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不讲武德！》秋水慢

19、绝顶杀手

　　“千饮海？”许宛凝脸上露出了极其恐惧的神色，就连茶水倾倒在膝盖上都毫无察觉。

　　一旁的珠云心也跟着紧张起来，毕竟能让心肠本就很辣的许贵妃如此害怕的，除了中毒的弱点被他人掌握外，似乎没有别的什么了。

　　而现在仅仅是在唐兴德送来的信件上看到了某人的名字，竟会让她害怕成这样。

　　“娘娘，您的衣服湿了。”珠云跪下帮她擦拭，却被她牢牢抓住双手，她的指甲几乎嵌入珠云的肉里。

　　“是千饮海！”许宛凝目光震颤，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他没死，他还活着！”

　　“娘娘，千饮海是谁？”珠云鼓起勇气问道。

　　“千饮海，江湖第一大杀手。”许宛凝眼神稍稍定住，充满了恐惧的回忆。

　　“千刀迷眼，鲸饮血海的千饮海？”珠云惊道。

　　一个身居后宫的小小宫女知道千饮海的大名，许宛凝也毫不惊讶，她知道即使随意拉一个浣洗嬷嬷，也能说出这个在江湖间传遍了的大名。

　　相传他身着一袭白衣，常年居于河西渠岸，一身武艺天下无敌，吸引了一众江湖高手前来挑战，然而无一胜得了他，然而有些人仰慕他的才华和武学造诣，归顺于他，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个帮派，但千饮海志不在此也无意成立什么江湖帮派，因此不久后便将帮派解散，现在江湖里都有不少人以曾经是千饮海的手下为荣呢。

　　千刀迷眼，鲸饮血海。指的是他一次著名的决战，那时他的大名还未响彻江湖，他独自一人立于一扁舟之上，正巧遇到了海盗劫匪的大船，于是他蹬腿而上，似仙人一般漂浮于大船之上，只是轻轻煽动两下扇子，那红色丝绦的暗器飞迸而出，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穿过一个人的心脏刺入另一个人的心脏，毫无须发，一瞬间，整个河流被人血染红了，海盗的大船像是一条巨鲸，缓缓地吞噬着血液、尸体。

　　而许宛凝与他人不同的在于，她曾亲眼见过千饮海，似乎之差一毫，她便死于他的刀下。

　　“据说他杀人就像是起了一阵微风，悄无声息的。”珠云颤颤道。

　　这种感觉许宛凝阵阵切切地体会过，那阵风飘过，就如同与死亡并肩。

　　那是舒景聿尚在狱中的时候，许宛凝想要去寻求曹德兴的支持，在她被曹府管家领进门后，管家让她在屋外等等，可她偷偷潜进曹德兴书房，却见曹德兴正跟一白衣翩翩的男人谈话，男人背对着她，稍稍一抬手，她身边的蜡烛灭了，铁铸的烛台正慢慢地裂开，竟如同木头一般。

　　“下一次，便是你了。”那白衣人也不回头，以及其温文尔雅地口吻说出最可怕的话。

　　很久之后，许宛凝与曹德兴结成同盟，曹德兴才告诉她，那日的白衣男子便是千饮海，是自己央求他，才保住许宛凝一条命的。

　　“可...可他不是死了吗？”珠云又问。

　　“的确，就在一年多前，他因为一场寺庙纵火案，被斩首，已然死了。”

　　“那死的，会不会是替身？”

　　“据说他游街示众只之时，很多他门下的高手都去送行，据当时在场的人说，那些人声泪俱下真情流露，不像是装的。”许宛凝道，“据浔州知府说，他门下的各路高手都想要劫囚，还是千饮海自己下的命令不准劫囚。”

　　“若是他想要逃，必定自己可以逃脱，”珠云道，“可最终他没有逃，是不是说明当时他不想活了。”

　　“个中缘由，谁也说不清，”许宛凝道，“可如今，曹德兴说他还在世...曹德兴说他每次与千饮海见面，千饮海总是蒙着面，他根本不知道千饮海的样貌。”

　　“那他是如何判断千饮海又出现了呢？”

　　“因为他又看到了赤翎镖。”

　　*

　　而此时黄芪在莫应缇床沿发现了一个从来未见过的东西，这东西细长锋利，像一个飞镖，镖身做成了孔雀羽毛的模样，镖韧上闪着青绿色的银光，可这飞镖的另一头，系着红色的丝绦，丝绦顶端有三颗红玛瑙，像是...狮子的头。

　　黄芪瞬间背上冒出了冷汗，这物件...给人一种精致的危险感...

