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炮灰翻车指南》雾色将洇

52、第52杯茶

　　他怎么会在这里？
　　景昳面色发白，明明知道对方不会看见他，还是往傅砚词身后缩了缩。

　　“怎么了？”傅砚词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垂眼看向他。
　　景昳摇了摇头，强行露出个笑：“没什么。”

　　四年前他拒绝了靳一泓之后，同样没再和他联系过。虽然对方并不死心，但在系统的帮助下，景昳成功在靳一泓的世界里销声匿迹。
　　如今骤然看见他，景昳脑海中涌现出的都是四年前天台上的那些场景。如同环环相扣的蝴蝶效应，所有的故事都在那之后崩塌毁灭，至今回想起来都让他觉得无措。

　　傅砚词带着他到专属座位坐下，侍应生很快给他们端来酒水和食物。
　　景昳低下头用叉子划拉着盘子里的松饼，一边听傅砚词用英语和邻座的一位外国人交谈。

　　这场拍卖会名义上说是慈善，但背后的人也不过是用这个噱头来为自己造势罢了。来这里参与拍卖会的这些贵宾大多都和背后的人有或多或少的商业联系，当然，也有不少人是为几样有名的拍品而来的。
　　不过景昳已经完全没心情去想这些，他满脑子只有刚刚看见的靳一泓。所幸自己的位置距离他足够远，应该并不会被看见。

　　时间到达六点半，拍卖会开始了。主持拍卖会的是个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裙的干练女士，她面带微笑，对着满场贵宾问好。
　　第一样拍品在大屏幕上被展示出来，是一幅国外著名画家的油画作品，色彩绚丽明亮，景昳记得容鹂歌似乎挺喜欢这位画家，不过他自己对这种风格没什么感觉。

　　周围的人逐渐开始出价竞拍，不过傅砚词看着对此毫无兴趣，眼神也没分出一个，只垂眼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
　　好几样拍品过去，傅砚词只拍下了一套古董茶具，景昳记得他并不爱喝茶，应该是要作为礼物送给哪位长辈的。

　　“17号拍品，由产自斯里兰卡矿区的天然蓝宝石雕琢而成的蓝宝石项链‘米纳拉之泪‘，起拍价1050万。”
　　蓝宝石项链的图片在大屏幕上出现，纤巧的银链下方是一颗纯净得毫无杂质的深蓝色宝石，雕琢得十分完美，每个切面都折射着令人目眩的美丽光晕。会场中发出低低的惊叹声，景昳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放大了瞳孔。

　　“……好漂亮。”他低声喃喃。
　　傅砚词看向他：“喜欢？”

　　景昳愣了一下：“……嗯，挺漂亮的。”
　　他对珠宝首饰的兴趣并不浓厚，但现在由于自己接管了母亲的奢侈品品牌，对它们难免会更关注一些。况且，这条项链确实非常漂亮。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傅砚词出了价。

　　“好，傅先生出价1600万……有谁要加价吗？1600万一次，1600万两次……”
　　“林女士出价2000万，还有人加价吗？”

　　景昳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说，傅砚词居然真的去拍那条项链了。他赶紧在座位底下扯傅砚词的袖子，低声制止道：“傅砚词，你干什么？我不需要……”
　　傅砚词看了他一眼：“我说要买给你了吗？”

　　仿佛有火轰的一声烧上脸颊，景昳尴尬又羞耻，赶紧将手缩了回来。他真的太自作多情了，居然以为傅砚词是要拍下项链送给他……他们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傅砚词没理由这么做。
　　他只恨自己不能立刻消失在这个地方，咬着嘴唇不再说话了。

　　这条项链有许多人竞拍，最后傅砚词用五千五百万的高价将它拍了下来。
　　而景昳还处在刚刚那种如坐针毡的难堪之中，一直垂着眼盯着盘子里的甜品，没再关注后面的拍品。

　　两个小时后，拍卖会结束了。贵宾们离开座位散场，在途中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着刚刚的拍品或者其他事。
　　景昳跟在傅砚词身后，他从头到尾都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合格的花瓶，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回到一楼大厅，景昳迟疑地顿了一下步伐。刚刚好像喝了太多东西，导致他现在不得不解决一下某个问题。
　　“我要去一下卫生间。”他低声朝走在前面的人说道，确保对方听见后，转身折进了边上的那条长廊。

　　这个卫生间光线昏昧，天花板上只镶嵌着两盏小巧的灯，把一切都笼罩得影影绰绰。景昳在镜子前洗手，用薰衣草香的洗手液细致地涂抹着双手，然后伸到水流下冲洗干净。
　　有个人从他背后走进来，景昳并未在意，抽了张纸把自己的手指擦干。

