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佩罗斯古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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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睦不会忘记梦中那个小女孩最后看她的眼神。
他从小生活在山里，从家到镇子上需要翻过山，走一段很长很长的山路，山路潮湿崎岖，草木茂盛，蛇虫野兽也是常见。
村里口有一棵据说是百年老树，那老树的枝蔓弯弯曲曲紧紧缠绕在枝干上，斑驳的树皮比老人脸上的皱纹还要粗糙，方睦就是在树上看到了一条小蛇。
村里人常说，老树上盘着的蛇都是有灵性的，没人敢随意驱赶，每每路过那条枝丫，方睦都能看到那条蛇盘在那里，它长时间闭着眼睛，偶尔睁开，方睦才会看见它的瞳孔，泛着幽深诡异的墨绿色。
那条小蛇盘着很久很久，起初方睦并不知道它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村里人三人成虎，说这条小蛇有灵性，守在这里是为了守住村里平安顺遂，风调雨顺。
方睦不这么觉得，他选了一天清晨起了个大早，清冷月光下，他看见那条小蛇缓缓往枝干上方游去，它的身体灵活，滑过的地方留下一条粘腻的水渍。
方睦看着它停在枝桠处，蛇尾紧紧缠绕，慢慢悠悠滑进树叶，而是树上随着落叶飘下几片羽毛，再后来就是这条蛇吃饱餍足从树叶后面钻出来。
黑暗里，那条蛇墨绿色竖瞳注视着方睦，冰冷幽暗，是捕食者游刃有余的从容，蛰伏等待的隐忍，对欲望不假思索的期盼和渴求，和小女孩儿看向他的目光如出一辙，潜藏在暗色中的阴冷凶残。
“呼——”
方睦睁开眼睛，吹灭那盏蜡烛，屋内的光线暗下来。
方睦拿起那把剪刀，望着托盘上的衣服，一点一点将它剪碎。
他将剪碎的衣服堆在托盘上，用布再次盖在了上面，烦躁，方睦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方睦捂住心口，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曾经，他是一个疯子，一个贪婪又张扬的疯子。
疯子的行为由本能驱使，只是后来他这个疯子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克制内心深处的欲望和顽劣的本性。
于是，他变成了一个聪明的疯子。
*
房间内唯一的挂钟指向下午三点，方睦拿着那个托盘走出了房间。
走廊空无一人，方睦驻足在拐弯处，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画，说是肖像画还是有些不妥，就是抽象的油画。
这幅油画中央凌乱的笔触勾勒出类似人头的轮廓，它好像悬在空中，细线穿过它的眼睛耳朵嘴唇，却丝毫不见鲜血，最奇怪的地方在于，人头下方层层叠叠放着一排黑色托盘，每个托盘里都放着东西，歪七扭八，那张人脸上，细线扯起它的唇角，露出似有似无的微笑。
方睦面无表情，如今他的手里也拿着一个黑色托盘。
说的也是，客人登门拜访怎么能不带礼物呢。
方睦从那幅画前离开，转身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几乎他刚踩上台阶，身后就有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方睦！”
他没有转过身，但他听得出来这声音来自年白。
“你要干什么？”年白冷声质问道。
方睦脸上的微笑转瞬即逝，事已至此，他不介意多说一点。
“看不出来？我当然是去找女爵大人。”
年白拧眉：“你！”
“你想问为什么我能上三楼，你们却不可以是吗？”
方睦都不用转头都知道身后不可能只有年白一个人。
此时的年白感到非常疑惑，明明刚刚他们三人还没踏上楼梯就被女仆拉住了。
方睦的声音温柔似乎还带着笑意：“因为我根本就不是继承者啊。”
不，不是继承人！这怎么可能！此时的年白眼珠子几乎要把方睦的背影盯穿了。
方睦缓缓转过身，看着他说：“从头到尾我都不是什么继承者候选人之一，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原来，原来如此，这个副本里的玩家除了继承者候选人以外还有别的身份，他们不知道的身份。
身后，魏恕和丁岚站在一起，目睹女仆从三楼下楼，恭恭敬敬接过方睦手中的托盘，领着他消失在三人视野当中。
年白慢吞吞转过身，丁岚和魏恕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他身上，他突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样子我们是去不了三楼了。”魏恕说。
年白撇撇嘴，望着方睦离去的方向，语气愤愤：“三楼有什么好的，能不能活着下来都难说。”
魏恕：“……”他看向丁岚，“当务之急还是研究一下下午茶时间比较靠谱。”
可该去找谁，菲利特女佣？风险太大了，年白突然想起早上进入教堂之前方睦曾和林序从一起去过餐厅。
