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假如可以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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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陌笑起来，侧坐在惜旁边的扶手上：“今天杀死他的话，最高兴的就应该是你了，就算没死，没准你也会自己动手杀了他，然后扣在惜头上，就像你以前做的那样。
让我猜猜，为了这么一个如鲠在喉的弟弟，你不顺水推舟，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现，看来今天不止一个人知道你带着你的弟弟来了路易斯拍卖行。”
紫若星不答，在确定她那个蠢货弟弟确确实实昏死过去后，铁青的神色如同另一张假面从她脸上褪去，她闲适的就如同在自己的闺房，欣赏着自己细白的手指。
冲天的气运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昭示着她的有持无恐。
千年来诞生的第一位应运而生的气运之子，百年繁荣和平由她亲手拉开，她所带来的余荫将庇佑这个星球万年之久。
虽然她最大的功绩可能就是杀死昀陌。
她看向惜。
昀陌哼笑一声：“不用看惜，你猜今天谁最想要你命？”
紫若星露出一个甜腻腻的笑，自顾自的说：“我想也是，不给我倒杯水吗？毕竟也是个蛮长的故事。”
谁也没理她，惜垂下眼睛，盯着昀陌落在她头上的发丝。
紫若星耸耸肩，也不强求：“三百年前，本族先辈在人权更迭中胜出，卫冕人皇，国号为‘紫’，是不是感觉很熟悉？前5261年，人、仙、鬼三界围剿天地共主，于太行山下将祇封喉，其伴身神兽随后于太行山山顶一跃而下，尸骨无存。”
紫若星朝昀陌昀尘微微欠身表示歉意：“同年，天道点将随甘霖一同落下，天地共主昀陌，亡，永久追封其为天地共主，神位永久保存，昀陌之后再不授共主之位；
封仙界仙将尘墨为神武大帝，与天道共享岁月星河，与当年授封你为天地共主之词一字不差；
封人族紫——，后人不便称先祖名讳，略过不表，为人皇，掌六界生灵；封玄女为玄后，保留冥界之主冥夜之位不封不贬。
神界本代春神为庆贺此次点将飞升，使人界百花四季不腐，树木长青，冥界彼岸花从奈何桥头开到奈何桥后，神界更是不必说，奢靡到从人人界上望，都能目睹那道道金光和阵阵花香。
过客喝酒作乐，好不快活，被后世称为‘春景之治’，称颂道之，每逢九月初二，天门大开，仙子们在天门前载歌载舞，逡巡在人间不肯离去的冤魂也能短暂的在一个时辰间与家人团聚，做完所有的未竟之事，三族六界共同庆贺，称贺神祗陨落，谓之为‘朝阳节’。
百族欢欣鼓舞。
直到我幼时无聊翻阅禁书，在春景之治的短短一百年间，物种悄无声息的锐减了三分之二。
按理说物种锐减，鬼界应该大盛才对，但在那一百年间，鬼界斩断了奈何桥，彻底关闭了冥界大门，所以亡魂才能在人间现行，因为亡魂根本入不了冥府。
这简直闻所未闻，这样的事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那时的冥界之主被你一剑斩下，冥界难以维继，只能关闭冥界大门，但也仍未斩断奈何。
至此，一个骇人听闻的猜想浮出水面，那消失锐减的三分之二，连魂魄都没剩下，冥界没有灵魂转入轮回，三族六界百年间无幼崽降世。
灭种之灾却没在史书上留下一毫一墨。
紫若星看着昀陌，一字一顿道：“是谁掩盖了这些？或者说当年的三族六界，用什么代价‘杀死’了你？”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昀陌微笑起来。
“为了将吾斩于太行山，三族六界、亲朋好友、家族后代，统统可以放弃忽略不计。”
“我猜也是这样，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你为什么还活着？”
紫若星话音未落，一把匕首就横在了她的脖子前，一道细细的血线洇了出来。
“我敢说你敢听吗？”昀陌嘲道，然后安抚意味的蹭了蹭惜的额角。
惜用那双无机质的红色眼睛看着紫若星：“谁也不能在我面前冒犯她。”
那把晶莹的匕首落回惜的手里，血珠顺着紫若星的雪白的脖颈滑进衣襟，她仿佛感不到疼一般，擦也不擦，似乎在昀陌的话里察觉到了巨大的荒谬，她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法则优先级，人大于鬼，鬼大于六界十族，神大于人，天道大于神，这个星球的最高法则来自天道，天道判定你亡，出口即法则，你为什么能绕过？你怎么能绕过？”
“二十五年天之骄子，二十五年如珠如宝，二十五年欣喜若狂，上百年繁荣昌盛，你们这个种族都忘记了‘谦逊’两个字怎么读。”昀尘吹了吹手指。
紫若星猝然转头看他：“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这世上还有比你们更加张狂的过客吗？”
