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都曾迷恋过爱》木*月

26、流浪雏菊，遗失掉的我爱你（1）

　　文/木文月

　　Part1.【去年这座城市的第一场秋雨】
　　我永远记得去年这座城市的第一场秋雨。
　　铅灰色天空下，淅沥沥雨幕里，我看到从E大第一教学楼走出的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的少年，手撑一把灰色的雨伞。我看到记忆里烂熟于心的轮廓和侧脸。我确定，那是你。我便知道，我终于找到了你。

　　我把手中的花折伞抛开，冲进雨里，跑到你身边，还未说出埋藏在心底的长久的语言，就看到你惊讶的眼神。一瞬间，我忽地哽住了。
　　你问：“同学……你，是没带伞，想躲伞吗？”
　　听到你的问题，我的眼眶瞬间湿润，掺杂着委屈和悲伤。我不说话，也说不出话，只直盯盯地看着你，一分钟，又一分钟。你的眼神里写着陌生和困惑，却依旧如从前那样温和。
　　片刻，你已经完全陷入困惑了，于是又问：“同学？告诉我你宿舍在哪儿吧。”
　　我伸手指了指女生宿舍二栋的方向，话语哽在喉咙，眼泪混入雨里，而你却豁然地笑了。你说，“这样哦，那我送你回去好了。”
　　送我回宿舍后，你除了提醒我以后要记得带伞，再没有更多的语言。你对我的称呼是，同学。而我，在你转身之后看着你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一遍又一遍地念你的名字，心里的思绪烦乱成团。
　　络记，你一定不知道我是打听到你在这所学校才考到E大的，你一定不知道从进入E大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找你，你一定也不知道我翻遍了所有学生的名册都找不到你的名字，可是可是，络记，我终于还是找到了你，我想一定是我翻看学生名册的时候因为粗心而漏掉了，你看，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我自言自语，心若繁花。
　　可是，络记，你是不是完全忘记我了呢？是不是从前所有的一切你都永远忘记了呢？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然后眼泪就不可抑止地掉落下来。

　　那是2009年的初秋，我找到了你，而你已经不再记得我。

　　Part2.【你说，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我们是邻居，在我17岁之前，你陪我一起长大。我曾听说，这叫青梅竹马。
　　我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说她还没有结婚就怀了我，而打算和她结婚的男子却不要他了，后来他和一位有钱的女人结婚出国了。妈妈叫我不要说我没有爸爸，不然别人会瞧不起我。妈妈说，你就当你爸爸死了。
　　你也和你的妈妈生活在一起，可是你有爸爸，童年时的你昂着头用你稚嫩的嗓音自豪地告诉我你爸爸在大城市里做生意赚大钱的时候，我的眼里充满了羡慕。然后你问：“格子，你爸爸呢？”我便轻声说：“死了。”
　　你昂着的头一下子垂了下来，很抱歉的说：“格子，对不起。你不要难过。”
　　那时你才7岁，却已经懂得心疼人了。

　　后来，你总是在我受周围伙伴欺负的时候用你高高的身子挡在我面前，胆小的人们便一溜烟地跑开。再后来，周围的伙伴都不敢欺负我。
　　然而，依旧有些大个子是不怕你的，有个大个子看不惯你老是在我面前装英雄，便对你挥起了拳头，我以为你会打不过他，可你还是奋力将他赶走了。只是，在他狼狈逃跑的同时，你的脸也早已青一块紫一块。
　　我问你疼不疼，你揉着淤青笑着说：“格子，我不痛，你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那时你才9岁，却已经懂得保护人了。

　　步入初中后，开始有小女生给你写情书，而你总是把它们扔得远远的。
　　我也会在放学的路上被男生拦住，他们向我表白时，你就牵着我的手不屑地走开。
　　曾经和你打架的那个大个子告诉我他其实一直都喜欢我的时候，你把我揽在怀里高傲地说：“她是我的，永远都是。”
　　你说：“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问，“这算约定吗？”你说：“是的，一辈子的约定。”
　　那时你17岁，我15岁，约定温柔了炎夏，我看着你，笑靥如花。

　　Part3.【那个冬天，再没有手可以取暖】
　　2005年，我和你步入高中。
　　我们的高中很美，我和你并肩行走在校园，看晨光透过法国梧桐的缝隙，在林荫道上散落出斑驳光点；看晨露滑过粉色荷花瓣，在荷叶上滚动出无痕的弧线；看时光以优雅的姿态一点点靠近，又满足地在记忆里栖息安眠。

　　我们总是一人一个耳机，共同听同一首歌，忧伤或动感的旋律，只因有了默契的人一起分享，就充满了幸福和甜蜜。
　　我曾以为，未来的旋律也将如此幸福下去，可是，07年冬天的夜晚，你突然甩开了我递过去的耳机。
　　我不解的看着你，你的表情复杂，无法读懂。你深呼一口气，白色雾气在眼前飘摇，散开。
　　你说：“原来，我爸爸不是在大城市赚大钱。”你脸色颓靡。
　　你说：“我爸爸在走私毒品，妈妈一直在骗我。”你泪光闪烁。
　　你说：“法院传唤我们了，妈妈说我们要躲起来。”你极力掩饰难挨的悲伤。
　　最后，你终于哭了，那是17年来，我第一次见你哭。你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呜咽着说：“格子……我爱爸爸妈妈，好爱好爱……他们都骗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无法表述我有多震惊和心疼，我只是那么想用我全身的温暖去环绕你。我知道，在那样的变故下，你也会脆弱。络记，我无法说我比你更难过，至少，我和你一样难过。很难过。
　　络记，你的爸爸，也是我心中的一座巍峨的大山，你的家，也是我的牵挂，还有你，你稀有的脆弱，我也会心疼。
　　然而那时，我还不知道，那个夜晚会是那年里我最后一次见你。

　　第二天，你和阿姨就都不见了，我以为你们会顺利地躲起来的，可妈妈说，不是的。
　　妈妈说，你们逃走的途中不小心碰到了村委会的人，他想阻止你们逃走，后来发生争执，拉扯中动起手来，他失手把你的头打出了血，然后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妈妈说，你们应该已经逃走了，只是不知道你的头怎么样了。
　　妈妈说这些的时候忍不住叹气，我知道，她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一直很高兴有你们那么友好的邻居。
　　妈妈说完后我的眼泪就“刷”地一下流了下来，我知道，那个冬天，再没有手可以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