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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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啓下了工，从货场出来，兜头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内心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但走过去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起来。
挨得近了，明明一直都是低着头的人，好像知道他走近似的，慢慢把头抬起的同时，颊边绽出笑容来。
还是那个熟悉的笑。
但眼底又好像没之前笑时显出的那般轻松。
尤啓问，“在听什么？”
这段时间来，许琸言等他的次数很多。
以往他还没走近，这人就会自动把耳机取下来。
但今天，直到他开口，许琸言都还挂着那副耳机。
许琸言没立马回答他，只是把一边耳机取下，往前递了下。
有工友三三两两地出来，自认跟尤啓已然相熟的几位还相继跟他打了声招呼。
有还记得许琸言的，连带着也跟他招呼了几声。
尤啓难得对着这些人，笑了下。
笑容很淡，倒是叫这些人明显愣了一下后，摸着脑袋走了。
身边人看起来不怎么高兴，某人就自动把自己调频成了一个喜庆的样。
虽然看起来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喜庆，但许琸言一颗焦躁的心，还是无端被熨平了些。
挂上一边耳机，尤啓不妨，一道刺耳的声音突然从里传出。
无端被震了下，尤啓感觉脑仁都在颤。
但那挂上耳的耳机，依然没取下。
后续再流淌出来的音乐，音量明显小了很多，尤啓默不作声地跟着身边人，一人一耳机，把整首歌听完了。
许琸言摘下耳机，突兀地说，“这歌是不是超级难听？”
尤啓心里顿了下，觉得也不算难听吧。
像这种重金属摇滚，实在不好拿好听和难听作为判断标准。
只是这音乐把尤啓记忆短暂地拉回了从前。
他记得，自己初中有段时间，也常常往MP3里灌这种音乐。
那会的MP3还是值钱货，他手上的，是尤晓晨那崽子摔坏本来要丢的。
不过尤啓自己动手把这‘垃圾’修好了。
怎么说呢，歇斯底里的歌尽管听起来实在如魔音贯耳，可在某个瞬间，却是宣泄压力的良药。
耳机中声音开的越大，越是能隔绝掉外界声音和自己内心中的许多杂念，便越能将人从‘窒息’中解救出来。
也是无意间，许琸言发现高明这段时间经常听这种类型的歌。
刚才他跟高明聊完，在向高明明确表示自己会帮助他们时，那张一直紧绷的脸，露出了稍稍缓解的神色。
许琸言想，大概每次高明被自己心中的念头逼急了，转而投身于这种音乐声中时，才会得到这片刻的解脱吧。
但饮鸩止渴，终非长久之计。
尤啓不明白许琸言为什么会突然听这种歌。
他想问，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或者，是有什么心事吗？
但他实在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是个称职的‘心事倾听者’？
还好，许琸言很快将他的这个疑问打破。
“是不是特别吵？”问完，许琸言自己先笑了下，“我也觉得挺吵的。”
“这已经是听的第三遍了，还得是跟你一道听，”许琸言掏掏耳朵，“这才觉得这歌没那么刺耳了。”
不喜欢，但却连听三遍。
那还是有事。
尤啓淡淡‘嗯’了声。
不追问，不好奇，只是十分耐心而舒展地卸下肩上力道，回归到最轻松的状态，等着许琸言的下文。
“我刚才跟高明谈过了。”
高明的事，经过前期的调查，许琸言也没对尤啓瞒着。
“怎么说？”尤啓问。
许琸言斟酌了下，“现在最坏的情况，还是小静很有可能被送走。”
“但具体送走时间，高明也不清楚。”
未知的恐惧总会让人陷入焦躁，可越焦躁，越是无法冷静思考。
许琸言尽量摈除心中杂念道：“这事我想过了，小静父母想把她送走的最根本原因还是钱的问题。”
但这个钱不能是一次性给清，如果给了，莫说这笔钱有多少，但最终结果都不会全部落到小静身上。
尤啓听出他话里的音，没接话，等着许琸言自己分析。
许琸言：“所以我在设想，现在我们能为小静做的，是帮她规划出一个长远的未来。”
鉴于小静现在的情况，只是小学毕业，本身也才14岁，所以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有人帮她联系特殊教育学校重新入学。
入学之后，许琸言会跟他爷爷的公司申请助学金和每年的明德奖学金。
这个事，许琸言在等尤啓时，已经找人问清楚了。
现在许琸言的爷爷公司正处于上升期，对于这种公益事业是十分热衷的。
这对维护企业良好的对外形象和提升企业的社会责任感，都有益处。
许琸言：“所以在我看来，这是件双赢的事。”
只要小静争气些，这份资助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进行。
许琸言不敢保证他为小静构想的未来会帮着她走到哪一步。
“但至少，在她年满18岁之前，这份助力都会存在。”
这样，不管小静今后是读大学，还是走上工作岗位，至少会比她即将要遭受的命运好上太多。
