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之女李瑜湘》鱼雪灯

13、第 13 章

　　这儿是哪里？

　　眼前是一片虚无缥缈的道路，许朝夕站在这朦胧中，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他只能尽量摸索着前进，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一道刺眼的光出现。

　　许朝夕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了那道耀眼的光。

　　可接憧而来的却是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

　　马车正在快速驶向他，他下意识的避让，转身却又瞧见马车在他的正前方。

　　他就像是陷入了没有出口的迷宫，不管怎么转身，那马车依旧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许朝夕只能一步步往后退，可他越退，那马车便离他越近。

　　就在马车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那个叫李瑜湘的姑娘突然从马车内跳了出来。

　　只见她满身鲜血，宛如僵尸一般麻木的来到他的面前，紧接着画面一转，许朝夕再次回到了李府。

　　他低头一看，怀里正是早已死去的李瑜湘。

　　下一秒李瑜湘却倏地睁开了猩红了眼眸，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哀怨连天的控诉他还没有抓到凶手。

　　“嗬……嗬……”

　　许朝夕睁开眼的那一瞬间，额头大汗淋漓，他环顾四周，确实是自己的房间时，这才暗自松口气。

　　他吐出一口浊气，眉头时时紧蹙着。

　　半年前，李府全家被屠，影响甚大，甚至惊动了圣上，圣上连夜派人让许朝夕尽快查清真相，让城东的百姓不再担惊受怕。

　　许朝夕本以为这案子无非就是仇杀，情杀，可他调查了许久，却半点线索都没有。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案子的奇怪之处。

　　可就在两个月以前，一个和尚却主动到衙门自首，声称屠李府满门的凶手就是他。

　　并且还清楚的说出了他和李家有什么仇什么怨，而且还将凶器也一并带了过来。

　　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合理且理所当然。

　　还没等许朝夕再次审问，那和尚便被带回了京都，在圣上的强势压力下，这个案子的凶手便被定为了这个和尚。

　　圣上还特意飞鸽传书让许朝夕不要再调查这个案子。

　　许朝夕看了信以后便即可销毁。

　　他知道，这个案子的真凶恐怕要逍遥法外了。

　　可不知是怎的，案子一结束，他的噩梦便接憧而来。

　　先是整宿整宿睡不着，然后打开天窗数星星，就这样无眠了将近一个月后，他睡眠质量突然变得嘎嘎好，可却经常是做噩梦。

　　这噩梦的内容便是和李瑜湘有关。

　　每每进梦里以后，他就会重新回到案发当日，拥抱李瑜湘的场景。

　　他低头看怀里的姑娘，姑娘突然睁眼掐住他的脖。

　　反复控诉他还没有抓到凶手。

　　接着许朝夕就会被这窒息所惊醒。

　　这梦，已困扰了他一个月有余。

　　许朝夕知道，如若这真凶不抓到，那李瑜湘的冤魂便不会放过他。

　　为了让真凶绳之以法，也为了能够让自己良心不受到谴责，许朝夕决定私自调查，毕竟这件事对外早已结案，现下如若他大张旗鼓重启案子，不仅会惊扰真凶，说不定还会传到圣上的耳朵里。

　　其实许朝夕隐隐觉得这个案子牵扯的人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权力滔天。

　　敲门声响起，随后林云帆的身影迅速溜了进来。

　　“许公子，那个和尚的身份出来了，是风云寺的主持，本名叫李煜，不过经过走访，有人说那个和尚性格温润，不像是会杀人的，而且他常年在寺里，没听说他出去过，他的那些弟子都觉得李煜不会干这种事。”

　　“那他又为何撒谎呢？难不成他是某人胁迫了么？”许朝夕摸了摸下巴，眼睛微微眯起，“这个案子确实有疑点。”

　　“更重要的是，据那些弟子所说，李煜和李氏夫妇并不认识，可他却屠了李氏满门，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林云帆一想到这真凶还在外逍遥法外，他就很是愤怒，这到底是什么歹毒之人，竟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许公子，您说的对，这件案子确实有疑点，那要不要重启？”林云帆抱拳示忠心:“如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在下定义不容辞。”

　　看他如此郑重，许朝夕倒是迟疑了起来。

　　这和尚的身份背景一查便知道，那圣上难道没有调查过么？

　　如若圣上调查过，可他仍旧将这件事的真凶判定为和尚，就说明，幕后真凶的身份或许位高权重，起码也是和圣上有关系的人，在圣上面前能够说的上话。

　　想到这，许朝夕不禁后背一阵冷汗。

　　那么这一切都说通了。
　　圣上传来信鸽让他不再参与这件事。
　　接着就是和尚被带去京都。

　　就在许朝夕沉吟思考时，林云帆又说:“对了，那个和尚今日早晨在狱中自杀。”