　　这东西怎么会在莫应缇床上？她所熟知的莫应缇，闯荡江湖时，用的是利刃，而非飞镖。

　　再说，这东西放床边也太危险了。想着她便伸手去拿这东西，手刚一触碰到飞镖，便被刺出一道血痕，她惊叫一声收回食指，近乎反射般的，将血液挤出来。

　　一滴一滴血液染红碧色的被褥，缓慢弥散开来，像是深海缓缓下坠的尸体，旋转着沉下去。

　　“怎么啦？”莫应缇刚进屋便发现黄芪发疯似的挤出血液。她连忙阻拦，却发现黄芪满脸泪水，惊恐不已，她扫视周围，看见飞镖，瞬间明白过来了。

　　“黄芪，别、别这样，这飞镖没毒！”莫应缇将黄芪紧紧抱住，拍着她的背安抚道：“这是我的东西，我保证没毒，你别担心...”

　　抱了许久，黄芪颤抖的肩终于安静下来了。

　　“主子，你刚刚说，这是你的？”

　　“其实也不算是我的，”莫应缇见她好些了，便松开了她，“是别人送给我保命用的。”

　　“既然是别人的东西，你怎么肯定一定没毒？”黄芪的脸又被忧虑占据。

　　“因为，”莫应缇浅笑一下，“那个人绝无虚发，只要他出手，敌人必死...再说，那人坦荡，绝不用阴暗的招数。”

　　“这个人是谁？你与他又有什么关系？”黄芪追问。

　　“别说我了，”莫应缇拿过纱布帮她包扎手指，“你瞧瞧，手都被你挤得发紫了，就是一个伤口，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黄芪抬眼看她，以一种平常没有过的眼神，混乱又迷茫。

　　“可能，除了你和旧陛下，我也有上一世吧。”

　　*

　　那封信被许宛凝展开又折叠，折叠又展开，已经有些支离破碎了，珠云有幸瞟了一眼，那信长篇累牍的讲与东海宇文将军的筹谋规划，还有皇上对他的怀疑，最后一部分是问候他妹妹唐皇后的。

　　有关千饮海的部分只有一句：

　　“偶见赤镖，疑千饮海旧物。”

　　他只说“赤镖”，未曾说赤翎镖。他只说“疑”，未曾说“是”...珠云深觉许宛凝太过草木皆兵，原来一个人的恐惧可以让她彻底失去理智。

　　许宛凝似乎看出了珠云的不屑，冷笑一声道：“你懂什么？赤翎镖上的孔雀羽毛纹路可以造假，可那红色丝绦上的狮子头绝对造不了假。在他隐居莲溪寺之前，他扇子里的暗器，还不叫赤翎镖，那红色丝绦顶部的狮子头玛瑙，是莲溪寺里仅存的一块红色孔雀石...外人都将这世间仅一块的红色孔雀石视作珍宝，也引来了世间偷窃技术最高的冰烟老魔前去，可最终无人能拿走。”

　　“后来呢？寺庙的住持竟将这石头给了千饮海？”

　　“那是千饮海只是隐居在寺庙，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后来住持知道是他屡次保护寺庙，便将此石赠与他，那石头足足有一个木鱼那般大，千饮海将它雕刻成一个个狮子头，装饰自己的暗器。”

　　“那暗器...会不会是千饮海之前遗落的呢？”

　　“暗器装于他的折扇之中，在他挥舞扇子之际，赤翎镖便会飞出，一个接一个的刺穿敌人的心脏，然后再回到他的折扇中...而这世间仅有五个赤翎镖，全都存在于千饮海的扇间。”

　　珠云听得背后直冒汗，“也就是说，只需五个赤翎镖便可以杀死一船凶猛的海盗。”

　　许宛凝摇摇头，“只需一个。”

　　*

　　莫应缇纳闷儿，黄芪口口声声说自己属于上一世，可她却连上一世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只知道上一世他们便相识，再要问具体的，她便又是一脸困惑。

　　莫应缇自己经历了重生这样离奇的事，自然对于黄芪失忆的事并不惊讶了。

　　“也许你那些不寻常的下意识的举动，是从上一世带过来的...”莫应缇道，“就比如，你被暗器伤到后的第一反应，便是害怕那暗器上有毒...有可能你从前被带毒的暗器伤过。”

　　黄芪深以为然，“的确，有些时候我会突然闪现出一瞬间的记忆，似乎和现在完全不同，但这记忆又很快消失了。”

　　“不如每次你有异样感觉的时候，用纸笔记下来，说不定有一天会连成一条线。”

　　主仆两人说话间，玉竹进来通报说，“舒太医求见。”

　　“这么晚了，”黄芪看了看天色，“他还真来了。”

　　“有的人不吓吓他，他是不知道现在危机四伏，还以为自己多大能耐呢！”莫应缇得意笑道。

　　“可是主...主子...”玉竹面露半分尴尬，“舒太医...舒太医他有些衣冠不整，您确定要见吗？”

　　“哦？”莫应缇立刻正了正身子，来了兴趣，“赶紧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爬个树怎么就爬成了衣冠不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