　　“景昳。”
　　熟悉的、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景昳整个人微微一颤，惊惶地抬起眼，对上了镜中男人压抑着的灼人视线。

　　如果知道今天出门会这么倒霉，景昳绝对不会答应陪傅砚词来参加这个拍卖会。
　　四年没见，靳一泓好像又比之前高了不少，五官长开了，愈发英俊逼人。他的衣着同样很正式，却丝毫没有斯文的气质，反而给人一种西装暴徒的感觉。

　　靳一泓走到他身后，景昳不得不转过身正对着他。他垂眼看着他，似乎是想弯起唇笑一下，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好久不见。”他说。

　　“……好久不见。”景昳扯出个虚伪的笑，“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靳一泓：“不好。”

　　景昳被他的直白噎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是表情空白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我从来联系不上你。”靳一泓看着他，一双深邃的眼里居然浮现出些许委屈，“你有必要这样躲着我吗？”

　　“没有，我不是……”景昳没想到他一上来就这么质问他，有些语无伦次，“我只是出了国，所以和很多以前的同学都断了联系……”
　　“是吗？”靳一泓道，“难道不是因为我向你表了白？”

　　景昳一时哑然。四年前，其实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和靳一泓表了白。
　　“你确定要在这里谈这个吗？”景昳避开他的眼神，“我们到外面说吧。”

　　两人走出卫生间，到走廊上停住。靳一泓站得离他很近，像是怕景昳趁他不注意跑了。
　　“如果不是故意躲我的话，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这倒没什么不行，景昳其实对靳一泓并没有恶感，况且四年前的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
　　景昳拿出手机出示了自己的二维码，靳一泓俯下身来扫，两人一时凑得很近，但显然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已经晚了。
　　景昳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揽住了他的腰腹，将他往后拖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

　　景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大概是因为他在这里待了太久，所以傅砚词找了过来。
　　他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其实本来加完联系方式他就想离开的。

　　“我说怎么这么久没回来。”傅砚词几乎是贴着景昳的耳朵在说话，声音像浸着寒霜，“原来是遇见了熟人。”
　　景昳看见靳一泓的表情变了，笑意从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褪去，逐渐变成一种带着仇视的怒火。
　　他熟悉这个表情，这是他们以前打起来的前兆。

　　“等等！”景昳紧张地开口，“傅砚词，我只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傅砚词抓着他的腰将他转了过来，然后将他按在了自己的衣领上。

　　衣服面料上有银色的暗纹，冰凉的刺绣硌在景昳的面颊上，让人分外不适。
　　景昳试图挣扎，但是傅砚词的手还紧紧箍在他的后腰上。

　　“傅总这是干什么？”靳一泓咬着牙道，往前一步抓住景昳的手腕，“放开！”
　　“和你有关系吗，靳二少？”傅砚词语带讽刺，“我先带我的人走了，失陪。”

　　他在“我的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成功看到靳一泓在瞬间变了脸色。
　　“傅砚词，你是想在这种地方和我再打一架吗？”他冷笑道。

　　景昳恐惧地睁大了双眼，他仿佛看见四年前的那一幕与现在的场景重合了。
　　系统的警告声好像又在他耳边响起，他剧烈地挣扎起来，语气惊慌：“不要打架！别打架，我什么也没做……傅砚词，走吧，我们走好吗？”

　　他的语调到最后几乎要变成哀求。
　　傅砚词的脸色也变了，他压抑着眼底几乎要涌出来的阴鸷和森冷，深深看了靳一泓一眼，抓着景昳的手腕转身走了。

　　靳一泓还想再追上前，但景昳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微微摇了下头，眼神中含着哀求。
　　这个可怜的眼神像针一样在他心脏上刺了一下，靳一泓停下了脚步，挥拳重重捶在身边的墙壁上。

　　傅砚词拽着他的手腕走得飞快，景昳被他扯得踉踉跄跄，几乎要跟不上他的步伐。
　　他想出声让傅砚词走慢一点，但想起刚刚他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表情，还是抿紧了唇。

　　两人走到了停车位，傅砚词打开迈巴赫的车门，将景昳甩了进去，俯下身给他扣上安全带。
　　傅砚词全程一言不发，但景昳知道他的情绪已经濒临暴怒。

　　另一侧的车门被打开，傅砚词坐进了驾驶位，但却丝毫没有要发动的意思。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你不解释一下吗？”
　　“……我只是在那里碰见了他。”景昳说，“很久没见了，所以和他说几句话……”

　　其实他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个，傅砚词又不喜欢他，他们也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是吗？”傅砚词勾了下嘴角，“是有多念念不忘，才能见一面就在走廊纠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