　　是了，死无对证。
　　这是要把和尚坐实成为真凶。
　　真凶仍旧在外逍遥。

　　“许公子？你是不是在担心……”

　　林云帆一眼就看透了许朝夕，他在许朝夕身边多年，早已习惯许朝夕的一些微表情，平日他为人仗义，破获无数奇案，是当之无愧的神探。

　　不过他终究也是一个官，斗不过上面的人。

　　这个案子明显是上面的人在掩耳盗铃，随便找个人顶替，只让顶替的人心甘情愿的背负罪名，却没有让其他人闭嘴。

　　足以证明背后真凶不仅有手段，也十分自负。

　　他故意漏出马脚，引得人去调查，然后圣上的话便是背书，如若有人执意要调查，那就是抗旨，如若聪明点不再调查，那就相安无事，不，可能也会被灭口。

　　许朝夕当然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一想到梦里李瑜湘那张血红的脸，他便觉得，世上所有的牛鬼蛇神都比不过那张脸来的恐怖。

　　他要是不接着调查，那噩梦恐怕会跟随他一辈子。

　　“不，我要调查。”许朝夕朝林云帆笑了笑，那笑很有安全感，好像什么事情在他眼里都能迎刃而解。

　　林云帆的神色由震惊又钦佩，他双手抱拳，语气坚定:“是！在下誓死跟随公子！”

　　他就知道，公子绝不会袖手旁观，在他的心里，公子虽看起来比较纨绔不靠谱，但他坚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放弃。

　　这次调查和尚，也是公子派他去，就是说公子是在怀疑和尚并不是真凶。

　　许朝夕决定亲自前往风云寺，他总觉得在那里会找到什么东西。

　　趁着夜色，许朝夕和林云帆便骑上马朝着风云寺飞奔而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后半夜他们才到风云寺。

　　他们去的时候，并没有暴露身份，而是以游客的身份进入寺庙。

　　有个比较瘦的弟子出来迎接他们，看到他们到来，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便问他们半夜来是做什么。

　　许朝夕也学着对方做了动作，他微微一笑，谎话信手拈来:“可否借住几晚？我们从城北过来，想去城东，可没找到住店的。”

　　还没等瘦弟子说话，林云帆便懂事的交上去一锭银子。

　　瘦弟子连连推脱，将银子交还回去，嘴里更是说着万万不可的话。

　　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同意了两人的入住。

　　瘦弟子将他们安排在了比较偏远的屋子，屋子看起来许久没有住人，不过胜在干净整洁，想必是每日都有打扫。

　　把他们安顿好以后，瘦弟子便双手合十退出去并关上门。

　　天不亮，许朝夕就起来了，不过他还是没有扫地僧人起得早。

　　扫地僧拿着扫帚在清扫主殿，瞧见许朝夕，于是主动问了一嘴。

　　“施主要是想拜佛，可等一个时辰再过来。”

　　“好。”许朝夕的脚步转了一个方向，来到了扫地僧的身旁，和扫地僧面面相觑以后，扫地僧狐疑的问，“施主有何问题吗？”

　　“倒是没什么问题。”许朝夕揉了揉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就是肚子饿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开饭呐？”

　　“开饭时间在半个时辰后。”

　　“明白。”

　　许朝夕问完，便重新回到了屋子，正好和归来的林云帆碰面。

　　林云帆拿出一本册子交给许朝夕。

　　许朝夕接过一看，这是寺里上上下下所有和尚的名单，李煜的僧名叫智者，排在第三位，看起来他属于位高权重。

　　林云帆不解的问道:“公子要这本册子做什么？”

　　“当然是要挨个问话了。”

　　“问话？”林云帆大吃一惊，这册子上少说也有上千和尚，这得问到什么时候去。

　　“不全问。只是挑几个说的上话的问。”

　　许朝夕断定这李煜定是有什么把柄在真凶手中，不然他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和尚怎么会甘愿去顶替罪名？

　　而且和尚必须得六根清净，一辈子吃斋念佛，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沾上血腥？

　　除非这和尚的把柄超越了他的信仰，一般来说，能够拿捏的无非就是家人，朋友以及爱人。

　　首先排除的就是爱人，和尚是不允许有爱和欲，那么可以从家人和朋友入手。

　　许朝夕问道，“你可知，李煜可有家人朋友么？”

