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不可生私情》闲闲无话

73、林叶笙（四）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九节狼捶胸顿足感叹自己白为徒弟操了几百年的闲心。

　　陶然原以为镜灵至少要讽刺自己几句，不过镜灵什么也没说，从财神童子那儿要来一大堆银钱让他随心花，别亏待了宋安之这个大少爷。

　　陶然从未过手那么多银钱，惦着沉甸甸的银子思忖道，果然仙家的断头饭分量就是重。

　　没想到临死前还捡到了这么一段好日子真是赚大发了，上一次有钱花有人陪的日子还是几百年前和万九郎在一起的时候。

　　不过宋安之可没那么舒坦了，先被九节狼背着陶然狠狠训斥了一顿。

　　宋安之自幼无法无天，只有他教训别人的，还未被别人指着鼻子骂过，不过这次他倒没顶嘴。

　　一则这小狗狗是陶然的师父，要给几分面子。二则他也觉得自己做错了。

　　要说后悔吧，还真不后悔，不诱骗一番陶然怎么哄得到手，说愧疚吧，也是真的愧疚，陶然若训斥他一顿或许心里还能少些负罪感，偏偏陶然决口不提他的下作行为，只当把他当做心尖上的人要一奉十。

　　如今被九节狼训斥一番心里反倒好受些。

　　镜灵倒是没有训斥他，语气无波地问宋安之：“你知道陶然要承担的后果吗？”

　　“知道啊，他可能再也回不了九重天了。”宋安之才不觉得当神仙又什么好，可是陶然的初衷还是想成仙，所以回答镜灵这个问题还是有些心虚。

　　“他是这样跟你说的？”镜灵目光冰冷。

　　“不然还要怎样？”宋安之有些不好的预感。

　　镜灵冷笑：“不知死活！陶然不肯跟你说实话，那我来做这个恶人吧。陶然本是个资质平庸的小精怪，并不是修正道成的仙，成仙后又因为跟凡人万九郎的感情纠葛而谪居人间了断情劫，现在还不知道他有没有了却跟万九郎的情缘，却又跟你扯上了孽缘。”

　　“什么叫孽缘，我偏说这是两情相悦的良缘，你们这些神仙只知道争香火，知不知道什么叫情深义重白头偕老啊。”宋安之当即反驳回去。

　　“只怕你们谁也别想白头到老，你不肯把握机遇好好修行只怕要永堕凡尘，至于陶然，跟你犯错的那一刻起就死期将至。”镜灵更是不留情。

　　前面那些什么不修行就永堕凡尘之类的话，宋安之当耳旁风一般过了，最后那一句才真的吓到了他：“什么死期将至，陶然不是神仙吗？神仙不是与天地同寿吗？”

　　“和你在一起他就当不成神仙了。”

　　“当不成就当不成，你以为你们神仙谁都羡慕啊。”

　　镜灵见宋安之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就来气：“怎么？他当不成神仙你指着他继续当小妖精和你在人间快活？
　　实话告诉你吧，陶然因为走旁门左道成仙，还与凡人情丝不断，按律就该打回原形了，皆因他是九霄仙君门下弟子才得网开一面给他一个机会了却情劫。
　　可你又去招惹了他，屡教不改，以他祖师的脾气必是要落个神形俱灭的下场，别说当神仙，当鬼都当不成。”

　　宋安之眼神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镜灵，镜灵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不信？那你大可以睁着眼睛瞧着。”

　　宋安之倒不是不信，只是不愿信罢了，他还真以为陶然做不了神仙就能做个乡野妖精，跟他长相厮守，等他跨鹤西去爱修他的仙再修他的仙去。

　　万没料到居然跟陶然惹下了杀身之祸，他颓然地垂头问道：“此事皆因我起，这个罪过能不能让我担着？”

　　镜灵在九重天从不与人结交，所以看所有仙僚都是平等的，唯独跟陶然在十里峰相伴数百年，不知不觉就偏袒了他。

　　对着宋安之冷声道：“这是陶然的罪过你揽不下，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以救他，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我愿意啊，让我神形俱灭吧，不过我神形俱灭之前不要拆散我两。”宋安之话本看多了，觉得引刀成一快是何等快哉事，何况还是为了心上人，简直就是千古佳话。

　　但是镜灵最听不得这肉麻的话，嫌弃地挥了挥手：“这话你留到陶然的床头说去。你若真想救陶然，那就从现在开始好好修行，来日修成九重天的上仙或可…”

　　镜灵本想说或可帮陶然脱罪，但想想九霄仙君那油盐不进的性子怕是天帝来说情也无济于事。

　　便转口说道：“或可保住陶然一缕残魂给他留一线生机。”