昀尘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眼神里长者对无知幼儿的责备，和居高临下的怜悯，就好像是在看一只小猫小狗，张牙舞爪的耀武扬威，仿佛两道三族六界尽在它小小的粉色爪垫里，但其实，在它的不远处就是一个正在咕嘟冒泡的沼泽，它却毫无所知，竖起旗帜，高声歌唱着前进。
紫若星面色苍白，却依旧说了下去：“春景之治百年后，鬼界重连奈何，大开冥府之门，结束了百年的各族混居，只有人界仍然保留了‘朝阳节’，但无人能说出它的确切出处和传说，没人知道，千年前人族联合各族一起，亲手弑神。”
有风拂过路易斯拍卖行外矗立着的树，路易斯·布朗似有所感的抬起头，在无边死地之外，灼灼的花朵草木第次枯萎，黄土裸漏，风沙呼啸着扬起，万顷良田顷刻化成白地，世代家产毁于一旦。
死地平地卷起烈风，在深不见底的裂缝里化作封印，成为一代神迹遗址，从此昼夜不停。
——‘起风了。’
路易斯·布朗身旁的小侍茫然抬头，死地在他眼里和任何时刻都没有不同，依旧那么平静，依旧那么傲然挺立，如果他在一秒死去，一定也是这样的神情，茫然不知所谓，不知自己为什么活着，又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昀陌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像是浮在脸上是的一层假皮：“你只是来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的吗？”
惜坐在那里，一道剑光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直冲紫若星而去，但还没近身，就被昀尘润雨细无声的化掉了。
天道法则，不得威胁到气运之子。
金光劈开死地，冲惜当头砸下。
被暴怒至极的昀陌当手抓住，她盯着那道金光，话却是对着天道说的：“真当我死了吗？”
于是金光消弭无形，带着微不可察的讨好。
紫若星看起来摇摇欲坠，但依旧站的笔直：“春景之治之后，三界六族结束了各族混居的状态，各族偏安一隅，互不打扰，直到——”
“直到你太祖登上王位，飞升之门闭而不开，你太祖飞升无望，讨伐搜刮各族奇珍异宝，只为长生不死，但他只活到50岁就暴毙而亡，接着二世登位，你父亲远比你太祖更加怕死，百年征战，三界六族才刚刚修身养息几年？再后来，他就生下了你，气运之子，万年荫蔽，功德加冕，得意忘形，无数族群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一个个身着华服的人类远坐高台，以貌美著称的族群不着片缕，调笑着为他们扇风服侍，日日泣泪，眼珠血红。
台下，各族青筋暴去，血像汗一样落下，裸露的山体露出流光溢彩，璀璨的宝石被满是血污的手捧出，一背篓一背篓的运出，被人点头哈腰的奉上烛台，献给尘墨，尘墨撑着下巴一颗一颗抛着玩，随口吩咐把它们嵌进宫殿前的踏脚。
身着铠甲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冲进族落，青壮年的头颅被砍下挂在神圣之地，摁着老人小孩女人朝拜，血滴答落下，抬头就是丈夫儿子兄弟死不瞑目的眼睛，誓死不从者放进大锅里煮熟煮透，让剩下的族众分而食之，把老人的头砍下，用秘法制成酒盏，稚子制成长明灯，女子享用后一剑穿心，串成一串后再烈日曝晒。
“你怎么能用这种怜悯的口气讲这种话呢？我如果是你的话，一分一秒都无法活在这个世上。”
“昔年往日，三族各界讨伐吾杀虐无道，罔顾天伦，可是与尔等一相较，吾也是仁心仁德，大爱无边。”
紫若星浑身都在抖，这次她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影族姐妹会出现在这里，还需要你来告诉我为什么吗？人族作孽百年，这样的事情还少吗，惜喜欢你，所以吾给你一个机会。”
昀陌站了起来。
路易斯·布朗端正跪下，朝这颗庇佑了本族千年的树行了大礼。
拍卖行内，仿佛一切都被按下了静止，熙熙攘攘的过客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望不见尽头，一片肃杀的黑袍，为首的赫然又是尘墨。
路易斯·布朗站了起来。
他亲手布下了这个绝对法则的禁锢阵，禁锢者只有三名，引物是灵力，她们亲手注入在树中的灵力。
于是尘埃落定，高潮开场，红脸转瞬成为白脸。
惜也站了起来，她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下一秒——
罡风平地拍起，就那么生生震碎了路易斯的禁锢阵。
假如可以重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假如可以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