会，等我回去跟神州说一声。”
　　凤远不再坚持，琉辛这下倒是不好再让花朝送信了，只是人多眼杂，这会开不了口。琉辛的目光又落在红霖身上，这小凤凰进到狐族的禁地，很难说没有凤远暗中使力。
　　狐王琉辛微冷的目光看得红霖浑身发冷。红霖往凤远身边靠近些，轻轻唤了一声“姐姐”。
　　红霖自小是凤远拉扯大的，她的小心思凤远清楚得很。
　　“琉辛，我之前说的，你考虑得如何？”
　　凤族与狐族的谋划自然不能为外人道。琉辛的目光在红霖身上溜了一圈就又回到凤远身上。想当年她察觉到花神州心悦凤远，与花神州一别两宽之际，绝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与凤远如此心平气和。时间真是最好的伤药。
　　“容我再想想。”琉辛说着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时间也最是无情，不会为任何人暂停它的流逝。
　　纵她面容青春不败，也遮掩不了她内心的苍凉。如何让狐族更好地延续传承，身为王族的她责无旁贷。
　　然而四大妖王族，正统的王族血脉日渐凋零，是无言的事实。
　　凤远此来，是想要狐凤两族合作，去往妖域那神秘禁忌的鸣风山。鸣风山的传说很多，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鸣风山乃妖域四大王族的起源之地。传说四大王族的先祖均出自鸣风山，王族血脉传承的无上术法都是从鸣风山中得到的。
　　四大王族血脉之力日趋薄弱，龙族早在百年前就派人进了鸣风山。然而鸣风山内危机重重，龙族是否有所斩获，也只有龙王清楚了。
　　凤远与琉辛原本正在商议此事，琉辛突感后山异动，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花朝等人和凤族的红霖。
　　前往鸣风山之事还有待商议，现下还是先搞清楚这几人是如何弄出如此大动静的。花朝嘴里没几句实话，还是再问问凤远家的小凤凰试试。
　　“远来是客，要谢过红霖妹妹提醒，我这后山的禁制疏漏得像个筛子。不过，震山毁林，可是红霖妹妹的手笔？”
　　红霖认为以她姐姐和狐王的眼光，应该能看出升龙阵的真伪。既然狐王在问，红霖也就把东平说的升龙阵给吐露出来。
　　“升龙阵？”不出意外，凤远和琉辛都很感兴趣。
　　东平在几人注目之下，提笔在书案前画下山洞石壁上所见。
　　潦草简陋。
　　难以置信。
　　凤远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升龙阵失传已久，我只在书中见过，比这个要繁复许多。但书中也有记载，升龙阵术的威力不以其形之繁简而定。古书云大道至简，小仙君说的不无道理。”
　　“我不这么认为，既然红霖和花朝都曾点睛试过，没有异样，那到底是谁唤醒的呢？”琉辛对红霖所说的封印中的山洞很在意。这后山旁人也许不熟，但她不一样，后山的一草一木她都无比熟稔，却从来没有发觉山中有古老的封印。
　　可惜她没能见到那处山洞，就已经震毁了。
　　“如果不是升龙阵，那会是什么？”红霖问得忐忑。
　　似乎没有人相信东平说的升龙阵，东平也没什么好再说的，他退到花朝身边，受伤的胳膊血迹斑然，在花朝眼前晃了几晃。
　　明月被红色的血迹晃了眼。东平伤得不重，但东平从小到大养在东明月座下，又何曾受过这些伤。明月也没多想，就是觉得碍眼，把东平拉到一旁，替他拆了染血的布带，找清晏拿了伤药和干净的纱布仔细处理一番，才算满意。
　　替东平处理伤口的间隙，明月想到另一种可能，于是说道：“也许是地下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琉辛闻言心头一凛。
　　后山之所以成为禁地，确实是因为这里镇压着一件凶器。
　　“此事我自会查清楚。几位还要在我狐族逗留吗？”琉辛这是要赶客了。
　　“那就请狐王予我们行个方便。”明月现下与清晏三人又聚在一起，自然还是要履行他应下东平的虎族寻宝之行。
　　“这是自然。花朝，不管怎么说，你与我都算有缘，我有一物赠你，你随我来。”琉辛唤花朝近前。
　　众目睽睽，琉辛不会奈他何，明月也就跟着琉辛走到里间书阁。四下无人，琉辛自然是要收回她此前交予花朝的那封信。
　　“这信不用送了。我知你好奇虎族禹雪堂的生平，这本虎族往史便赠予你。”琉辛从书阁一角取了一册史书给到花朝，又从其怀里隔空取回原本要给花神州的信。
　　明月看到手中多出的虎族史料，心想他也不是特别想看，反倒是更好奇琉辛写给花神州的信。
　　“琉殊是你与花神州的孩子？”临了明月还是忍不住八卦一下。
　　琉辛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直到明月和清晏出了后山，明月还在想琉辛的那个冰冷的眼神。似乎，琉辛不想琉殊与花神州扯上关系。可她对花神州的态度，也不是完全断情了的模样。
　　情之一字，真是难辨。
　　“阿朝有心事？”覆水看明月眉宇间似有愁容，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
　　“是啊，在想魔尊打算何时回魔域啊？”明月不信他能长时间在妖域逗留。
　　覆水本想回说不急，突然有只灵蝶在他肩头停留。这是魔域独有的传音之术，当这只灵蝶又再飞起时，覆水已不复方才的嬉笑神态。
　　“无尚仙尊，出关了。”
　　覆水听闻这个消息都是极为震惊的，再看三人神色，东平小仙君自然是被惊到了，花晏半张着嘴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至于花朝……
　　“哦，于魔尊而言恐怕不是个好消息。”花朝表现得不喜不悲，似乎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覆水有些失望，若花朝就是东明月，这反应未免显得无情了。
　　“确实不是好消息。无尚仙尊要替他的爱徒紫府东君，向我魔域讨个说法。还昭告仙域诸君，与我魔域清算后，紫极宫将开坛讲经，讲一讲炼域红尘。因为……”覆水顿了一下，慢慢说道：“因为，无尚仙尊自陈，他是从炼域回来的。”
　　说到此处，覆水很是佩服这位传说中的仙尊。不论真假，无尚仙尊都将迎来仙魔妖三域的忌惮。
　　如果炼域不再是有进无回之处，如果紫极宫有秘法，如果真能转世，该让人何等疯狂。
　　明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无尚这个便宜师尊还活着的消息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紫极宫从炼域回来的只有陵观。真的是无尚仙尊回了紫极宫，还是陵观故弄玄虚，他不得而知。
　　东平听到这些，震惊之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师祖出关这样的大事，身为东明月座下弟子的他若是不回紫极宫问候师祖，实为不孝。
　　但是……
　　师祖能找到师尊吗？
　　他该找师祖一起商量吗？
　　如果回去后，师祖不信他，他又当如何？
　　师尊教诲，从心而动。可他现在的心，有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