尤啓沉默地点点头。
所以现在还面临的一个首要问题就是——
怎么把小静安顿好？
毕竟谁也不清楚，小静家中那位后妈连同懦弱寡言的生父是否已经跟乡里那边协商好了。
如果协商完了，又打算多久动身呢？
这段不确定的时间，正是‘许琸言们’需要格外关注的。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带小静离开的。
但如果真到了那时候，也得有个藏身之处才好在保障自己人身安全的前提下，选择请求警方或是妇联的介入。
许琸言越想越觉得，自己此举可行，而尤啓也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如果真到了万一的地步，藏身之处或许他可以找到。
许琸言眼眸一亮，尤啓也不卖关子，“如果你不急着回家的话，我现在可以带你过去。”
许琸言当然说好。
过去需要点时间，俩人坐在出租车上，许琸言先是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看了会，他把目光敛了回来。
而后惊奇地发现，尤啓竟然在偷偷注视自己。
被他无意间撞破后，匆忙转头，别过眼神，尴尬摸鼻尖等一系列小动作显得那么刻意和生涩。
许琸言忽然心中微动，他问，“如果换作是我，你会带我离开吗？”
此刻的许琸言问得也许不是现在的尤啓，而是十年之后的那个人。
而他也不需要那个人给出答案。
因为他自己知道答案。
许琸言记得很清楚，那晚是个酒会，他原是不想来的。
他爷爷也没逼他，不过后来他离开时，正好跟公司中几个高管同乘一部电梯下行。
他们中间隔着个给企划部运送PVC板的快递小哥，所以那几个聊天的压根没注意到电梯最里边还挤着个他。
几分钟后，电梯从24层下降到1层。
许琸言等着这些人全部走光了，才从电梯中出来。
当天晚上的酒会，原本不应该出现的人，还是来了。
许琸言出现的那一刻，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连正在跟外商寒暄的尤啓都是一惊。
从他们婚后开始，不和的传言就没断过，而这一切的起始，可能都是拜许琸言婚礼现场一声不吭离开所赐。
尽管他爷爷跟不远处那位紧着跟面前人打了声招呼就往自己这边走来的人，都没有因着这些消息对他有过任何微词。
但许琸言还是来了。
他看得出，因为自己的到场，尤啓很是高兴，虽然面上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样，但藏在眼底深处的喜悦是无法掩盖的。
可许琸言实难高兴起来。
一来，他从小就不喜欢这种场合，二来……
从他进来开始，有几个人便转瞬抛了刚才闲聊的内容，低着头边瞧他边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许琸言只跟尤啓简单说了句‘没事’，就见这几位交头接耳的，朝自己走来。
其中一位打扮时尚靓丽的女人，先开口道：“久闻久闻。”说着伸出手。
许琸言与她浅浅交握。
却在分离时，被这女人一把握紧，听她道：“我老听人说，许公子跟我们尤总不和……”
她转头看向其他几位，笑着道：“你看看，这哪有不和。”
“我跟你们说得对吧，人家夫夫俩关系好着呢。”
许琸言把手从女人指尖强硬地抽了出来。
女人转而朝向尤啓，一笑道：“尤总，这还是许公子第一次跟您出席这种场合吧，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他们刚结婚那会，尤啓还是肃津商圈中的一位新贵。
是众人眼中冉冉升起的新星，亦是身居高位者，投以观望的一枚棋子。
尤啓不是不能得罪这些人，但从投资回报率的角度来看，有些气可以忍，有些事不值得做。
不过很可惜，在尤啓那，许琸言从来都不是可以用数值多少来衡量的一项指标。
他问，“你们想听什么？”
语调很平，但冷得异常。
这时，一直静立在旁的秘书赶紧上前，想打着哈哈把几人间微妙的气氛打破。
但尤啓一挥手制止了他。
也同样制止了这几人间窃窃的笑声。
尤啓道：“不管你们想听什么，都无可奉告。”
他说完，带着许琸言离开了。
直到离开会场，这期间一直都没有回头。
许琸言从临出大厅的玻璃镜面中瞥到了那位愣在原地就差跺脚转圈圈的秘书。
一次的任性，也许就是致命的危险，对于如履薄冰的人而言，这不是玩笑话。
事后许琸言也替尤啓觉得不值。
是因为他觉得那时的自己不值。
“到了。”
司机师傅的一声招呼，唤回了许琸言思绪。
然后他就听见，几乎是同时，尤啓道：“会。”
很笃定的语气。
曾经，意识到别人的恶意，尤啓已经带着他离开过一次。
而今……许琸言收到了相同的回答。
无声吞咽了下，许琸言感觉自己心间正有什么在破土发芽。
一旦长成，大有如飓风过境，要席卷一切的架势。
正这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艾青打来的，许琸言接起。
“喂，言哥，”艾青话音不稳，几乎有些哆哆嗦嗦道：“你，你在哪，你现在，现在能不能快来牌坊路这边。”
“高明跟那家人快要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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