　　“这什么破法子，九重天的上仙是我想修就能修的吗？我要修到猴年马月才能成仙啊，一缕残魂要养多少年才能把陶然养回来？”宋安之噼里啪啦地质问道，这法子还不如畏罪潜逃浪迹天涯。

　　镜灵看着他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了。

　　他看不出宋安之的真身，不过镜灵原本就是持鉴天师的法器，地位也就比持鉴天师略低一级，而持鉴天师跟九霄仙君是平级的上仙。

　　宋安之既然不能让他看出真身，说明他至少是跟自家祖师一个级别的上仙，要护住一缕残魂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人间轮回的经历对上仙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只要不是碰上九霄仙君那种冷血无情之辈，大多数人还是会用这举手之劳来圆人间的一段情分。

　　至于宋安之说的要修到猴年马月这个问题，若是寻常人有这个疑虑倒也对，可宋安之原本就是上仙，只要能看破红尘，回头便是岸，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回头。

　　可宋安之目前还未入道，不能点破这一点，镜灵只得说：“你有慧根，与旁人不同，就看你能不能静下心来清修了。”

　　“没有旁的办法了？”宋安之不甘心地问。

　　“没有！”镜灵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还能怎么办，宋安之只能赶鸭子上架地答应了，镜灵片刻喘息都不给，当即赠了一套天书要他参悟。

　　等陶然买了大包小包的点心回来时，宋安之脸上盖着天书睡得口水直流。

　　陶然轻轻将天书拿开，将宋安之放平在床榻上，还未等盖上被子宋安之就惊醒了。

　　翻身而起夺过陶然手中的天书，急切地想继续看下去，可是完全不记得刚才看到哪一页了。

　　陶然见他那副猴急样好笑道：“今日怎么这么用功？这是突然开窍了？就是修仙也不急于一时，先吃饭吧。”

　　宋安之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他心里装不住事儿，将镜灵的话和盘托出，想陶然求证真伪。

　　陶然此前千叮咛万嘱咐九节狼不要跟宋安之说明真相，九节狼怜悯这个徒弟时日无多还有什么不肯答应的。

　　倒是镜灵自打那日撞破他跟宋安之的好事之后就再也不搭理他了，陶然知道他对自己失望透顶，也知道镜灵向来的个事不关己不开口的性子，也就没有多嘱咐他了。

　　谁料这话还偏就从镜灵口中传了出来。

　　既然宋安之已经知道了，便没必要继续蒙骗他的，恐他心里难受，陶然故作轻松地说道：“那又如何，人间不也终有生离死别，怎么放在神仙身上就不能接受了？更何况现在的日子是我赚到的，一点都不亏。”

　　“对不起。”宋安之知道这三个轻飘飘的字一点用都没有，可是现在他除了说这个还能怎么办。

　　陶然笑笑抚着他的头发：“不用对我说这个，也不必自责，原本就是六根不净才谪居人间的，或许这最后一世的表现也不能得到祖师的饶恕，横竖都是一死，，遇见你还能让我在刀刃上尝到一点甜头，我感激不尽。”

　　陶然越是安抚，宋安之越是愧疚：“我会好好修行为你争一线生机的。”

　　宋安之抢回陶然手里的书。

　　“原来是为了这个。”陶然笑道：“不用逼自己太紧，你还有很长的日子，慢慢来就是了。”

　　“不能慢。”宋安之急切地说，他问过镜灵了，九重天的回函长则一年，短则半年，算算陶然回十里峰的日子，不过就是几个月的光景。

　　表明了态度，宋安之又垂头丧气地说：“镜灵说这天书要静心才能参透，可我静不下心来。”

　　宋安之想说一看这天书脑中一时会想到二人缠绵的画面，一时会想到陶然淹没在天闪雷电之中神魂俱灭的样子。

　　宋安之从来心直口快，可这两样都让他难以启齿，原来真正在意的、介怀的都不能轻松地宣之于口。

　　“那当然，美色当前，莫说尔等凡夫，就是我这般数百年修为的神仙也把持不住啊。”陶然见不得宋安之一副愁云惨淡地模样，有心逗他一笑。

　　宋安之原本就是跳脱的性子，一时被陶然的安危担忧，乍一被撩拨也将未来的烦恼搁置一旁。

　　是啊，美人在册且顾眼下之乐是正经。

　　青天白日地搂着陶然的脖子求欢，陶然也食髓知味地拉下了床帘。

　　床帘内隐隐传来模糊不清的对话。

　　“你不是说下次一定要从我身上找补回来的？”

　　“是我对不住你在先，补偿你一下，等此间事了记得连本带利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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