　　林云帆茫然的摇摇头。

　　“那咱们就先去吃个早饭。”许朝夕挑了挑眉，将册子放在枕头下，随后便带着林云帆出去吃早饭。

　　他们出去的正是时候，好几个和尚已经围坐在一起，开吃了。

　　见他们出来，昨晚接待他们的那个瘦和尚便迎了过来，好心的让他们坐在自己那桌。

　　然后替他们去打饭打菜。

　　看着眼前的白粥和咸菜，许朝夕觉得有种苦中作乐的感觉。

　　一想到下山他就能吃到肉，那这咸菜也就不难下咽了。

　　起码他有个盼头。

　　瘦弟子说吃完还能再添。

　　许朝夕环顾周围一圈，忽然问:“对了，玄清大师怎么不在此处。”

　　瘦弟子手中的筷子一顿，抬眼看向他，“你认识玄清大师？”

　　“我只是碰巧听智者大师提起过。”

　　瘦弟子的眉头紧蹙，他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人关注他们这一桌，他忍不住侧身离许朝夕的方向近了一些，低声让他最好现在不要提智者大师。

　　林云帆急切反问:“为何？”

　　“因为——”

　　瘦弟子的话还没说话，身后便传来了沉吟的咳嗽声，他立马噤声不语，随即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去忙了便离开。

　　等瘦弟子一走，许朝夕这才看向来人。

　　“施主恐怕并不是来借宿的吧。”

　　玄清双手合十，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

　　他的长相偏清秀，年纪倒是看着不大，但他眼里却有些深沉和城府，令人捉摸不透。

　　许朝夕眯了眯眼睛，笑着也向他鞠了一躬:“玄清大师好眼力。”

　　“那你们此次前来有何目的？”玄清瞬间变了脸色，他的眉头皱起，显然是不欢迎的模样。

　　“自然是想了解智者大师的事情。”

　　“那个歹人已经不是我们寺里的人了，听说他已自尽，真是罪有应得，死算是便宜他了。”

　　许朝夕敏锐的嗅出了一丝怀疑，他顺着话继续问:“可我听其他大师说，这智者大师为人温和，是绝不会做出那等罪孽之事的。”

　　“阿弥陀佛，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玄清却闭口不再谈，只是劝他们早日离开，“烦请施主吃了早斋以后便下山去罢。”

　　说完玄清便甩手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旁的林云帆却急了，他问道:“公子，这可怎么办，咱们还什么都不清楚呢，难道就这样离开吗？”

　　“当然不。”许朝夕的视线牢牢的锁定在玄清的背影上，越发觉得这玄清，以及这风云寺，都很奇怪。

　　听玄清那意思，李煜的品性很差，可在那群弟子嘴里，李煜却是温润和蔼的。

　　到底是谁在撒谎呢。

　　林云帆安抚腰侧的佩剑，眼冒金光:“不如我用武力要挟他说出实情？”

　　“云帆，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急躁的性子。”许朝夕的目光落在林云帆那准备掏剑的手，一阵无语，“先别急，咱们不是还有时间么。”

　　吃过早饭，两人又去拜了拜佛。

　　今日的风云寺来拜佛的游客还是挺多的，那群僧人忙着招呼游客，而他们两人倒是乐的清闲。

　　清闲下来了，自然是要开始作妖。

　　许朝夕趁着前殿在忙的时候，他将瘦弟子拽了过来，让他把早晨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哪料瘦弟子却连连摇头，表示他什么也不知道。

　　一看就是被训话收买了。

　　瘦弟子临走时，还劝许朝夕早点离开，不然就走不了了。

　　这话说的有意思。

　　走不了？那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个走不了法。

　　傍晚，许朝夕和林云帆依旧在原来的屋内，他们没有离开，那玄清也并没有过来赶他们走。

　　就在许朝夕准备趁机去藏书阁瞧瞧有没有关于李煜的信息时，刚开门出去，就听到了关闭的寺庙大门外有人在敲门。

　　他连忙躲回自己的屋内，偷听外面人的交谈。

　　听声音是玄清开的门。

　　然后门外的是一个姑娘，姑娘问这里能不能住宿，可以给银子。

　　玄清答应了，接着就把他们安排在了他屋子的隔壁，因为他听着隔壁有动静。

　　许朝夕最后还是等到了后半夜才去了藏书阁。

　　就只是一次没带林云帆，他便遭暗算了。

　　刚推开藏书阁的门，就被身后的人打晕。

　　是谁偷袭本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