“我们可以找方睦或林序从问问，他们一定在厨房获得了线索的。”年白说。
魏恕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觉得他们会告诉我们吗？”
“为什么不会。”丁岚突然开口，林序从不会，但对于方睦，谈判的空间很大，“等吧。”
魏恕：“等什么？”
“等他下来。”他最好能活着下来。
丁岚视线一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方睦跟在女佣身后走上三楼，这里的走廊要比楼下明亮得多，旋转楼梯处的灯晃的刺眼。
三楼也分了左右两边，每边只有尽头的一个房间，所以不需要走太远，女佣只把他送到了左边的房间门口。
“先生，应女爵大人的要求，请。”女佣将手中的托盘递给方睦，“女爵大人在里面等您。”
“谢谢。”
女佣毫不逗留，低着头转身离去。
方睦停在门口，他看着墙上的挂钟，迟迟没有进去，指针一点一点转动，这一路走来，古堡里随处可见的除了装饰油画，就是各种各样的钟表。
为了满足自己轻微的强迫症，方睦硬生生等待指针指向15：30才敲了敲门。
“吱呀——”
门自己打开了。
门缝中一缕淡淡红光透出来，方睦愣了一下，轻轻推门进去。
屋内的光线就像老式猪肉铺上挂着的红灯一样诡异空气中弥漫着隐隐血腥气却看不见血，找不到来源，好像从这个房间的每一处角落散发出来。
一眼玩过去并没有看见人，方睦走进中央，轻轻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可他刚托盘放下，突然的一股阴风吹落盖在托盘上的布。
门窗都关的好好的，也不知道这股邪风哪里来的。
“你也太心急了吧。”方睦轻啧一声，重新将布盖上。
“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屋内，一道温柔成熟的女声满口调侃。
“你不喜欢？”
托盘中央放着那个小小的陶瓷兔子和两朵早已干枯的玫瑰花。
“我不喜欢。”女声嗔怒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方睦转过身，轻轻笑了笑：“哎呀，那真是我的失误了。”
他们两人的对话透露着诡异的熟悉，就像多年未见的好友久别重逢，一如既往自然地调侃。
“不过，没关系啊。”方睦垂眸，干花中的其中一朵别进胸前的口袋，“猜你不会喜欢，我还给你准备了别的礼物。”
“什么什么？”女声里先前那点失落一扫而空，满是欣喜。
“事实上你根本没准备选出什么古堡继承人是吧。”
房间内的女声沉默了。
方睦：“你让他们扮演继承者候选人，只是想欣赏人在穷途末路下的窘态，只是想看他们被背叛，被欺骗，被最亲密的人杀死。”
“说实话安娜女爵，你有点变态的。”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鼻腔里发出，对于方睦的评价对方并没有生气，甚至还有点不满足的意思：“啊～只有一点变态吗？”
方睦眯眯眼，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手势，说：“对的，只有一点点。”
女声哼哼唧唧，对方睦的回答更加不满意了。
还挺幼稚，方睦心想。
“你说，既然古堡的主人和继承人都只能是你，找来这么多陪你玩有意思吗？”
“有啊。”女声突然扬声，“我就喜欢看他们相互猜忌，就喜欢他们暗戳戳搞一些背地里的勾当，太有意思了。”
说罢，女声突然沉了下来：“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我的礼物是什么？”
“我的礼物啊……”
方睦轻声呢喃，房间正中央，他缓缓俯身，右手放于胸前：“我将为你献上，我的忠诚。”
“呵呵呵呵……”对面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女爵的笑声回荡在房间内，几乎要将房顶掀翻，“你的忠诚，真是可笑。”
笑声戛然而止：“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人。”
方睦保持着动作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可惜了，原先我也以为您是个聪明人。”
“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凭您的冰雪聪明应该可以看懂我的暗示。”方睦面露遗憾，他叹了口气，说，“不然您觉得，没有我推波助澜，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快分崩离析。”
安娜女爵不说话了。
方睦：“您要相信，我口中的忠诚绝不是说说而已，您是古堡唯一的主人，我将永远追随。”
“我可以让您的游戏更有意思，要试试吗？”
房间内沉寂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方睦站的累了，自顾自拉了个椅子坐下。
屁股刚沾椅子，就听见女爵的声音温柔悠长，暗含期待：“你想怎么做？”
方睦笑道：“杀了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佩罗斯古堡
，还差 