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皇子的白月光被灭门后》茉遥

16、第十六章

　　姜沉这副痛不欲生的模样瞧着着实可怜，但南景铄丝毫都不同情他，只因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他亲手逼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一盏茶喝完，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南景铄兴味索然地高喊了一句，“来人！”

　　宋宇立即领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走了进来，欲把姜沉从苏离的棺椁旁扯开。

　　姜沉死死地扒住棺木不肯放手，眼神像要吃人一般怒瞪着他们：“滚开，别碰我！”

　　南景铄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白玉扳指，施施然道：“本王已经给了姜庄主足够的吊唁时间，接下来该姜庄主向本王展现诚意了。”

　　姜沉阴冷的目光倏地射向高位上的南景铄，“你什么意思？”

　　南景铄不疾不徐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姜庄主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若想把苏离的尸骨带回去，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

　　姜沉就知道他没安好心，遂面无表情道：“别拐弯抹角了，想要什么你直说吧。”

　　“想要什么姜庄主都愿意给吗？”南景铄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若本王想要你的命呢？”

　　姜沉毫不意外，从他绑架云影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大大地得罪了这位宁王殿下，若是以前，他必定不会甘心任人宰割，可苏离不在了，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要你拿走便是。”

　　南景铄故作惊诧：“没想到姜庄主为了一个下属，连自己的性命都愿意舍弃，实让本王佩服。”

　　这话明褒暗贬，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姜沉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不想在敌人面前示弱，他冷声催促：“少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还不配让本王动手，比起一颗棋子的性命，本王更在意奕棋人的生死。”南景铄话锋一转，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藏剑山庄当了这么多年的东宫鹰犬，想必知道太子不少秘密，本王要你一一写下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他一开始就是冲着太子来的，姜沉讽刺道：“还以为宁王殿下真如传言中那般超凡脱俗、清心寡欲，没想到也是个道貌岸然、野心勃勃之辈。”

　　南景铄不以为忤，波澜不惊地反问：“是又如何？有哪个皇子敢说自己对皇位没有一点想法？”

　　他如此坦荡地承认倒让姜沉噎了一噎，在他怔愣间，南景铄已命人取来了纸笔。

　　“姜庄主请吧，早点写完，便可早点带苏离回家。”

　　姜沉提笔蘸墨，开始书写他与太子之间的罪恶。反正他已心如死灰，这些秘事一旦公开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也与他无关了。

　　这四年来，他为了太子坏事做尽，饶是他奋笔疾书，也还是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写完。他刚放下笔，宋宇便捧着那封墨还未干的手书呈到了南景铄面前。

　　南景铄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和他所想的一样，上面的内容十分劲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并不怀疑姜沉所写内容的真实性，遂满意地勾起唇角：“姜庄主果然爽快。”

　　姜沉没有理会他的夸赞，站起身道：“我可以带苏离走了吗？”

　　“当然。”南景铄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姜沉带来的手下先前都被拦在外面，此刻终于获得许可进入，小心翼翼地抬起苏离的棺椁往外走。

　　宋宇有些不解，小声询问：“王爷，姓姜的绑架了云姑娘，您就这样轻易饶过他了吗？”

　　“谁说本王要饶了他？”

　　“那您为何放他回去？”要他说就该直接一刀砍了，免得这人再兴风作浪。

　　似是看穿了宋宇心中所想，南景铄言简意赅道：“本王当然恨不得他死，只是哀莫大于心死，他的心死了，不需要我们动手，他也活不成了。”

　　宋宇不清楚姜沉与苏离之间的过往，自然也不清楚姜沉究竟对苏离怀着怎样复杂的情感，但他家王爷智计无双，算无遗策，只要是王爷说的，他便无条件相信。

　　***

　　送走了姜沉，南景铄去偏厅寻云影。

　　云影正在吃点心，莹白的手指捻起一块糕点送入檀口中，软糯的绿豆糕在她唇边残留了些许碎屑，她伸出舌头一一舔去。

　　南景铄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旖旎的一幕，双眼顿时像是钉在了那红唇上一般，无法挪动分毫，他喉结滚了滚，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云影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瞬间露出了一个比花还娇艳的笑，“你来了！事情都办妥了吗？”

　　南景铄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沉沉地“嗯”了一声，“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

　　云影当即放下手里的糕点，起身同他一起朝外走去。

　　回城的路上依旧是两人共乘一骑，云影经过来时的锤炼，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心脏总算没有再乱跳了，但心跳不正常的人变成了南景铄。

　　她娇小玲珑的身躯倚靠在他怀中，她乌发上的淡淡馨香萦绕在他鼻尖，勾得他有些心猿.意马，好在她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失态。

　　“王爷……”

　　云影心中有疑惑未解，正欲发问，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不要叫我王爷，我不想你与我如此生分。”

　　“那我该叫你什么？”

　　南景铄道：“直接唤我名字便好，或者唤我‘四哥哥’。”

　　昭玥以前便是这样甜甜地唤他。

　　“呃……”云影沉吟了片刻，他毕竟是天潢贵胄，被她一个平民直呼其名总归不合礼数，可若是称呼“四哥哥”，又过于亲昵了，他们俩还没到这个程度，思来想去，只能折中地唤他一声“四哥”。

　　虽然这个称呼比以前疏远了很多，但也是她愿意重新亲近他的一个好兆头，南景铄不敢操之过急。

　　“四哥，你说姜沉究竟是怎么看待苏离的？”

　　云影百思不得其解，若说他只把她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可工具没有了可以再换，他犯不着如此偏执地寻找她，更不会被三言两语就刺激到吐血，而且他痛苦的神情不像是假的。

　　南景铄替她解惑：“姜沉爱苏离。”

　　云影下意识地想说不可能，但南景铄笃定的语气让她不得不相信真相就是如此，她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太荒谬了，哪有爱一个人还把她伤得体无完肤的，这种爱也太扭曲、太可怕了。”

　　不过想到姜沉整个人都是这么扭曲可怕，她便不觉得奇怪了，只是忍不住唏嘘，“真不知该替苏离感到高兴还是悲哀，原来她爱的人也同样爱着她，只可惜，她永远也不会知晓了。”

　　感叹完，她又想起颜芷，“不知道颜芷怎么样了，她擅自放走了我，姜沉肯定会大发雷霆，四哥，你能不能早点把她和她的家人救出来？”

　　“你放心，颜芷的家人我会妥善安置好，只是颜芷她……”南景铄欲言又止。

　　云影心中不由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喉咙有些发紧，“颜芷她怎么了？”

　　南景铄沉声道：“她死了。”

　　“什么？！”云影脑中轰隆一声，无法接受那个自己都身陷囹圄还拼命救她逃出生天的勇敢女子就这样不在了，“姜沉不是很爱她吗，怎么舍得让她死？”

　　问完才发觉这个问题有多么愚蠢，姜沉也爱苏离，不也照样害她惨死。

　　云影转而问：“她是怎么死的？”

　　南景铄怕她承受不了，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他的吞吞吐吐让云影愈发焦急：“四哥，你快说呀！”

　　南景铄只能如实道：“听说是被姜沉用鞭子活活打死的。”

　　被鞭子活活打死，这场面光想象都觉得残忍至极……云影愧疚不已，瞬间泪盈于睫：“都是我害了她。”

　　南景铄瞒着不说，就是怕云影会自责，她滚烫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也灼痛了他的心，他急忙抬手拭去她眼角泪水，“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姜沉钻了空子；是我与颜芷做了交易，却又没有替她安排好退路，连累她命丧黄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难过可以尽情朝我发泄，千万不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云影知道南景铄说这话是想减轻她心里的负担，但她没有办法不自责，不管颜芷是出于什么目的救她，终归是因她而死，她为她痛哭一场是应该的。

　　南景铄无措地看着怀中姑娘的眼泪像断线珍珠一样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不一会儿他的手上就全是水渍，身上没有带帕子，只能用衣袖替她拭泪。

　　他原本并不在意无关之人的生死，但见心爱的姑娘哭得这么伤心，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在当时那种紧急的情况下，让颜芷出面的确是最稳妥、最兵不血刃的方式，如果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选择，或许他骨子里仍和姜沉一样冷血。

　　云影一边哭一边想，姜沉既然能对颜芷下此毒手，必定不会将她好好安葬，便抽噎着问：“颜芷的遗体呢，还在藏剑山庄吗？”

　　“没有。”南景铄不敢说姜沉把颜芷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尸体扔进了乱葬岗，怕招来她更多的眼泪，只道，“我已经命人将她葬在了一处风水宝地，还请大师为她做了法事超度。”

　　云影愧疚自责的心这才稍稍感到安慰，“她的坟茔在哪，我想去祭拜一下她。”

　　“今天太晚了，夜间山路难行，明早我带你去。”

　　云影点头，“好，那明天你记得多准备一些祭祀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